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拿接棒權游當梗了

2019-12-29     第十放映室

這年頭,開播即巔峰,似乎成了所謂「神劇」的常見姿態。

開播之前,萬眾期待;放映當天,一路高歌;不消幾天,酒勁褪去,跌入不過爾爾的尷尬場面。


號稱接棒原創《權游》的網飛新劇《獵魔人》,也是一個典型。



當下評分,從9.0高位,一路滑坡到7.6,跌破7.0大關,估計也只是時間問題。現在看來,拿「權游」一詞當補語,與其說是褒獎,不如說是戲謔。


還不如隔壁的《黑暗物質三部曲》,雖然也有低齡化,和敘事主次不分的問題。


但至少視覺觀感上,熱鬧非凡。華麗的蒸汽朋克景觀,簡單粗暴快節奏的推進,原著黨就算習慣碎碎念,依然還得為製作買單。



誰都知道,改編類奇幻劇集,本就精品寥寥,巨額投資是基本需求,又得冒著原著黨不買帳,新觀眾摸不著門的兩難風險。

敢嘗試的,要麼財大氣粗,要麼就是還沒受夠現實的毒打。


特別是,隨便拿《獵魔人》這樣等級的作品開刀。

1948年,對於整個幻想文學界來說,是至關重要的時間節點。

《指環王》趨近完成;除了我們熟知的喬治·馬丁,《真理之劍》《碟形世界》等諸多巨著的作者,也紛紛來到人間。


《獵魔人》七部曲作者,任性的波蘭老頭安德烈·斯帕克沃斯基 ,也在其列。



這裡不細數他的成長經歷和創作軌跡。


只單純說說他的成就和古怪性格。


他用來構築獵魔人世界的,共有八本小說:五卷連貫緊密的長篇,外加兩本相對鬆散的短篇集,以及最近出版的一本前傳。


聽來浩瀚龐大,但英文譯本不過一百萬字,將將趕得上《冰與火之歌》前三卷。


對於動輒十捲起步的同行,《獵魔人》在幻想類文學裡,只能算是中小體量。



就是這精悍體格,讓這個波蘭老頭,一路拿獎到手軟。


從入選歐洲科幻名人堂,到前兩年,獲得奇幻界最高榮譽「世界奇幻大獎」。


《獵魔人》歐洲銷量,僅次於《指環王》。


此外他還靠一己之力,扭轉了整個波蘭對幻想文學的「不屑」,成為當之無愧的波蘭托爾金。

其改編遊戲《巫師2——國王刺客》,還被波蘭總理當做國禮,贈與了時任美國總統的歐巴馬。

他的任性固執,也是有目共睹。


從90年代開始,安德烈·斯帕克沃斯基,一直拒絕續寫《獵魔人》系列,讀者熬了十幾年,終於磨得老頭鬆了口,而新作公布的地點,居然是位於以色列一處不知名書店的讀者見面會,整場讀者不過15人,沒有通知半個媒體。


他還在2000年小說銷量早就超過五百萬本時,拍拍腦袋,把遊戲改編權賣給當時波蘭名不見經傳的CD Projekt RED公司,只要了9500美元,還拒絕了利潤分紅。


原因很簡單,他覺得電子遊戲這碼事,實在太小兒科。


誰曾想,CD Projekt公司,憑藉它的良心和精雕細琢,一舉成為現今遊戲業一股清流,還因其水準和品性,獲得了「波蘭蠢驢」這一玩家愛稱。

《獵魔人》系列遊戲,也在19年,銷售了超過4000萬套。



由此可見,網飛投資這部劇集,定然瞄準其龐大粉絲群體。


早在劇組開始選角之前,各種傳聞和爭議就層出不窮,當然,也少不了「政治正確」攪合進去。


按照網飛一貫風格,一次放出整季劇集,品質也飄忽不定。高開低走,一瀉千里,見怪不怪。

整體看下來這第一季8集,《獵魔人》絕非什麼爛片,整體品質也有可圈可點之處,但多處隱含的致命傷,未來若不及時調整, 也難免繼續滑落到那種粉絲寒心哀嘆,新人也敬而遠之的尷尬境地。


