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書架 | 一座小城折射美國的興衰

2019-09-13     正午故事

編者按:2008年12月23日,聖誕節前兩天,美國最大的汽車製造商通用汽車旗下歷史最悠久的裝配廠簡斯維爾走到了最後一刻。9000多名員工走出裝配廠,開啟了85年的工廠大門掛上了鎖鏈,廠區一片漆黑。從普通的工人到工廠的管理者,從他們的父母到孩子,從商人到政客,從便利店、電影院、加油站到房地產中介,所有人、所有組織都被「失去工作」這個巨大旋渦捲入和吞噬。

接下來發生的故事,被艾米·戈德斯坦完整地記錄了下來。作為曾經的普利茲獎獲得者,她用了幾年的時間,採訪簡斯維爾的工人、商人、學校、政客、慈善組織,調閱大量資料,對這個小城和小城居民的故事,進行了長期觀察和追蹤。

比起前不久廣泛受關注的紀錄片《美國工廠》,這本書更加細緻地深入個體的生活,揭示產業變革在宏觀和微觀上的深遠影響。前者之覆,後車之鑑,這一切,對於處於經濟結構和產業調整關鍵時期的中國和我們每個人,具有什麼啟示和警示作用?正午選摘了書的前言,以及矽谷風險投資人、文津圖書獎獲得者吳軍為本書寫的前言,帶著問題意識和前瞻眼光,一起回看這次社會劇變。

最後一輛雪佛蘭塔霍


文 | 艾米·戈德斯坦


1


清晨7點零7分,最後一輛雪佛蘭塔霍(Tahoe)駛下生產線。外面的天還暗著,氣溫15華氏度(約零下9攝氏度),積雪厚33英寸——幾乎是12月降雪的最高紀錄—— 一陣刺骨的寒風橫掃過占地數英畝的停車場。

簡斯維爾裝配廠里燈火通明,人頭攢動。準備走出工廠迎接未知將來的工人,與陸續走進工廠領養老金的退休工人站在一起,他們的胸口被一股不可思議和懷舊之情緊抓不放。所有通用汽車的工人隨著這輛塔霍走出流水生產線。他們歡呼,擁抱,哭泣。

最後一輛塔霍優美得無與倫比。它擁有黑色車身、LTZ(高性能)版,配備了座椅加熱、鋁合金輪轂、9揚聲器的博士音頻系統。如果進入4S店,它的標價將為57745 美元,雖然現在幾乎已經沒人想買一輛奢侈的通用汽車產SUV(運動型實用汽車)。

五個人—其中一人頭戴聖誕帽—站在閃閃發光的SUV前,高舉一條橫幅,空白部分擠滿工人的簽名。橫幅上寫著:「簡斯維爾裝配廠生產的最後一輛汽車,2008年12月23日。」這一天,註定將成為簡斯維爾歷史的重要一頁。

電視攝製團隊從荷蘭、日本等地遠道而來,記錄下美國最大的汽車製造廠旗下歷史最悠久的工廠走到最後一刻。

因此,工廠落幕——就在聖誕節兩天前——被完整地保存了下來。

而這,是接下來發生的故事。

2


沿著貫穿美國東西海岸線的90號州際公路,從芝加哥駛往威斯康星州首府麥迪遜途中約3/4處,即簡斯維爾所在之地。城市人口約6.3萬,坐落於羅克河的一個轉彎口。裝配廠就建在河水兩岸距離收緊的狹窄地帶。

自1923年情人節起,通用汽車就在簡斯維爾的工廠生產雪佛蘭。80多年來,這座工廠就像一位法力高超的巫師,掌控著整座城市的節奏:廣播電台按照工廠換班時間播報整點新聞;超市物價隨通用汽車的工資上漲而上調;人們出行時會參考載貨火車運行時間表,它們搭載汽車部件,或成品汽車、卡車和SUV駛往各地。

當工廠宣布關門時,美國正遭遇嚴重的金融危機,大量工人失業或被大幅削減工資。儘管如此,簡斯維爾人依舊堅信,他們的未來會像過去一樣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們有理由如此自信。

通用汽車在簡斯維爾設廠前,這裡已是一座小型工業城市,被威斯康星州南部的肥沃土地包圍。這個地方得名於一位移民——亨利·簡斯(Henry Janes),從很早就發展起製造業。內戰爆發前幾年,位於南富蘭克林街的羅克河鋼鐵廠就開始生產農業用具。1870年,當地的商業黃頁列出了15家簡斯維爾馬車製造商的名單。沿著河岸,一家紡織廠生意十分興隆。它先生產羊毛,後來生產棉花。1880年,250名工人(多數是年輕女性)在簡斯維爾紡織廠織布製衣。

