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今天，有些所謂的專家一旦在中國發現白種的人骨，就會異口同聲地說他們是印歐人，卻忘記了中國白種與外國白種的區別。就像忘記了崇拜月亮的族群既有中國人也有外國人，中國的月氏族與北印度的月亮族就是。中國的月氏族與北印度的月亮族都能被稱為月亮族或崇拜月亮的民族，當然也可以被稱為不同區域、不同國家的兩個民族，甚至，在歷史的長河裡有交融或重疊都是正常的。
首先要強調的是，月氏的「月」 讀為yuè，這種讀法來自於《康熙字典》，其「月氏」的條目均注為yuèzhī。曾經在太多的時候，人們把它讀為rùzhī或ròuzhī，是音譯的變化，但不管讀什麼，它們都是《逸周書·王會解》 中的「禺氏」﹐《穆天子傳》中的「禺知」或「禺氏」。這一點是王國維考證的，我們在此把它說得更直接一些，屬於中國古代神話中的西王母部落。
關於月氏的族屬，中國古籍如《魏略》稱其為羌人，《舊唐書》稱其為戎人。近百餘年來，學術界更加異說紛紜：有漢藏族說、粟特族說、印歐族說、伊朗族說等。在眾多的說法裡，我們因為《後漢書·西羌傳》記載月氏「被服飲食言語略與羌同」，而堅信月氏的語言很可能屬於漢藏語系。理由很簡單，兩千年的史籍總比現在一些人的隨意猜測強多了。
因為西王母部落、因為漢藏族語系，我們給了月氏人一個「中國人」的定位，並把河西走廊稱為他們的故鄉。月氏在史籍里是這麼分的：公元前174年，匈奴老上單于立，不久又大敗月氏，殺其王，以其頭為飲器。月氏大多數部眾遂西遷至伊犁河流域及伊塞克湖附近，原居此地的塞種大部分被迫南遷到興都庫什山以南。月氏在河西走廊留下小部分殘眾號稱小月氏，而西遷之月氏從此被稱為大月氏。
這給了很多人一個錯覺，月氏至少有兩個不同的部落，大和小，甚至有些人說是大月氏是白種，小月氏是黃種。我們看來，用膚色來劃分民族與地域的學說本身就是偽科學，不能信，月氏人在沒被分開之前，就是一種人，一個民族，他們或有黃白混合的成分，是很正常的，像今天的中華民族包括很多的民族，亦有不同的膚色一樣。當下的考古學對河西走廊的月氏人及其以遠的民族，給了這樣一個膚色的定位：從西向東，越向東，白色人種的成分越少。如果，只會一味強調黃色人種的成分，會讓曾經生活在河西走廊及其以西的先民們情何以堪？
還有一個很有力量的說明是，公元5世紀前期，在中亞建立貴霜國的大月氏王寄多羅南侵北天竺，占領五國，命其子在乾陀羅為王，都富樓沙（今巴基斯坦白沙瓦），稱小月氏國 。小月氏國立國18年，於438年被嚈噠所滅。在此，月氏又分了大小，但他們是一個民族還是兩個民族已經非常顯而易見了。
西王母部落是一個女兒國，是母系社會的體現，但西王母部落一定不是一直都是母系，而西王母也不可能永遠是個女人。在新疆康家石門子岩畫，人們發現，那上面有很多的女人，但在後來又被「改造」成了男人，那是對人類社會由母系過渡至父系的忠實記錄。這一點，應該是常識，但由母系過渡為父系，不可能一兩個小時就完成了，是個漫長的過程，而且，母系還會在相當長的時間有遺存的。
女兒在中國的文化里對應月亮，我們通過考察發現，月氏人不但有母系的遺存，還有崇拜月亮的習俗。黑水國遺址，位於張掖西北12.5公里處，城址最早是漢代建的，南北長15公里，東西長10公里，但遺址是新石器時期的古文化遺址。在匈奴人移居河西前，這裡相傳為月氏人的國都。因附近有黑河，再加上匈奴人長期風吹日曬，皮膚有點黑，當地人就稱他們為「黑匈」，而這個地方也被稱為「黑水國」。
