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狼2》帶來了名利場,他卻要做減法 | 專訪呂建民

2019-09-14     貓影文娛

作者 | Amy Wang

「有次我跟吳京開玩笑說,『你們家祖墳冒青煙了。』他反問我,『你們家祖墳不冒青煙啊?』我說,『我到你們家祖墳吸了兩口。』」

開玩笑的是電影《戰狼》和《戰狼2》的製片人呂建民。他是影片出品方春秋時代影業的董事長。「我跟吳京是多年好友,都喜歡軍事題材影片,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一起把《戰狼》打磨了出來。」《戰狼》成了當年國產電影的票房黑馬,《戰狼2》作為續集電影,更是以56億人民幣的超高票房載入了中國電影史。



雖然是開玩笑, 周圍人都被逗樂了,可他卻在幽默中透著冷靜。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他也是一臉嚴肅。他告訴我們,在《戰狼2》關注度最高的時候,他推掉了幾乎所有媒體的採訪。他曾多次明確表示,《戰狼2》里,吳京的付出比他多得多,自己就是跟著賺大錢,喝了喝慶功酒而已,他不能貪功高調。



沒有公關。沒有助理。一年只打磨2-3部作品。與公司年輕編劇、導演討論每一場戲。想不開的時候,就去接孩子放學。晚上跟太太一起看一部電影,然後喝點小酒助眠。這是一戰成名後的呂建民大部分時間的工作和生活狀態。「我好像游離在圈子之外,但做的又都是跟電影相關的事,該做的事。」

貓影文娛(ID:maoyingtv)記者通過微信向他提出了採訪請求,他不好意思拒絕,答應在公司接受採訪。於是,在他那堆滿劇本的辦公室里,就有了一場長達兩個小時的聊天。



不賭博、信規律、講規矩

「我不太混江湖,江湖也很少帶我玩。」呂建民說,自己私下從不混圈子,也很少在公開活動上發言。有一次被中學同學硬拉去給EMBA講課,他感覺在場聽課的都是精英商人,自己沒有任何底氣,索性坦誠講了兩點:「第一,我把二十年做電影積累的淺顯認知分享給你們,你們就當我是只猴子,看場表演;第二,如果有人找你們投資做電影,千萬別投。」



用他的話來說,再有錢的『金主爸爸』,掙錢也沒那麼容易。拿了別人的錢,你就要對他們負責。前幾年,影視行業熱錢多,一大批不負責任的人入場,把行業弄的烏煙瘴氣,而真正懂電影的人、專業的人,卻很難拿到投資和支持。現在影視寒冬來了,大環境不好,給行業都帶來了或多或少的影響,但好處也有,那就是『大浪淘沙』,能看到誰在游泳,誰在沙灘上。

呂建民不認同「電影具有賭博性質」的觀點。他經歷過房地產和影視的兩場泡沫,在這方面,似乎更有發言權。

「電影創作是有內在規律可循的。國產電影一年將近1000部產量,真正賺錢的不到8%,這個風險太大了。我做了20年電影,春秋時代影業生產出100億票房,之所以活得還不錯,絕對不是靠運氣,而是靠著對作品的負責,還有有效的風險控制。」

他的潛台詞是,如果抱著賭博心態來,存活的機率都很小,更別說在這個行業掙錢了。而電影的規律不是一句話說得清楚的,《戰狼2》能取得50多億的票房,除了電影本身,還有各種「天時地利人和」的共同作用。它已經不是一部單純的商業電影,而是摻雜著社會情緒的現象級話題影片。



近兩年,整個行業都經歷了一次認知重塑。比如光靠流量再也賺不到錢,大導演+大IP照樣會撲街,黑馬越來越難預測等等。對影視媒體和創作者都形成了倒逼,迫使他們重新審視自己所處的位置。

目前影視票冠前三的電影,沒有一部是之前大眾看好的,也沒有一個是科班出身的大導演。吳京和呂建民做《戰狼》的時候,幾乎拆房賣地高利貸,做好了「要麼英雄,要麼烈士」的打算;郭帆《流浪地球》上映之前,沒人相信中國人能做好硬科幻;《哪吒之魔童降世》上映之前,國漫電影幾乎沒有超過10億體量的作品。

「觀眾對電影品質的要求顯著提高了,這對我們是一種警醒,要求我們更要認真,不能耍小聰明。」呂建民指出,「春秋時代最核心的能力是劇本研發。電影的不確定因素很多,對於我來說,我只做一件事,那就是集中精力做精品,不做廣撒網的事,不隨波逐流。」