進入20世紀,簡斯維爾的人口達到1.3萬人,多是東海岸移民的後代,或幾十年來持續從愛爾蘭、德國、挪威遷入的新移民。在市中心,富蘭克林街和河街兩側工廠林立;密爾沃基街和主街點綴著各式商店、咖啡館,平均250人就有一家理髮店。為了迎接做完農活進城休閒的家庭,商店營業至周六深夜。連接羅克河兩岸的密爾沃基街的大橋還是木製的,但在市中心,從南到北行駛的有軌電車已經取代老式的馬車服務。簡斯維爾還是鐵路樞紐。每天,64趟客運火車加上8趟貨運火車頻繁進出城市。原材料被運往工廠,政客為競選在此停留,歌舞雜耍演員登上邁爾斯大劇院的舞台演出。

簡斯維爾漫長的製造史上,有兩位脫穎而出的人物。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大企業家,雖然大部分美國人可能不清楚,但他們卻是每個簡斯維爾孩子心中的傳奇人物。正是他們塑造了這座城市的形象和支柱產業。

第一位是年輕的電信技術指導員喬治·S.派克(George S.Parker)。19世紀80年代,他發明了一種更好用的鋼筆,成立派克筆公司(Parker Pen Company)。很快,派克筆公司進軍國際市場。世界博覽會上,各國領導人使用該公司生產的鋼筆簽署多項條約。派克筆塑造了這座城市響亮的名聲和影響力,簡斯維爾因此聲名遠播。

第二位是精明的商人約瑟夫·A.克雷格(Joseph A. Craig),正是他讓通用汽車留意到簡斯維爾的潛力。第一次世界大戰進入尾聲之際,他一手策劃將通用汽車引入簡斯維爾,開始生產拖拉機。經年累月,工廠規模擴展至480萬平方英尺,相當於10個美式橄欖球場地。全盛時期,工人人數超過7000,創造了周邊數千個生產配件的工作機會。如果說派克筆公司令簡斯維爾成名,通用汽車則令它長盛不衰。事實證明,簡斯維爾似乎總能扭轉逆境,躲過歷史低潮:大蕭條時期,工廠一度關閉,但在一年後重開;靜坐罷工時期(對美國勞工史產生重大影響的事件)其他地方的汽車工人爆發騷亂,簡斯維爾卻一直保持平靜;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工廠作為生產彈藥的大後方,戰爭結束恢復生產後,又取得了更加矚目的成就;甚至20 世紀70 年代,汽車工業開始走下坡路,紛紛改寫了其他工廠的命運,簡斯維爾的生產線卻一路勇往直前。

因此,當生產線在2008年這個寒冷的12月早晨停擺時,城裡的人怎麼可能相信這次和以前不一樣?過去的經歷無法讓他們意識到,這一次沒有機會重來,這一次沒有人能夠拯救他們。

簡斯維爾消失的工作崗位(2008-2009年超過9000人失業),只是大衰退時期美國消失的880萬個工作崗位之中很小的一部分。這不是美國一些城市首次嘗到失業大出血的滋味: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麻薩諸塞州洛厄爾的一些紡織廠就面臨倒閉或遷往南部;1977年的「黑色星期一」,俄亥俄州揚斯敦的鋼鐵及相關產業最終失去了5萬個工作崗位。

但是,這次規模罕見的經濟大衰退——20世紀30年代以來最糟糕的經濟時期——不僅波及單一產業,不僅衝擊一部分不幸地區,而是重創了所有經濟階層,從東海岸至西部無一倖免。這些地方既不屬於銹帶,也不屬於其他經濟不健康的地區,那裡的人從未想過自己會受影響。比如,簡斯維爾。


3


如今,裝配廠已掛上鎖鏈,禁止外人入內。大門處的裝飾藝術風格門廊上,還可以辨認出公司標誌。標誌由三個設計各不相同的齒輪輪廓組成:左邊的齒輪是通用汽車的標誌;右邊的齒輪是全美汽車工人聯合會(United Auto Workers,以下簡稱為UAW)的裝飾;它們的中間,白色部分勾勒了威斯康星州地圖,底部有一顆粉色的心,正是簡斯維爾所在之地。上方,一行黑色大字寫著:簡斯維爾人同心協力。標誌已經生鏽了。

工廠里一片漆黑。原先的設備—車床、焊機、重達5噸的起重機等,停產後不再需要的所有東西都被搬走或拍賣。工廠外,停車場除了保安的一輛孤零零的小汽車外,空無一物。天空下,煙囪似乎保持著永恆的姿勢,但不會再吐出煙霧。工廠不遠處的大片地區,大自然捲土重來。原先,閃閃發光的SUV在這裡等待被運往各地,如今長滿樹苗。出口處的鐵門上方有一行小字,但丟了幾個字母,已無法辨認,寫著:T FOR HEMEMORIES。