按照小十君一貫觀點,就算是跟原著關係密切的改編作品,也必須保持其獨立和完整性,說白了,無論粉絲門檻還是濾鏡,都是偽命題。


只要沒有臉上貼著「未看原著者免進」,就得為大部分奇幻愛好者,大門敞開。



畢竟不是科普,劇情簡單帶過。


《獵魔人》,還是通常奇幻世界架構:一處人類與其他異族聚居的混亂土壤上,獨狼傑洛特,被無端的命運之手操縱,偶遇同樣有著慘痛過去的亡國公主希里,和身懷強大法力的女術士葉奈法。


他們身後,充滿了殺伐激盪,北方諸國與南方尼弗迦德帝國的征戰陰影,也讓這塊內憂外患的土地,更加風雨飄搖。



男主,傑洛特,外號「白狼」,獵魔人種群的一員。

這個種族,原本是普通人類,經過特殊訓練,魔法和魔藥改造後,少數挺過地獄般折磨的倖存者,會成為超越其他肉體凡胎,擅長獵殺魔物的魔物獵手,但也失去了個人情緒等一系列常人應有的東西。


但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普通人,對這種異類,總是心生芥蒂。


與其他生活在北方王國的非人類種族一樣,日益強大的人類,一面需要獵魔人的武力,一面又懷疑和敵視他們,雙方年深日累的猜忌,終於演變成了一場大規模的種族清洗。


而逃過一劫的少數獵魔人,則最終成為了一種類似僱傭兵的存在。


他們拿錢辦事,很難獲取真正的信任,只能過著朝不保夕,浪跡天涯的流浪生活。



對於早有固定形象的傑洛特而言,本劇選角還算恰當。


雖然開始,大超卡維爾的出演,引起了頗多爭議,但實際表現中,他的形象與較為年輕版本的白狼也算貼合。

更何況,這身肌肉也為觀影增加了不少高光時刻。



顏值和聲音基本到位,身材也完全撐得起獵魔人常見的緊身皮衣。


但除主角之外,其他選角問題,直接扎了粉絲的心。

作為全篇顏值擔當之一,也是「打樁機」傑洛特的唯一——葉奈法,她的表演者,23歲英國演員安亞·查洛特拉,可謂爭議不斷。


有人認為,她太過年輕不諳風塵,無法展現出葉奈法深入骨髓的美艷。這說法,也未嘗沒有道理。



暫且不提劇中早年的葉奈法,單說幾個所謂的香艷鏡頭。

這幾處妝容,雖然一定程度上增添了她的女性魅力,但也難掩為賦新詞強說愁的青澀生硬。



但到了傑洛特的另一位愛人,女術士特莉絲這裡,問題就嚴重多了,甚至可以說,擊破了粉絲們的底線。


雖然這位印度新秀在演技上還算過得去,但這奇怪泡麵頭的形象,顯然硬加上去的雀斑,和實際原型差距甚遠,不怪人說,她的出場宛如一次雷擊。



單純是政治正確的問題嗎?錯了,無知才是重點


特莉絲的故鄉史凱利格群島,它的設計原型是不列顛群島,而她的人物原型,則是以紅髮和口音為代表的愛爾蘭族裔。


對奇幻類作品而言,各種奇詭華麗的美術設計,也是重要看點。


《獵魔人》在這點上,只能算是中規中矩。

按理來說,由於白狼的特殊身份,他會因各種委託行走於四海他方。


作為一名身份特殊的「局外人」,他的僱傭兵視角,一面可遍覽風土人情,一面又會身不由己捲入各方勢力和權謀的殺伐之中。

單一身份,引出多重觀點,再牽拉起龐大世界的層層遞進,本可以讓這部劇集,不囿於一般作品的傳統框架,擁有一些史詩敘事的宏大觀感。


也為展示這個幻想王國里的各種生態,提供了更加自由且合理的視角。


但歸根到底,觀感需要美術才能躍入現實。


整個劇集中的室外場景,卻乏善可陳。


對於一般奇幻愛好者而言,無論是鄉野小鎮,還是堡壘重地,都有一股流水線質感,一無巧思創意,二無風土特性,人工布景的生硬感也俯拾即是。


據說下了大力氣的室內景,廉價感更加嚴重。


除了幾處完全照搬遊戲里著名橋段外,淺景深鏡頭的濫用,讓精心安排的細節全無用武之地。


這種雕琢感,也讓很多場景過於「乾淨」,充滿布景感。


無論是人類還是魔物,都不是真的活在他們身處之地,像是突然時空混亂,被扔進那裡的幻影。


例如開頭這場,白狼大戰奇奇摩的場景。


