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有多少感情能承受住雨水的洗禮
凌晨的漆黑和靜寂中,那迴響在耳邊的嘮叨
又是在凌晨的寧靜中醒來,鳥兒還沒有開始鳴叫,一點點聲音就可以傳得很遙遠。不知道誰家在說話,聲音雖然很輕,也許是因為世界過於寧靜,聲音就顯得那麼清晰。
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每次回家要離開的那天早上,都被這樣的聲音吵醒。那時候天是那樣的黑,大山的寧靜讓一點的聲音都會清晰可辨。每次要離開家的時候,父母總會在半夜就醒來了,就開始說話,聲音雖然不大,隔著幾間房卻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說著我們的小時候,我們的往事,從我們出生開始,到上學、到工作。每次他們都相互提醒著說著,在回憶著一點點美好的故事,有很多事其實我們也想不起來了,但是他們卻記得是那麼清楚。
每當此時,我都會靜靜地聽著。山鄉的夜色是那樣黑,從夜半時分到黎明,那漫長的時光,他們都在絮絮叨叨地說著。
當黎明還沒有到來的時候,母親便起床了開始做飯,他們把飯做好的時候,天還是黑的,她會叫我們起來吃飯,吃完飯就要出門去趕車了。從山裡到城裡的車每天只有那麼一趟,都是在黎明的時候便發出了,所以要趕車,就要早早地出發。
母親常說,從我上學開始,也不知道做過多少次早早飯,每次回家就那麼一兩天,每次離開都那麼早。母親總會把早餐做得很豐盛,會放很多油,她說我們在外面吃不上好的,身體會跟不上,就希望在家的時候多吃點,吃好點。油太多了,早晨很難吃下這麼油膩的飯菜。但是每次離開之後,就會想起那種味道。
母親離開已經六七年了,再也不會有那種味道,也不會有那凌晨安靜中的絮絮叨叨,很多回憶都成了一些痛苦,故鄉的山,也只能是一種遙遠的惦念。
每年都會回到山裡去幾次,也都會去母親的墳前祭掃,而每次都會想起曾經的事情。那歷歷在目的往事啊,總會讓人禁不住落淚。
前幾天,我們回家清明祭掃(我們這裡的清明祭掃都是在清明前的半個月左右),又一次看到故鄉,回想起童年的樣子。而童年那些美好時光,都已成為一聲嘆息,卻帶著深深的眷戀和遺憾。
又是清明到了,一波波寒潮將剛剛變熱的春天變得清冷,清明時節的雨啊,那樣長,那樣冷,將思念和眷戀,都洗成了淅淅瀝瀝。還有多少清明的感情能承受得住這雨水的洗禮,又會想起怎樣的故事。那些遺憾還會在心頭成為永遠的傷痛。
靜靜的清晨黑黑的夜,窗外的聲音消失了,而我再也無法入眠。外面的說話聲消失了,而父母的聲音仿佛就這樣在耳邊響著,說著我們的往事,從小到大點點滴滴。
忽然想起台灣女詩人陳秀喜的那首《今年掃墓時》,那是一首緬懷父親的詩:「想抱住父親痛哭一場/卻觸及到/硬且冷的碑石//熱悉的姓名/被燙金的文字裝扮成陌生的顏面/有人抱著哀哭/我卻為之愕然/背向石碑/鄉里的山啊/最卻如此儼然/拒我於清明的風中//在花旁/憂思的紫色啊/咬碎了晨間的露珠/心中反覆著/碑石不是我父親/碑石不是我父親」。
靜心簡語2020.4.3.6:53於漢中(原創作品,嚴禁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