裝配廠關門了,簡斯維爾的生活還在繼續。經歷一場經濟地震後,它的表面看起來驚人地完好無損。它盡力保持原樣,嘗試隱藏不斷滲入的痛苦。這種現象往往出現在失去好工作,中產階級失去優渥生活的地方。沿著從州際公路通往市中心的拉辛街,每座街燈上都飄揚著一面美國小國旗。主街林立著的19世紀的紅磚建築,依舊保持著優雅姿態。一些店面閒置了,但這早已不是新鮮事。自20世紀70年代起,購物中心就建到了郊外。最近,在一場「城市之心」戶外藝術運動中,市中心建築的牆面上裝飾起大幅壁畫,每幅畫都濃縮了簡斯維爾自1836 年發端的一個10年。市政府後牆上的壁畫反映了19世紀50年代鐵路被引進當地的景象,一輛蒸汽火車,一位駕駛員,底部有一行字:「歷史。願景。磨鍊。」

簡斯維爾沒有停下腳步,但變化已悄然發生:住宅區的街上掛出許多「待售」的牌子;從北部延伸至市中心的米爾頓大道上,數家承接發薪日貸款a(payday loan)業務的營業網點開張了;救世軍(Salvation Army)資助的家庭中心應需求不斷擴張。

簡斯維爾市民呢?他們開始重新發現家鄉,發現自己。之後數年將證明,沒有外人—既不是民主黨人,也不是共和黨人;既不是麥迪遜的官僚,也不是華盛頓的官僚;既不是日益失勢的工會,也不是在困境中掙扎的企業—能夠重塑簡斯維爾的中產階級。簡斯維爾人從沒有放棄,不僅是汽車工人,從傑出的銀行家到熱心幫助無家可歸的孩子的社會工作者,人們彼此承擔風險,他們對家鄉的熱愛使他們選擇留在這座城市。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荒廢的裝配廠象徵著他們進退兩難的困境:你如何打造一個未來——或者說,你如何接受必須放下過去——而與此同時,占地480萬平方英尺的工業龐然大物的殘骸依舊矗立在河岸?

儘管如此,人們還是緊抓簡斯維爾不屈不撓的奮鬥精神。裝配廠關門前一個月,工廠經理和UAW本地分會的領導人共同宣布,最後一輛塔霍將捐贈給北羅克縣的聯合之路(United Way),用於慈善抽獎。活動賣出了許多彩票,20美元一張或100美元六張,購買者大多是不知下一筆收入會來自哪裡的失業工人。活動共籌集善款200460美元,使聯合之路在大衰退最糟糕的時期也實現了當年的籌款目標。

大獎獲得者是通用汽車的一位退休工人,曾為工廠服務長達37年。他如此珍愛這輛塔霍,幾乎從不讓它駛出家中的車庫。

2008年2月13日,美國威斯康星州,簡斯維爾的通用汽車裝配廠,工人對裝配線上下來的SUV進行最後的調整。通用汽車於2008年10月13日宣布,簡斯維爾工廠將於2008年12月23日關閉,比預期的要早


一座小城折射美國的興衰

文 | 吳軍


2016年,毫無從政經驗、頗有民粹色彩的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讓美國的媒體和所謂的文化精英們大跌眼鏡。之前他們並不覺得這種事情會發生,事後先是拒絕承認現實,繼而預言股市將遭到血洗。然後,事實永遠是正確的,錯誤的只可能是理論和個人的想法。美國的股市並沒有遭到血洗,反而創下了歷史的新高。很多的媒體和一些文化精英至今沒有搞明白這其中的原因。但是並非所有的人都是鴕鳥心態,作家艾米·戈德斯坦則通過對一個典型的美國中西部小鎮的研究,給出了部分答案。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了解2016年發生的事情,就要回到2008年,因為危機在八年前就已經埋下了。在那一年,美國爆發了最近一次的金融危機,對股市的打擊不下於1929-1933年的大蕭條,對實體經濟的打擊也是巨大的。也就是在那次金融危機中,美國最大的汽車公司GM不得不通過破產保護的方式自救。當然,自救的方式之一就是大量關閉工廠和裁員,本書所講的簡斯維爾地區是最大的受害者之一,GM決定關閉那裡的生產線。

簡斯維爾生產汽車的歷史非常悠久,早在1919年,當地製造出通用汽車的第一輛拖拉機。第二年,公司買下市中心以南沿岸約 54 英畝11土地,修建了造價昂貴的廠房。投產第一年,拖拉機的日產量就從 10台飆升至 150 台。隨著工業化的開始,當地的道路、學校和住宅設施均得到了改善,人口也不斷增長,成為了一個中等規模城市,並且逐漸走向了繁榮。在這個過程中,當地人所具有的樂觀天性和奮鬥精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簡斯維爾的繁榮維持了半個多世紀,在這半個多世紀的時間裡,GM是當地最大也是近乎唯一的大僱主。簡斯維爾的好運氣在上個世紀80年代走到了頭。1986 年,通用汽車轉移了簡斯維爾整條貨卡車生產線。一夜之間,簡斯維爾丟失了1800 個工作崗位,工人只有兩條路,搬家或者失業,自由選擇。那一次,有超過1200名工人選擇跟隨生產線一起搬家。

