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寒假恐怕史上絕無僅有,太悠長了,100多天,考驗著每一個家庭,每一個人。
作為家有倆娃的老母親,疫情期間,因為兩個孩子的相處,我崩潰大哭過好幾次。
「你就不能讓著妹妹點,吃你點零食怎麼了?」我正在書房寫文,聽見張先生大吼大叫。
「吃她點零食不怎麼了?首先得經過姐姐的允許,她才能吃!」我剛走出房門,就開始交鋒走火了。
我把小越哄出去,把大越房間的門關上,只見大越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
「媽媽,為什麼我最喜歡的東西,都不敢光明正大的拿出來,稍不留神,都會被妹妹搶,爸爸吵。」大越沉默好久蹦出這句話。
「寶貝,這是你的東西,你說了算,你願意給她就給她,不願意給她可以不給,爸爸吵你,你可以和他講道理,甚至可以邊哭邊聲討,媽媽支持你。」我一本正經地告訴她。
「有你這樣教育孩子的嗎?」張先生似乎越來越憤怒。
我走出來:「就這樣教育,從現在開始,你不贊同可以,但我必須這樣教育大越,為人處世,霸道也好,不懂事也罷,我可不想她長大後,到社會上被人欺負,家庭里被丈夫欺負,必須樹立心理界限。」
「我爸真噁心。」大越嘴唇崩成一條線,眼神里儘是憤怒與委屈。
儘管我私下也和張先生心平氣和地交流,但每一次戰爭來臨,他依舊是那個處理方式,這讓我很頭疼。
按照張先生的理解,大越和小越兩人相差9歲,姐姐讓妹妹理所應當,他不承認自己這種做法叫「偏心」。
但我告訴他,你遲早會為自己的偏執付出代價,你在赤裸裸傷害一個靈魂。
這讓我突然想起讀者悠悠分享的他爺爺偏心的經歷,如今,她爸已經到了古稀之年,提起爺爺和叔叔,常委屈得淚流滿面。
我以悠悠的口吻,第一人稱行文,也許,這裡面有很多家庭的影子,也有無數個同樣受傷的靈魂。
奶奶去世時爸爸13歲,叔叔8歲,大姑已經嫁人,小姑才1歲,爺爺軟弱無能,面對生活的困窘,他常常叼著旱煙袋解悶,如果聽說孩子們在外和人發生了衝突,回來就是暴揍一頓。
這樣以來,孩子們在外受完欺負,回到家繼續挨親爹毒打,街上的小夥伴都知道爺爺這個脾性。所以,時常欺負爸爸和叔叔,甚至連一歲多的小姑一起戲弄。
每逢這樣的時刻,爸爸就拼了命的保護叔叔小姑。
有一次,身材矮小的叔叔,被人綁到樹上,一群小夥伴朝叔叔臉上身上扔泥巴,他委屈得嚎啕大哭。
為了捍衛弟弟的權利,爸爸拿起木棍將小夥伴打得倉皇而逃。
然後為了躲避爺爺的暴打,他跟著鎮上的人偷偷外出了,這一走就是大半年,等他回來時,穿上了新衣服,還給弟弟妹妹帶來了新衣服,還有稀罕的零食。
這是爸爸第一次出去打零工,他跟著一個車隊做幫車夫,趕驢拉貨,13歲,灰頭土臉,吃盡苦頭。
爺爺發現爸爸有這個膽量和勇氣後,反而不打他了,從此爸爸成了被家裡寄予厚望的人,因為一家人需要他打工掙錢養家。
第二年,叔叔10歲了,爸爸提出讓他去鎮上上學,不能一家人都當「睜眼瞎」,就這樣,叔叔成了家裡唯一有文化的人。
叔叔嘴巴甜,長相帥氣,學習成績也很好,爸爸提起弟弟那種自豪溢於言表,甚至想著他弟弟將來是當官的料子,期待弟弟能端上公家飯,吃上皇糧,他自己累死累活都是值得的。
後來,爸爸媽媽結婚了,但爸爸堅持不分家,媽媽受盡委屈,敢怒不敢言,慢慢長大的叔叔小姑,排斥媽媽。
但有一點,因為姥爺在縣裡做事,能認識幾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寄於此,還指望姥爺托關係能幫叔叔找個正當的職業。
一家人因為爸爸的奮鬥,日子漸漸好起來了,爺爺再也不是那個小鎮上人人都可以欺負的老瞎頭。
果不其然,在姥爺的幫助下,叔叔當上了鄉里某領導的通信員,端茶倒水,代寫材料,樣樣做得精,贏得了良好的群眾基礎。
後來,這一下子不得了了,小鎮村民的眼光果然勢利,給叔叔提親的人絡繹不絕,這讓爺爺臉上大放異彩。
在眾多被選中,叔叔選了嬸嬸,原因是嬸嬸人長得漂亮,娘家更有錢,對方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滿口答應。
為了給叔叔湊聘禮,爸爸拼了命在外面拉車掙錢,那一年,以小鎮上最高的規格給嬸嬸置備了彩禮,還有幾大件。
媽媽生性懦弱,一家人的節湊按照爺爺和爸爸的節奏走,幾乎把叔叔捧到了天上。
就這樣,叔叔結婚後,我們一大家人還住在一起,我常常見媽媽悄悄抹眼淚,那時小,什麼也不懂。
嬸嬸進門後,強烈要求單住,爺爺唉聲嘆氣,沒有辦法,只有給大兒子發電報,爸爸回來後,雖然很失望,但還是答應了。
