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魍魎,道出的還是人間情。
TVB有個不成文的慣例,每到「台慶月」(11月),會將當年的重點劇集作為「台慶劇」拿出來播放。縱觀往年的「台慶劇」,要麼陣容強勁,要麼IP悠久,開播前,總是宣傳聲勢浩大;開播後,年度最佳劇集以及視帝視後的獎項也通常出自「台慶劇」。
三年前,TVB50周年的「大日子」,當年的「台慶劇」卻選擇了一部低成本、小製作,甚至創作來源並非出自專業編劇、連名字都讓人云里霧裡的劇集——《降魔的》。
在當時公布的演員陣容表中,除了男主角馬國明和蔣志光、謝雪心等「老戲骨」,其他主演甚至都還沒有什麼像樣的代表作,且馬國明也正因頻頻出演「爛劇」而受困於職業生涯的瓶頸期。隨後,《降魔的》放出的宣傳片也再次受到「群嘲」:五毛錢特效、設定奇葩、「好好先生」馬國明又一次接演了別人不願出演的劇……
但隨後的走勢用「低開高走」形容再合適不過——該劇在香港的平均收視衝進年度三甲,一向對TVB劇集頗有微詞的港媒也在當年將該劇封為 「年度最有誠意之作」「《使徒行者》後全城熱追的『神作』」。
前作的高口碑、高收視,加上大結局埋下的一系列伏筆,《降魔的2.0》自第一季完結的那天起就已被眾多港劇迷翹首期待著。
5月4日,《降魔的2.0》播出。開局十集,評分高漲。
在這背後,這輛「降魔的」到底為何能讓港劇迷為之翹首期待?是粉絲的情懷濾鏡,還是有其特殊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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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降魔是什麼」
在開始降魔之前,《降魔的》首先是一部關於的士司機的職業劇。
不同於過往TVB對於律師、醫生、警察等精英階層的群像描繪,的士司機作為一座城市中的「小人物」代表,他們的視角無疑更能 反映草根階層、市井「小民」的喜與悲。
入夜時分,從乘客上車開始,一切都無法選擇——密閉的空間裡,同行的卻是兩位陌生人。此時,乘客固然不知道的士司機的底細,對於司機來說,也容易遇到千奇百怪的乘客,他們所遇到過的離奇經歷,無疑是靈異題材很好的素材來源。
從先前《降魔的》曝出的採訪資料來看,這部劇的劇本創意來源並非出自TVB專業編劇,而是由TVB普通員工提出,通過搜集民間的獵奇故事整理而成。在搜集過程中,因為的士司機接觸群體多、活動範圍廣,因此搜集到的故事自然也不勝枚舉,甚至於當時因「計程車故事」太多,TVB還另外單獨製作了一個網絡短劇《降魔的番外篇》。
但 披上「魑魅魍魎」的外衣,《降魔的》講的卻是地道的人情冷暖、世間百態,甚至比不少現代都市劇顯得更接地氣。
比如利用沉睡三百年重新甦醒的「精靈」石敢當與現代文明的衝突,嬉笑間展現當下都市風貌。
又如男主角馬季的親生父母,他們不願意接受因意外死去、兒子成為孤兒的事實,以「靈魂」之體游離於不屬於他們的世界,並在不停搭乘馬季的士的過程中,不厭其煩地說著二人對兒子的期許。最終,他們在同兒子的接觸中解開心結,接受了那個普通的的士司機馬季,明白了只要孩子過得快樂便足矣,從而放下包袱去往他們「該去的地方」。
縱觀整個系列, 「降魔」,降服妖魔鬼怪只是表象,降服人心中的心魔才是深層根結。
世間本無魔,就如劇中一次次強調的那樣,「 魔」寄生於人的思想上,以人的惡念為食,每一次微小惡念的誕生,便讓「魔」有了進一步滋養的空間。
就像反派郭展明,他是一個《悲慘世界》中沙威警長式的人物。但不同的是,為了片面的「正義」,郭展明一次次做出出格且偏激的舉動,最終也墮入了「魔道」。
而馬季,雖然看上去營營役役、碌碌無為,但內心始終保持著善良之心,無論對人對魔始終堅持循循善誘。也因這個特質,馬季的降魔領路人「精靈」石敢當說他有種天生的「降魔」力量——從這一視角來看,劇中「精靈」「魔」的設定,代表的是 人性格的兩面,最終走向如何,全憑內心所想。
