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於藏藥最初的認知是在川西的一次旅行中,記得那次在石渠的扎西卡草原上拍攝,在距離巴格瑪尼牆不遠的一個藏族村莊裡親眼目睹了從頭頂放血的藏醫療法,由於語言的障礙,我並不清楚那這個被放血的藏族婦女到底是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只記得當時同村一個四川來的下鄉幹部開著車從很遠的村莊找來一個據說醫術非常了得的藏醫大夫,那個藏族大夫梳著一頭銀白色的長髮,一身絳紅色的藏袍,胸前掛著一串佛珠,他的身後背著一個體積不小的木質藥箱......
經過一番不算繁瑣的詢問,大夫從那個藥箱裡拿出了一排大小不一的銀針,也就是看到這裡,我們一行無關人等被請出了帳篷,大約一個小時的樣子,那個藏醫背著那個巨大的木頭藥箱走出帳篷,笑著和家屬們說了很長得一段藏語,事後,那個從駐村幹部那裡知道,這個滿頭銀髮的藏醫非常有名,扎西卡草原上的牧民都很信任這個醫生,那天那個藏族婦女被藏醫使用傳統的方法從頭頂放血進行治療,據說療效非常顯著。
這件事之後,我逐漸對於神奇藏醫和藏藥有了濃厚的興趣,這種誕生於遼闊的藏族地區(西藏自治區以外,還包括青海、四川、雲南和甘肅等省所屬的一些藏族自治州和自治縣)的地域性醫學,就如同西藏的宗教一般有著強烈的神秘感和獨有的魅力。
走進妥寧瑪·雲丹貢布的故鄉
我們驅車離開省會拉薩,前往堆龍德慶縣去尋訪藏藥鼻祖妥寧瑪·雲丹貢布的故鄉。
初冬的拉薩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寒意逼人,高懸在頭頂的白茫茫一團的太陽毫不吝惜的把灼熱的溫度灑向大地,也許是初冬的原因吧,前往堆龍德慶的道路兩側是飽和度及其濃郁的高原山嶺,絲毫沒有一絲綠色的痕跡,倒是公路邊的早已結冰的拉薩河上三五成群的野鴨子不時慵懶的展翅划過天空,又緩緩的落在冰面之上,它們身上那一條條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螢光藍色的斑紋成為了這冬日裡最迷人的一抹色彩。
汽車從堆龍德慶鎮向北進入鄉村公路,路邊是一片田間的景象,被裝飾的五顏六色的氂牛在田間緩慢的走動著,在村口我接待我們的鄉村幹部早已等在那裡,在他們的帶領下,我們走進了這座毫不起眼的,但是絕對有著悠久歷史的藏族小村莊,在村莊的入口,我們看到了一塊堆龍德慶鄉政府立在那裡的漢白玉石碑,「這座村莊就是我們藏族醫藥鼻祖妥寧瑪·雲丹貢布出生的地方,在他十歲的時候就成為了當時吐蕃王子赤松德贊的貼身御醫,他的一生為藏族的藏醫藥學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鄉村幹部帶著我們邊走邊說著,他指著村莊那側繼續說道:「這座村莊都是雲丹貢布這個大家族的後人,只是現在不在行醫了」。
「你們看那邊的那片院牆了嗎」,順著手指的方向果然在村子的一角看到了片幾乎坍塌的,黃土夯築的院,「據村裡的史料記載,這個院子就是寧瑪?雲丹貢布出生的地方」,「他6歲時隨父學醫,先後,走遍西藏各地,廣泛搜索和研究民間醫方,總結民間醫學經驗,並多次周遊中原五台山和印度、尼泊爾等地,拜國內外名醫為師,汲取國內外醫藥學的精華,彙集古藏族人民長期與疾病作鬥爭的經驗,結合祥雄醫學撰寫了舉世聞名的藏醫學巨著《四部醫典》。」「寧瑪·雲丹貢布出生於一個藏醫世家,曾祖父洛哲希寧是松贊干布的御醫。他自幼受到家庭的薰陶,3歲起就在父親膝前學習藏文,聽講醫理,研習醫術,天賦極高。5歲時就能夠外出巡診,為人開方治病,經雲丹貢布治療的人,無不藥到病除。」
《四部醫典》和寧瑪·雲丹貢布的藏醫世界
說話間我們一行走進了村子一角那個綠色琉璃瓦屋頂的一個小院落,這是一間供奉著這位藏族神醫的小廟堂,在廟堂入口左側的牆壁上一塊書寫著藏文的介紹,終於讓我最終的了解了這位神醫偉大的一生。
「藏藥是藏民族歷史傳承下來的最偉大的遺產。藏醫學和藏醫藥是在廣泛吸收、融合了中醫藥學,印度醫藥學和大食醫藥學等理論的基礎上,通過長期實踐所形成的獨特的醫藥體系,」村幹部指著牆壁上的藏文繼續說道:「《四部醫經》是藏族現存的最早的醫藥專著,這本書是雍仲本教(起源於古西藏象雄地區的原始宗教,今天阿里普蘭縣一代)創始人辛饒米沃之子傑布赤西所著,成書於公元前1999年。後於公元9世紀藏族著名醫學家寧瑪?雲丹貢布等人對《四部醫經》行研究、充實、補充、修訂後,形成藏醫學名著《四部醫典》,這部藏族醫典就如同漢族醫學巨作《本草綱目》......」
「《四部醫經》由藍經、白經、花經、黑經四部分組成。藍經主要內容是病理學;白經是藥劑學;花經是診斷學;黑經是臨床學。這本書里收載的藥物種類有75%直到現在還在使用,這其中30%是我們藏藥和藏醫專用的......」經過村幹部這番介紹後,關於這部醫學著作的內容和對於藏民族的意義似乎在他的話語間有所明了。
寧瑪·雲丹貢布的一生充滿著各種戲劇般的傳說,但是唯有這《四部醫經》成為他的經典傳承之作,這本書的問世創立了較完整的藏醫學體系,讓藏醫學稱為一門有著完整理論依據的極具民族特色的獨立學科。
走出寺院,來到村子後面的山嶺之上,在那裡居然還留有寧瑪·雲丹貢布的手腳印記在岩石之上,山嶺居高臨下的俯瞰了這座神奇的藏族小山村,村莊被大片的田野包圍著,一條小河蜿蜒的從田野里穿過,那座綠色屋頂的寺院在陽光下反射著明亮的光,就如同寧瑪?雲丹貢布剛剛出生時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