呂建民是福建人,他認為資本要想投電影,本質還是投「人」,懂電影、講規矩的人。從人文素質和商業精神來看,閩商都是最優秀的一群。陳嘉庚、胡文虎、林紹良、郭鶴年等都是閩商屆身家堪比李嘉誠的人物。「個性低調、敢闖敢拼、講究誠信」是閩商人的共性。講規矩、講誠信是呂建民選擇人和被選擇的基本準則。



「學習做電影商人」

在電影圈拼了二十年,才等來《戰狼》系列,彼時呂建民已處於「知天命」的年歲。只是這一天來得還是稍晚一些。

早年,趁著電影企業改制的春風,呂建民與第六代電影人中的許多優秀導演有過合作,推出了《長大成人》《盲井》《巫山雲雨》等作品。一方面,把第六代導演推向前台;另一方面,也為自己在影視行業賺到了第一桶金。



他還記得,有一年回老家,鄉親們一聽他在拍電影,都顯得很興奮。在當地當老師的舅舅問他都拍過哪些,呂建民很興奮的介紹了所有的作品,舅舅卻說,他一部也沒有聽過。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他第一次問自己:電影到底是拍給誰看的?

這個問題,當時沒有答案,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電影絕不是自娛自樂的東西,一定要更多的人看到才行。春秋時代這才逐漸有了轉向商業電影的思路,也隨之取得了更大的成績。

這種轉變,一剛開始是極為艱難的。真正迎來商業化製作的轉機是《戰狼》系列。《戰狼》給呂建民帶來了榮譽,也讓他在這個行業里更加如魚得水,用他的原話是「翻天覆地的變化」。《戰狼》系列之前,公司籍籍無名。但「一戰成名」後,業內導演、資本、明星都開始關注公司,願意看他做的東西,開始認真對待他們之間的合作。「再也不會滿世界借高利貸找錢拍電影了」。

「其實,拍電影對我來說,是一件痛並快樂著的事。我想過特別純粹的生活,那就是只做製片人,帶著編劇、導演,只拍想拍的電影。但現實是,生活把我逼成一名商人,要養家、要養員工,要滿世界找錢投資我的作品,漸漸地我也就成了一個『電影商人』了。」

「我很清楚,拍電影可不是為了自己爽,還要對產業負責,要不然錢賠了怎麼辦?其實我覺得我又不是一個商人。如果是的話,那我也是在儘量學做一個好的商人。畢竟公司幾十號的員工,每年有一兩千萬的開銷。這些都會是困擾。我必須把錢賺回來。」

作為圈內有名的製片人,呂建民經手的票房超百億,但卻自嘲,自己是被逼成了「電影商人」,都已經50多歲的人了,還在逼自己學習如何做一個「好的商人」。



做減法

「做了二十多年電影,您對電影的認知與最初的時候有什麼變化?」

呂建民考慮了一下,認真答道:「在我的心目當中電影是很神聖的。小時候,我經常會搬一個馬扎看電影,冒著雨也去。電影人,在我心目當中也是非常非常神聖的。從我開始踏入這個行業開始,我一直都在想一個問題:我算是電影人嗎?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但心中依然充滿敬畏。所以有時候我的微信朋友圈裡,有新人上來就介紹自己是電影人xx,我就來氣。」



在影視圈人人都談論IP時,呂建民沒有買過一個IP。他很少混圈子,也不喜歡別人稱呼他為「大佬」。可當記者問到春秋時代培養的年輕創作者情況時,他眼睛泛光,驕傲於自己仍能與年輕人平等相待,一起「吵架」,共同成長。

與電影圈裡的大部分公司老闆不同。砸IP、天價片酬這些坑,呂建民一個也沒踩過。在電影行業最熱的時候,他做了十幾年獨立電影。在影視寒冬來臨時,卻憑藉《戰狼》系列,繼續著高光時刻。

很多人會覺得,《戰狼》後的呂建民和春秋時代,將會跟風亂投,但呂建民卻顯得尤為冷靜,「泡沫時期不是沒膨脹過,但電影不是一般的事情,每一個項目,都需要慎重對待。對於我個人來說是要做減法,而不是加法,還是少而精才好,『寧缺毋濫』。」他說。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C8UjQ20BJleJMoPMCbP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