黑水國就是中國歷史上最早的女兒國，月氏人是怎麼一個習俗，史書里沒有詳細的記載，但人們卻能從他們的同類嚈噠人那裡讀到答案。北史、周書、隋書、新唐書等都說嚈噠人大月氏之種，周書說，其俗又兄弟共娶一妻。夫無兄弟者，其妻戴一角帽。若有兄弟者，依其多少之數，更加帽角焉。相傳，匈奴人占據了這個地方後，其王就在這裡養了一大批美女，常來消遣，最終被一代戰神霍去病給打擾沒了。
霍去病來的時候，當地的月氏人還有一部分的，漢軍入駐河西，小月氏出山，與漢人雜居。共有七個大種，分布在湟中及令居 ，稱「湟中月氏胡」。另有數百戶在張掖，稱「義從胡」。「湟中月氏胡」由於當時尚在漢朝管轄以外，為匈奴所管治，漸漸地與匈奴本族融入，被稱為匈奴別部盧水胡。其中沮渠家族推後涼漢官段業為主，在現甘肅地區建立北涼。後沮渠蒙遜殺段業，自立為北涼主。後被鮮卑人拓跋氏北魏所滅。他們在歷史上都是有名有姓的。胡，用匈奴單于的話解釋就是人，所謂：「南有大漢，北有強胡。胡者，天之驕子也！」這時候，女兒國已距人們很遠了，但匈奴人仍然是收繼婚的習俗，多數是兄弟亡故收其寡妻為已妻，包括兄收弟媳和弟收兄嫂，個別亦有子收庶母（父妾）為妻者。
關於崇拜月亮，在黑水國有個傳說，說是生活在這裡的月氏人，不但把一枚金月亮埋在了地下，還給這枚金月亮在地下修建了一座宮殿。有一天，有個牧羊人發現了，跟牧羊犬一起鑽進一個洞，來到了宮殿。只見宮殿每一道門裡都堆滿了金銀財寶，一直走到第九道門，也是最後一道門，正中方桌上擺著一個金月亮。牧羊人欣喜若狂，想把金月亮帶回家，可是，當他剛一拿起，室內頓時一團漆黑，怎麼也找不到出口。他只好放下，室內又恢復了光亮。牧羊人出洞後，做夢都想取回金月亮，但一夜之間，風沙埋沒了所有一切，他再也找不到洞口了。
多少年過去，沒有人把這個傳說當成真的，但到民國時，有個人就把它當成了那麼回事，無論如何都要找到那枚金月亮。這個人就是馬步芳的部下韓起功，人稱「張掖王」，乾了太多壞事，當時是個旅長。他動用軍隊，在黑水國遺址開挖，挖沒挖到金月亮，人們不知道，但知道的是，他挖出來的古磚鋪了幾公里的路，還挖出了很多「長人骨」。什麼是「長人骨」？是那個遙遠年代裡的人的脛骨遠遠超過一般人的，所以當地老百姓把他們稱之為「長人骨」。
這一點，于右任可以作證，他去河西檢查工作時，見到過「長人骨」，寫了一首詩：「沙草迷離黑水邊，何王建國史無傳。中原灶具長人骨，大吉銘文草隸磚。」還為詩作了這樣的註解：「甘州西黑水河岸古墳占地十餘里，土人稱為『黑水國』，掘者發現中原灶具甚多，遺骸脛骨皆長。余檢得大吉磚並發現草隸數字。」
不能絕對地說「長人骨」就是月氏人，金月亮就是他們留下來的傳說，因為匈奴人也是崇拜月亮的，他們認為，月亮可以賜予他們力量，所謂「舉事而候星月，月盛壯則攻戰，月虧則退兵」，《史記》中說，他們的單于「朝出營，拜日之始生，夕拜月」。但是，沒有史籍說他們的脛骨（小腿內側的長骨）遠遠超過我們，甚至有說他們因為長期騎馬，是羅圈腿，個子也要比我們的矮。所以，這個金月亮的傳說就讓我們想到了月氏人，月氏人的月，與女兒國對應的月亮，月氏人的月亮。
我們在以前的文章里介紹過，印度是月亮的意思，最早它並不是一個國家的名稱，而是由很多個部落組成的。歷史上，中國對印度的稱呼幾經改變。西漢譯為「羌獨」，東漢稱它為「天竺」。唐玄奘則仔細探討了天竺的名稱，放棄了天竺、身毒、賢豆這些名稱，而根據當地發音，稱作印度。即：「如月照臨，由是義故，謂之印度。」玄奘說，印度各族人民自古以來常把自己的國家稱為「婆羅多」，這個詞的原義是「月亮」，是北印度一個民族的名稱。
