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金生
1958年,由12個國家代表組成了南極考察科學委員會,並於1959年12月1日,在美國簽訂《南極條約》。1983年,郭琨、司馬俊和宋大巧3人以觀察員身份第一次代表中國出席第十二次《南極條約》協商國會議,當會議討論到實質性內容、進入表決議程時,會議主席拿起小木槌一敲:「請非協商國的代表退出會場!到會議廳外喝咖啡!」最終的表決結果也不被告知,曾擔任中國南極長城站首任站長的郭琨回憶說,「當時我們中國代表團從人家後頭走,含著眼淚出去的。」「我出了會場就發誓,如果我們不能在南極建立考察站,就再也不來參加這個屈辱的會議!」
當時,聯合國5個常任理事國中,中國是唯一不能參與表決南極事務的。「這同中國的國際地位很不相稱。」郭琨和一批中國科學家都呼籲早日建立南極站,獨立考察南極。
中國南極長城站首任站長郭琨
1984年12月26日,「向陽紅10號」考察船緩緩駛入南極洲喬治王島的麥克斯韋爾灣,南極陸地一點點靠近了。根據郭琨當時的日記,在南極停留的59天裡,8天晴,26天雨,25天雪。大風來襲時,最大風力達每秒40米,強度超過12級颱風。隊員們居住的塑料帳篷常被大風掀翻,拉鏈式的門帘縫時而灌滿雪粒。有時隊員收工後,帳篷里積雪已有一尺多厚。前16天住在帳篷裡頭,沒有取暖設備,因為還沒有發電,夜裡凍得起來拿鐵鍬鏟鵝卵石活動取暖。
由於所登陸的是自然海岸,大部分物資無法直接運上岸,必須修建一個臨時碼頭用以中轉建站物資。由於沒有經驗,出發前考察隊根本就沒有準備修碼頭的施工機械。不得已,隊員們只能完全靠人力在南極冰冷的海水中搭建鋼管架。郭琨回憶,碼頭長29米,寬6.2米,水深1米,要穿上水衣站在冰冷的海水裡面,把100多根鋼管打到海底一米多深處,海軍突擊隊員們站在冰冷的海水裡,時常被浪給衝倒,被風給吹倒,海水灌進水衣里,冰涼冰涼,如同刀割一樣。碼頭是建好又塌,塌了再建。巨大的海浪,如同大冰山撞擊,它輕輕一撞,碼頭就垮了,又得重修;又垮,反覆垮反覆修,又沒有專業機械設備,全靠人力。整整5天5夜的拼搏,碼頭終於修建成功,打通了修建長城站的最大難關。
因為「向陽紅10號」船既不是破冰船也不是抗冰船,這意味著必須趕在南極夏天結束前完成建站並撤離。為了建站,無論是科學家、機械師,還是後勤人員,都成了「建築工」。他們住在尼龍充氣帳篷里,每天早晨5時左右,郭琨開始挨著各個帳篷吹哨子、掀睡袋叫起床。
「寒冷,飢餓,極其疲憊。」中科院青藏高原研究所研究員劉小漢上山下鄉時曾在西藏待過4年,自認吃過很多苦,但生命中最苦的一段時間卻是參與長城站建設:高強度的體力勞動,平均一天睡四五個小時;吃得很簡單,營養不足;睡袋外面結上厚厚的冰,寒冷浸透心脾。無論是工程師、教授、博士、工人、記者,也不管什麼地位、什麼職務,每個人都是修碼頭的碼頭工,搬物資的搬運工,建房子的建築工。攪水泥,擰大螺絲釘,扛梁⋯⋯
45天後,1985年2月14日,中國南極長城站完成了最後一道工序——將從國內帶去的長城站銅製站標鑲嵌在第一棟屋門正上方。2月20日,當地時間10時整(北京時間22時),我國第一座南極科考站——長城站,在大雪紛飛中舉行落成典禮,標誌著我國南極科學考察進入一個新階段。郭琨和隊員們激動得抱在一起,放聲痛哭。「終於體會到女排獲得世界冠軍時,她們為什麼會抱頭痛哭。」有隊員這樣描述當時的心情。
1985 年2 月20 日,當地時間10 時整(北京時間22 時),我國第一座南極科考站——長城
中山站,建立於1989 年2 月26 日,位於東南極大陸拉斯曼丘陵,是中國第二個南極考察站
泰山站,泰山站是繼長城站、中山站、崑崙站之後中國的第四個南極科學考察站,位於中山站與崑崙站之間的
建站,僅僅是我國南極科考能力提升的縮影。時至今日,我國已初步建成了涵蓋空基、岸基、船基、海基、冰基、海床基的國家南極觀測網和「一船四站一基地」的南極考察保障平台。在海陸空立體科考平台的支撐下,眾多南極科研前沿項目取得可喜進展。我國在橫穿南極雪冰環境研究、格羅夫山古氣候環境研究、南極隕石回收與研究、東南極冰蓋起源與初期過程研究、冰穹A的天文觀測與研究等領域,均獲得國際一流科學成果。
在國際交流合作方面,我國已成為重要的參與者和貢獻者。長城站建立8個月後的1985年10月,在布魯塞爾召開的第16屆南極事務協商國會議,中國終於正式取得了協約國的地位。自開展南極活動以來,我國幾乎參與了所有南極和南大洋觀測研究大型國際計劃,同時也派出人員參與其他國家的南極考察活動,收到了良好的合作成效。一位極地專家總結道,30多年來,中國南極科考的最大成就,就是中國人從能在南極生存、能在站區附近觀測採樣,逐漸成為有能力到自己感興趣、具有科研價值的區域活動。「這是值得全體中國人驕傲和自豪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