往好聽了說,是借鑑德國表現主義風格,往難聽了說就是東施效顰。


這就導致了,比較寬容的原著黨,也許會在鏡頭交替中,找到自己熟悉的元素,獲得些許驚喜,但又因為還原度的問題而無法盡興。


而吃慣了大餐的新觀眾,又很難品得出這種寡淡中的「本真味」,只會感覺廉價,不免乘興而來,敗興而去。


唯一值得褒獎的,就是動作場面了。


原著中傑洛特的劍法,主要脫胎於中世紀到16世紀前歐洲的流行劍術。


特別是其中布拉維坎城,街頭巷戰的一場戲,白狼一對多,行雲流水般解決了七個暴徒,從而獲得了「布拉維坎的屠夫」這一稱號。


這套時長60秒的近身纏鬥,動作雖不複雜,但有著舞蹈一般的流暢觀感,結尾處,通常也伴隨斷肢和斬首等殺招。


劇集基本重現了它的凌厲和血腥,沒做過多矯飾與和諧,完美還原了這位北方第一劍客的身姿與實力。

最大紕漏,出在編劇與剪輯層面,是目前負面評價里的主要痛點。


這也是改編的知名作品,特別是改編《獵魔人》,容易發生作者面對鬆散隨性的原著而沒有著力架設世界觀的老大難問題。


很顯然,編劇想要用三線交叉結構,串起由零散時空構成的獵魔人世界。


如果是熟稔原著的觀眾,可能比較容易接受,稍加註意,就可以理清人物關係和時間線。


但對於不了解獵魔人世界觀的人來說,爬梳這些混亂的劇情線,可謂一場慘劇。



第一季前幾集,除了葉奈法這條線還算連貫之外,傑洛特與希里的故事,完全就是一盤散沙。

重要人物突然登場又離場,被殺後沒幾集又莫名復活,同樣的死亡方式反覆出現,既沒有交代前因後果,所謂提示也曖昧不明,有時還藏在只出場一次的小角色嘴裡。


就像片中傑洛特,躺在妓女身邊,隨口說出的冒險片段一樣。


時間面目模糊,動機只能靠猜,這不叫暗藏機鋒,這叫故弄玄虛。


說白了,編劇原本可以把時間線一一捋順,卻硬要把它們纏在一起。

一邊對標《權游》的多重人物關係,一邊嚮往《西部世界》的交叉架構,但又畫虎不成反類犬般弊病頻發,自然少不了令人費解的惡評。


劇集不是電影,《獵魔人》也不是推理片,你也更不是弗朗西斯·科波拉,拍不出婚禮與清算那種主次分明、齊頭並進的多線敘事,就別玩這種容易露怯的把戲。



大多數文藝作品,所推動劇情走向的一貫動力,就是選擇。


小格局故事裡,選擇往往細微而內斂,只會影響個體或小部分人的生命插曲;大視野史詩中,選擇可能包含成千上萬,不知曉其命運走向的龐然大眾。


牽一髮而動全身,這一俗語,也能恰如其分形容那些將個體選擇與群體命運牽連並列的作品。


有一說一,亨利·卡維爾在還原主角形象上,和二度演繹上已經算是無可挑剔。


主角,對人生信條的執著與懷疑,不僅關乎他個人角色確立,也能映照出與他或並肩、或對立的千人千相,這也是幻想類作品的特殊魅力。


傑洛特並非一般王道作品裡的龍傲天,也沒有循規蹈矩、亦步亦趨的成長環節。他出場時,已是完全體,雖然戰鬥力遠超一般人,也還是肉體凡胎。


他有眼光,有智識,深諳在亂世生存的基本法則,但就是這種看似中立的身份和實力,同樣容易成為權力角斗中的棋子


各方都想爭奪他,各方都想利用他,各方也都不信任他,幾次內在追問,方顯出一個務實中立主義者,也有搖擺不定的凡人性。


但問題在於,角色是湊合站穩了,劇本卻碎了一地。

這年頭,除了真正鐵粉,又有多少人真願意陪你玩這場前景未卜的拼圖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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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LCbeVW8BMH2_cNUgLC-R.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