分家時,爺爺提出他和小姑跟著叔叔嬸嬸過,家裡的土地除了爸爸那一份,都是叔叔的,但到他百年還有小姑結婚這些大事上,都不需要爸爸再管。
爸爸氣憤難當,感覺爺爺太勢力,叔叔忘恩負義,又給自己扣上不養老的罪名,他找了全鎮上最有威望的人作證人,這個家終於分好了。
但習慣付出的爸爸,突然有了被拋棄的感覺,他的性情時常變化無常,內心的沮喪與不安,讓他賭氣又外出打工了,偶爾回家來。
慢慢地,我和哥哥也長大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每年爺爺過生日,爸爸會帶著哥哥和我,唯獨剩下媽媽一個人在家,買上大包大包的禮品,送到叔叔家,吃上全年最豐盛的一餐。
我問爸爸:「為何不讓媽媽過來呢?」,「小孩子操什麼心。」他一句話就把我搪塞過去了。
又是一年爺爺過生日,我小心翼翼的問爸爸:「可不可以買好多好吃的,在我們家做一頓,連同媽媽一起,這樣還能剩下好多好吃的,我們可以提前給他過。」
「悠悠真聰明,這個提議不錯。」沒想到,爸爸滿口答應了,媽媽也很開心。
我記得那天一大早,爸爸從早市上買了牛肉,豆腐乾,生雞,活魚,媽媽就開始忙乎,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菜。
我興奮地一路小跑,邀請爺爺和叔叔嬸嬸小姑還有小堂妹來我家做客,這頓飯大家吃得都很滿意,快結束的時候,讓我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大媳婦,你把這剩下的牛肉,雞肉打下包,晚上給嬌嬌熱熱吃。」爺爺的語氣很堅定。
媽媽看著爸爸的顏色,遲疑了一會,「去吧,打包一半,還有悠悠兄妹倆呢。」爸爸似乎有點生氣了。
「還有,下一年別再做燒牛肉了,你弟弟單位發了一大箱,還沒有動口呢?」爺爺說完,領著一大家人就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爺爺和我們不是一家人,對嗎?」我問爸爸。
「他是你和哥哥還有嬌嬌共同的爺爺。」爸爸淡淡的回覆我。
「爺爺偏心偏死了!」我忍不住抱怨,「就你嘴巴長。」爸爸一臉嚴肅。
明明是這樣,但我感覺爸爸極力在通過自己的奉獻,來獲得爺爺的認可,叔叔的喜歡,我難過極了,為媽媽鳴不平。
媽媽說,她習慣了別人這樣對她,她做好她自己的,給爺爺做手工鞋,大布衫,我無法理解。
長大後,我才慢慢懂了,媽媽是以德報怨,我真做不到,請問何以報德呢?
等我讀了大學,我的認知得到了很大提升,我告訴媽媽:「不要委曲求全,誰讓你不爽,你也可以讓他不爽,包括爸爸。」
媽媽總是一聲嘆息就過去了,她似乎一生都在忍讓。
後來,爺爺病危期間,我親眼看見嬸嬸用滾燙的水給他服藥,叔叔抱怨他老不死的,媽媽讓我不要多嘴。
爺爺臨終前的一夜,我和爸爸都在他床前。
「爹這輩子,虧待你了!如果我能活過來,我跟著你生活。」他有氣無力地擠出這句話。
爺爺這句話我常常拿出來掂量反思,同是孩子,不是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嗎?父母為何可以這麼偏心?
這突然讓我想起陳奕迅的《紅玫瑰》中一句歌詞: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在家庭關係里不也是一樣嗎?被偏愛的那個孩子常常覺得自己被愛理所應當,可憐的是,缺愛的孩子如此拚命努力,就為了博得父母那一絲絲關注。
悠悠分享的故事講完了,我還是要提醒張先生,你堅持你的這種方式,我就算影響不了你,但我會堅持我自己。
請問有人拿走你最心愛的東西,另外一個人告訴你:你大她小,給她,你有何感受呢?
你說給大越報一個班好幾千,給小越買一個玩具才幾十塊,大越還不知足,我真的不認可,你這種邏輯錯移的思維。
但在我眼裡,都是孩子,不讓任何一個孩子內心流淚,我堅持對大越關注多一點,因為人生中最苦最難的那幾年,我們沒有給予她足夠好的情感陪伴,更別提物質需求。
反而裸辭後這幾年,對小越的陪伴足夠多,讓她意識里產生有恃無恐的優越感,實不可取,也是對大越的不公平。
人人心裡都有一桿秤,愛不會說謊,眼神不會說謊。
千萬別成為這樣的偏心父母,又從不覺得自己偏心,但你知道嗎?從你話語說出口的那句,都很偏了,偏偏還覺得自己很公正。
寫此文,與大家探討父母偏心這個話題,與君共勉。
END
作者:靜水,心理諮詢師,高校兼職財稅講師,育兒工作者,38歲裸辭,一支筆寫盡人間冷暖,陪你把孤單過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