在此之後,簡斯維爾的命運就隨著通用汽車恢復,擴張和衰退,陷入不停的動盪。就在1986年GM關閉生產線之後不多久,該公司又啟動了當地的中型載重卡車生產線,並且再次招人。到了2005年,GM宣布將減少 3 萬個工作崗位,簡斯維爾的工廠處境岌岌可危,但是最終該地區逃過一劫。不過2008年,狼真的來了。

簡斯維爾第二大產業是鋼筆,那裡曾經是著名的派克筆的出產地,但是今天又有多少人還使用鋼筆呢。

像簡斯維爾這樣的地區在美國非常非常多,對勞工命運並不真正關心的媒體和知識精英階層將它們稱為「鐵鏽地帶」。在美國的歷史上,有很多地區靠著一個產業興起,然後又隨著產業的變遷而衰落,比如鋼鐵業衰落之後的匹茲堡和汽車業衰落後的底特律。但是也有一些地區得以成功地不斷轉型,比如矽谷地區。它靠著半導體產業的出現而興起,隨後經過了三次轉型,先後變成了美國的軟體業基地,網際網路中心,以及以大數據、人工智慧和新能源汽車為代表的新產業標杆。簡斯維爾沒有矽谷那麼幸運,它沒有後者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宜人的氣候、交通便利以及一流的大學。因此,它的改變是極為艱難的。

和大部分鐵鏽地區一樣,簡斯維爾人也曾經相信政府的救助措施。無論是民主黨的總統歐巴馬,還是來自簡斯維爾本地區的前議長工人黨人保羅·瑞安(他們都屬於所謂的建制派),都深信再就業的培訓能夠幫助失業工人找到一份更穩定的工作。在美國,給大家灌雞湯的政客和成功人士也不少。林肯說過:「永遠記住,成功的決心比任何事都重要」;盲人作家海倫·凱勒說過:「當一扇幸福之門關閉,一定會開啟另一扇門。但我們總是太留心被關上的大門,忽視了為我們新開啟的大門。」

但是,世界似乎並不因為有了雞湯就變得更好,沒有因為有了毒藥就變得更壞。簡斯維爾人從來不缺乏不屈不撓的奮鬥精神,他們也樂觀地相信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很多人開始打兩份零工。另一方面,聯邦政府給了當地數百萬美元用於職業培訓。但是一切努力的效果並不佳。

金融危機後,當地開張了數家承接發薪日貸款(payday loan)業務的營業網點,它們其實是變相的高利貸機構,接受工人們抵押的半個月後的工資單,提前支付現金,但是利息常常高達60%左右。從那裡借錢無異於飲鴆止渴,凡人不到絕境,是不會和這樣的機構打交道的,但是一夜之間這個生意開始繁榮,肯定不是好現象。不僅借貸機構如此,一些新的工作也有同樣的特點——犧牲當地人長期的利益,換取短期的工作。當地一些人有著長期培養產業工人的經驗,這些經驗今天很有用途。於是就有僱主找到他們,提供頗為豐厚的待遇,讓他們培訓墨西哥的工人,而目的自然是永久地拿走美國的工作。

從2008年到2016年,上述的問題並沒有解決,作為建制派代表的希拉蕊敗給毫無政治經驗的特朗普,也就成為自然而然的事情了。美國這些問題有沒有解,和中國人每天的生活其實關係不大。但是,每一個人,每一個機構和地區,如何避免陷入簡斯維爾的困境,是我們應該思考的問題。我在《智能時代》一書中講到,在智能時代到來之後,產業和社會結構都會重新洗牌,最初的核心受益者非常有限,整個社會會經歷一場動盪。如果想要了解社會動盪的結果是什麼樣,就來讀讀這本書。

2012年11月6日,簡斯維爾的選民們排隊等待著為總統大選投票

《簡斯維爾》,艾米·戈德斯坦著,2019年5月由中信出版集團出版。圖片由出版社提供


—— 完 ——


文中圖片除註明外,均來自視覺中國。

艾米·戈德斯坦(Amy Goldstein),擔任《華盛頓郵報》特約撰稿人超過30年,獲得過眾多獎項,包括2002年的普利茲新聞獎。她是首位獨立贏得《金融時報》麥肯錫最佳商業圖書獎的女作家,也曾是哈佛大學尼曼新聞基金會和拉德克里夫高等研究所的研究員。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LbZ3O20BJleJMoPMpOfK.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