馬季的降魔之路才剛剛開始,從「小人物」到「英雄」,顯然還有更多講述故事的空間。
《降魔的》用21集講述他成為「降魔人」,在結局時埋下了一系列伏筆,《降魔的2.0》則像是等了3年的第22集,完全承接前作劇情。但另一方面,續集的立意再度加深—— 在「善惡」之外,還有關責任、信念。
從行進到目前的劇情來看,馬季在《降魔的2.0》中遇到的第一個關卡是新增的一個角色——撒謊魔,他以人性中自欺欺人的謊言為生,謊言越「逼真」,撒謊魔的力量便越強大。在這個「降魔」過程中,編劇把探討的話題濃縮在了第八集。
在這一集裡,馬季在降服撒謊魔時被困入其編織的謊言中,撒謊魔讓其相信自己已被擊敗併到了「死後世界」。這讓本就有些「怯懦」且有心逃避降魔責任的馬季顯得「如釋重負」,但另一面,他越是對「死亡」坦然,撒謊魔的力量就越強大。
在異空間的這段經歷,成了「降魔人」馬季的自我救贖過程。
在衝出撒謊魔的幻境之際,石敢當問了一個開放式的問題:「小馬,降魔是什麼」。劇中,馬季微微一笑,找到了自己的答案;而這個問題其實也拋給了觀眾——
無論做什麼事情,首先都要戰勝自己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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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劇的「新靈異時代」
說起靈異題材港劇,最讓觀眾印象深刻的片單中肯定會有20年前亞視播出的《我和殭屍有個約會》三部曲一席之地。縱觀《降魔的》系列的架構,與《我和殭屍有個約會》頗有共同之處,而且據此前監製方駿釗接受採訪時的報道,《降魔的》從一開始也是衝著「三部曲」而去。
首先,《我和殭屍有個約會》和《降魔的》都有自己的 獨立「宇宙觀」。
《我和殭屍有個約會》在第一部中將「宇宙觀」的構想娓娓道來,除了人類之外,天師和殭屍處於對立面;《降魔的》的對立面則是精靈和魔。當自有設定置於現代都市背景,編劇就可以肆意發揮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不老不死、超能力等諸多元素就引起了觀眾強烈的觀看欲。
而不同的是,《降魔的》在 以靈異事講人間情外,它還融入了TVB一貫的喜劇元素。
近年來,TVB不斷在嘗試用 「新奇」來突圍。2016年,TVB投入大成本推出了《僵》,這部劇從宣傳方面一直都向亞視《我和殭屍有個約會》靠攏,與之作比較。即便《僵》的宇宙觀也相當完備,主創陣容也非常耀眼,但這部劇脫離人世間的百態,反而遭遇了收視、口碑雙雙「滑鐵盧」,成為了味同嚼蠟的獵奇故事。
而後幾年,TVB的靈異題材劇集漸入佳境,相繼推出《一屋老友記》《降魔的》《十二傳說》《金宵大廈》等一系列高口碑劇集,受肯定的比例遠遠高出其他題材,也形成了一系列「TVB新式靈異風格」—— 化懸疑為溫情,講靈異為世情。
《一屋老友記》
比如《一屋老友記》,其披著「靈異喜劇」的外殼,但更多展現著老房子的柴米油鹽,洞察著令人深省的家庭問題;《十二傳說》在疑幻似真的都市怪談中抽絲剝繭,揭開真相,呈現的是人性的複雜面;《金宵大廈》則用前世今生的設定串聯出了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以一棟大廈的變遷來講述言之不盡的人生滋味。
《金宵大廈》
可以說,該類型劇種,屬於TVB的自我創新,在TVB的市場接受度每況愈下, 探索迥異的風格,成為一種新的求存嘗試。而在嘗試之餘,又不丟失濃郁的「港風」特色,這是其展現出差異化的特點,也不失為爭奪市場的一大優勢。
但只有新奇的元素、完善的「宇宙觀」設定,是遠遠不夠的,真正讓一部劇收穫觀眾認可的,永遠是劇中的故事。 一切「魑魅魍魎」的新奇設定,全都是為了人世間的「恩怨情仇」而服務,這也才是《降魔的2.0》,以及該類型劇種能夠突圍的關鍵。
輪值主編: 依梧
作者:宵夜
編輯:減肥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