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90年代,余秋雨的散文在余光中看來,足以與錢鍾書、朱自清相提並論。
儘管日後緊隨其名氣的,還有若干負面評論,但無論如何,1992年出版的一本《文化苦旅》,至今仍被看作是散文界的經典。
多年前,作家張賢亮在談及余秋雨時說,余秋雨是屬於那類不需要介紹的作家。原因無外乎是因為當年他確實太有名了,有名到上海文化圈曾經流傳過一個段子,上海有一次「掃黃打非」行動中,警方從妓女的衣服口袋裡,搜出了《文化苦旅》,足以說明這本書的高熱度。
據了解《文化苦旅》最暢銷的時候,圖書零售商需得搭配買進其他書,才能搶到配額。我始終記得第一次讀到它時,就被其間文辭的美感吸引。作者用寫在紙上的文字,將讀者帶入一個因為不曾見過,而心生嚮往的遼闊世界。
印象里他在論及文化與文明等話題時,並不僅是以典雅的辭藻來搭起空架子,而是在形式之外,用引人思考的內容,讓讀者掩卷後亦有所思。正因如此,這本書在當年才能擁有各類讀者,文藝青年也好,思考型人才也罷,都能收穫到屬於各自的認知。
儘管余秋雨認為,部分讀者只是將本書作為淺顯易懂的散文,這種閱讀方法實在不夠嚴肅,很容易忽略其深度,至少他並不認可那些僅僅讀出美感的論調。但不可否認的是,從讀者摘抄出來的字句里,的確是遣詞造句方面更勝一籌。
讀者願意讀余秋雨,恰是由於他的作品既能滿足讀者的審美體驗,同時又不至於晦澀難解,且較之那些通俗易懂的散文,它又把握住了恰到好處的深度。而這正是余秋雨能走紅的原因,不是那麼俗,也不是那麼深,他的道理或感受,可能你也有,但就是寫不成這樣。
創作成果最豐盛的那些年,余秋雨親身去到很多地方考察。眼見為實的種種經歷,給了他多層次思考的機會,因此他筆下的感觸並非「閉門造車」。這也就是為什麼當他的思想,夾帶幾絲文藝范兒呈現時,我們很少覺得那是心靈雞湯或者無病呻吟,反而覺得現實如此。
只不過他的表達給赤裸的現實,穿了件華麗的衣裳。你可能會指責他畫蛇添足,用精心營造的虛無美,來削弱殘破真相,但你不會諷刺他是在企圖掩蓋些什麼,他只是用了另一種方式進行揭露。
考察之外,余秋雨也痴迷讀書。他涉獵廣泛,試圖通過比較法,分析某個時刻世界的狀態。比如:在讀到大唐盛世時,他將7世紀的長安城,與歐洲的羅馬、波斯和印度相比較,從中發現長安當時已有人口多達100萬,羅馬人口不足5萬,且那時的歐洲正籠罩在中世紀神學的極端主義陰雲里。
昔日強盛的波斯帝國,已經被阿拉伯占領。為了保護波斯的王室,大唐還為他們設立了波斯都護府。印度在戒日王去世後,正陷入混亂。
余秋雨之所以將閱讀的邊界無限延伸,目的是為了還原一個真實的大唐盛世。之所以說大唐在世界上有著舉世矚目的地位,通過對比得出的結論,無疑是最具權威的驗證。正是這些經過實地考察和深入閱讀後的總結,使得余秋雨對中國文化的了解更加全面。
用他的話說:「中國文化應該具有世界身份,這個不是現在我們要追求的,很早以前就有了,我覺得給中國人講這個問題很有價值,因為文化是安身立命之本。」他所說的「這個問題」,指的是中國文化。
近幾年和余秋雨有關的消息,並不很多。直到一檔音頻節目《余秋雨:中國文化必修課》,又讓他重回大眾視野。有人對此質疑這是他撈金的新手段,當然有關節目內容的好評聲也從未斷絕。讀者們這才得知,許久未露面的余秋雨,一直輾轉於世界各地演講。在世界各國進行演講的過程中,他不斷在講中國文化,也講世界文化,並將這兩者進行比較,它們彼此關聯,相互影響。
因此在聽這檔音頻之前,你需要了解這三點信息:首先他講中國文化,是以世界舞台為背景。其次他所做的研究,是經過實地考察得出的結果,你能在音頻中聽到他豐富的經歷。除此之外,每次演講結束後,他會和當地專家進行探討,以期從別人的觀點和視角里,得到更準確的信息。
既然是一檔文化類節目,余秋雨最想和聽眾探討些什麼?他提出了幾個看似簡單的問題:你怎麼定義文化?文化等於品德嗎?在當代科技的影響下,文化的意義是什麼?中國文化的內涵在哪裡?優勢在哪裡?乍看之下,這幾個問題好像不難回答。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說不明白。
這種似懂非懂的態度,恰好是我們每每談論中國文化時的弱勢。儘管生於斯,長於斯,我們真的了解中國嗎?儘管置身於文化語境里,我們確實懂得中國文化嗎?更不要說用一種世界性的眼光來看待。
最近我在讀《伊斯坦堡三城記》,對余秋雨提到的比較法有更深的體會。如果用一條長軸來展現某個時刻的世界,便會對所謂的興衰榮辱或悲歡離合,產生新的思考。
南懷瑾有句話很中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最可怕的是自己的根本文化亡掉了,如果文化亡掉了就會萬劫不復,永遠不會翻身 」。現在回歸的余秋雨,用這檔音頻節目,重新喚醒我們對中國文化的感悟。只要它的內容優質,就值得繼續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