北印度——婆羅多——月亮，這就有了印度的月亮族，這個民族認為自己是月亮生的，很是崇拜月亮。但是，要說到印度，就不能不說到雅利安人：前2000多年，許多操印歐語的部落從中亞侵入印度，他們自稱為「雅利安人」，意為「出身高貴的人」，稱膚色較黑、鼻子扁平的當地人為「蔑戾車」，意為野蠻人，或稱為「達薩」，意為敵人。雅利安人擅長騎兵戰術，他們身披甲冑，騎著戰馬，連連進攻當地居民。雅利安人的入侵使印度河流域原有的城市文化消失，印度歷史進入「吠陀」時代。（陳顯泗主編《中外戰爭戰役大辭典》；湖南出版社，1992年12月）
對於入侵的時間，今天，還有一些學者認為是公元前1500年左右，甚至還要晚約200年的時間，但無論如何入侵是個事實。而月亮族的存在，說明雅利安人入侵後，並非對當地文化進行了毀滅式的消亡和打擊，因為雅利安人是崇拜火的，月崇拜與火崇拜截然不同。歷史的重疊是，崇拜月亮的月氏人，也曾經來到了北印度，貴霜帝國國祚始自公元55年，425年亡，經歷了300多年的時間，127年－180年為其巔峰時期，疆域從今日的塔吉克綿延至裏海、阿富汗及印度河流域。這讓它們——月氏人的月亮與北印度月亮族的月亮，「重合」了起來，也為我們留下了如下思考：
1. 廓爾喀人作為外國人對尼泊爾全體居民的統稱。廓爾喀（Gurkha，香港稱為啹喀）是尼泊爾的一個部落，位於首都加德滿都西北。這部落的起源於十四世紀的北印度月亮族契托爾王朝，這個部落相信自己是月亮所生的。另外，尼泊爾的尼瓦爾人、古隆人、馬嘉人、拉伊人、林布人、松瓦爾人、塔芒人和夏爾巴人等，大多屬蒙古人種南亞類型，操漢藏語系藏緬語族。
由此，我們可以做出這樣的判斷：不管是北印度的月亮族還是雅利安人，至少是在尼泊爾這裡對中國已經沒什麼影響可言了，相反，漢藏語系影響到了尼泊爾和北印度。
2. 由喜馬拉雅山向北，經喀喇崑崙至帕米爾高原，人們會發現一個同樣的問題，即生活在這裡的中國塔吉克族（高原塔吉克族），所採用的語言為包括色勒庫爾語和瓦罕語兩大方言。今天，很多自以為是的專家們把這兩種語言都劃分成了印歐語系伊朗語族帕米爾語支，但是很奇怪：一、色勒庫爾語在中國亦被稱為塔吉克語，但與塔吉克的塔吉克語並不相同，塔吉克的塔吉克語就是波斯語，只是在中亞地區被稱呼為塔吉克語，兩種語言關係不太密切。二、瓦罕語，別稱瓦罕話、瓦汗語、瓦罕方言等，語言歸屬印歐語系伊朗語族東伊朗語支，但與色勒庫爾語卻很難互通。
由此，我們可以做出這樣的推斷：中國塔吉克族使用的色勒庫爾語與塔吉克的色勒庫爾語並不完全是一回事，可見，所謂的印歐語系在這裡對中國有影響亦是非常有限的，而若把它與尼泊爾人中操漢藏語系的那些群體聯繫在一起，分明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外來族群的語言在這一帶對中國的影響實在是太有限了。
結語：今天，有些所謂的專家一旦在中國發現白種的人骨，就會異口同聲地說他們是印歐人，卻忘記了中國白種與外國白種的區別。就像忘記了崇拜月亮的族群既有中國人也有外國人，中國的月氏族與北印度的月亮族就是。中國的月氏族與北印度的月亮族都能被稱為月亮族或崇拜月亮的民族，當然也可以被稱為不同區域、不同國家的兩個民族，甚至，在歷史的長河裡有交融或重疊都是正常的。（文｜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