程派名家王吟秋，晚年獨居，死亡原因令人唏噓

（摘自2012-12-20《京鮮閣的博客》）

不久前，在上海逸夫舞台觀看《劉蘭芝》，這位主

要京劇演員扮相、嗓音都不錯，可以算是張派新秀。當他被婆婆訓斥，拿著燈亮在台上轉悠時，身段、台步、水袖舞姿雖然都十分優美，但就是看不出他因為找不到放燈亮的地方而驚惶的表情。這一點使我聯想到一個演員應該是「演戲要入戲」,也是我不禁聯想起五十多年前,王吟秋演《孔雀東南飛》的情景。

1950年11月大西南解放後,第二野戰軍劉伯承司令員調往南京,賀龍司令員調任西南軍區司令員,王吟秋所在的劇團編入西南軍區戰鬥京劇團。那些年代,我在重慶市西南醫院當醫生,親自見證王吟秋有一段鮮為人知的歷史。

1953年3月2日王吟秋因慢性咳嗽兩年多,住入重慶市西南醫院內科[當時仍叫重慶市中央醫院，門診號：209607,住院號：25583]。經X線檢查確診為肺結核,未進行治療,因有演出任務,僅住院4天而出院。於同年4月16日因上述症狀不減輕,加之胸部不適,有悶脹感,胃口不佳而再次住院,經X線照片[X線片號：10469]確診為：雙側肺結核,以右側為重,第二肋間以上有中等量點片狀暗影,其它區域亦散布著許多細粒狀暗影,肺紋普遍極度增加。

於4月19日開始用異煙肼治療,每次50mg,每日三次,鏈黴素0.5克肌注,每日一次,共用52克,症狀減輕,食慾增加,住院156天,於9月19日出院。後經多次X線照片檢查,病情穩定。但患者考慮到今後演出任務較重,過度勞累後,病情有可能發展,要求進一步治療,因而於1953年11月2日第三次住我院胸外科。經會診研究決定分兩次給他作「胸廓成形術」,在硬膜外麻醉下,將右側第4肋切除12厘米,將第5肋切除16厘米。主刀醫師是我院優秀的黃志強教授[健在北京]。此次住院共兩個多月,於1954年元月4日出院,術後多次X線照片及臨床複查,均證明病灶被壓縮狀態良好,病情穩定,體力漸漸恢復。

1955年大軍區撤消,文工團改編,王吟秋轉赴寧夏京劇團、北京京劇團,後來在上海定居,漸少演出。他在我院住院時僅27歲,級別不高,住進我院後,賀龍司令員指示醫院給王吟秋吃小灶特別飲食[團級幹部待遇]。院內醫護人員對他也很重視,我們都知道賀龍司令員有三點偏愛：體育工作隊、文工團及醫院。

王吟秋恢復體力後,為了表示對我們醫院的感謝,在當時很簡陋的我院草棚禮堂連演三場大戲。我當時是一名年輕醫生,值班、看病人工作很忙,僅僅有一次機會看了王吟秋主演的《孔雀東南飛》,他那嬌嫩、柔和、優美的舞姿和台步,深深地打動了我。我本來也不太懂'程派',但是他那抑揚頓挫、若斷若續的歌唱,把一個'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這個少婦的處境刻畫得惟妙惟肖,把她的心情抒發得淋漓盡致,使我從此喜愛上'程派',對王吟秋特別崇拜,雖然曾在我院認識他,數十年過去,他已成為京劇大家,不太可能與他聯繫。但是,這次接觸京劇的機會卻促使我學習'程派',我學的第一段戲是《賀後罵殿》,我習慣唱：二黃導板、回龍,刪去兩句慢板不唱,使唱段短少而緊湊,常收較好效果。

說來也是湊巧,也是機緣,1999年7月3日晚,去上海逸夫舞台看遲小秋專場演出的全本《竇娥冤》。入座後,回頭一看,使我大吃一驚：這不是大名鼎盛、似曾相識的王吟秋嗎！？我主動探詢,確認無誤後,自我介紹說我已離休,目前在上海定居,繼續講述當年在重慶他住院的情景。他當然對我這個當年的小醫生已很陌生,但對我院及他住院治病的情節歷歷在目,他不自覺地已經回憶到他的青年時代,回味無窮,真是一言難盡。戲開始了,我們的談話只好停止,約定以後再談。他在當晚演出的節目單上給我簽了大名,我一直保存著這張說明書。這次相會使我認識到他為人處世十分低調：戲結束後遲小秋謝幕時,反覆感謝師傅的教導,並揮動花束,一再請師傅上台,他只是站立起來,向大家揮手而已。

王吟秋一直在北京雙榆樹某小區的一套單元內獨居。不幸的是,於2001年10月28日早晨被他女兒發現他已死在血泊中。經法醫鑑定認為是在10月20日被錘子一類純器擊傷頭部而死的,享年76歲。事後經北京市公安局與海淀公安分局的刑偵部門於當年11月25日,在山東省巨野縣丁官屯鄉將兇犯戰慶華抓獲,兇犯32歲,系當地農民來京務工人員,供認用菜刀背將王砍死後,搶得人民幣1000餘元、VCD機CD機各一部、金戒指一枚及其它物品等,共價值約4600餘元。兇犯戰慶華已被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死刑。

[ 作者系三軍大教授、博士生導師,86歲高齡,夫人姚丹帆教授也年過8旬。夫婦二人酷愛京劇,李老工奚派老生兼學程派青衣,姚老專工梅派青衣,獨資創辦家庭票房近20年,每周四活動高朋滿座、名人常臨,享有盛譽。為了翔實這篇回憶文章,李老將當年王吟秋入院治療的資料和節目單簽名一併發布,十分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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