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文史】何以戰 —— 南下的信仰

2023-07-08     馮曉暉

原標題:【九江文史】何以戰 —— 南下的信仰

「九江文史」系列發布九江文史專家的研究文章,以使他們的成果得以更廣泛傳播。除修訂個別標點,適當調整排版,補充圖片外,編者不對文章做更多修改。為尊重原作者,文章首發於「潯陽敘話」公眾號,再由編者的公眾號「馮曉暉」轉發。

1. 南下:大別山麓的傳承

那天山上下雨,空山寂寥,梵音清越。

二祖寺的上院建在司空山主峰下的仰天窩,一行三人從停車場登到此,用去了二個半小時。拾階走過數層山田,大雄寶殿殿前的石牌坊兀立眼前。唐天寶三年,玄宗敕建「無相禪寺」,千年櫛風沐雨,古舊殘缺的牌坊是最顯著的遺存。

司空山因是禪宗南傳的第一個發祥地,而被譽為「中華禪宗第一山」。

「如來拈花,迦葉微笑」——這是禪宗有名的故事,也是傳說中禪宗最早的緣起。二十八代後,達摩來到中原,是為東土禪宗的始祖。

少林寺 作者配圖

慧可立雪斷臂,終被達摩接納,將法信衣缽和四卷《楞伽經》授他,囑咐其繼續弘揚禪法。慧可是為二祖,並成為禪宗史上第一個中國人祖師。

秉持「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宗旨的禪宗,早期在北方,舉步維艱,發展的並不順利。當時,佛教內部一如塵世,山頭林立,派系傾軋。更為嚴峻的是北周武帝下詔廢佛,令寺廟充公,僧侶還俗,使佛教受到沉重打擊。

為逃脫迫害,二祖慧可與弟子們南下避亂,帶著木棉袈裟,渡過淮河,逃往大別山區,數月奔波,終點就是司空山。

六祖之前,代代以始祖達摩衣缽為法信,一脈相承。慧可正是在司空山,傳衣缽與三祖僧璨,僧璨在天柱山傳與四祖道信,道信在黃梅西山傳與五祖弘忍,弘忍在黃梅東山傳與六祖惠能。而司空、天柱、西山和東山,都屬於大別山系南麓。

這樣的所在,遠離紛爭,除了山還是山。逶迤起伏的大別山,安頓下僧眾隱修佛法,化解了輾轉流離的倉皇格局。慧可的南下,使得中國禪宗得以在平靜、安寧的環境中孕育發展,它年以後終成漢傳佛教的主流。

橫亘於鄂豫晥三省的大別山,是中國南北水系的分水嶺,也是南北文化的交匯地。南北朝時期,中央集權的瓦解,讓思想多元化成為可能。當時的學術風氣,南方重義理,北方重訓詁,所謂「南人約簡,得其英華;北學深蕪,窮其枝葉」,佛教與之適應。慧可講學貫通南北,將繁難蕪雜的儀軌,改為簡便易行的修持。

司空山二祖寺 編者配圖 圖源:攜程網

史傳三祖僧璨很少聚眾說法,門下弟子寥寥。不喜著述的僧璨,留下了禪宗歷史上重要的文獻《信心銘》,全文僅八百餘字。「至道無難,惟嫌揀擇。⋯⋯信心不二,不二信心」,《信心銘》表達了禪宗最基本的修持方法,啟示了禪門「不二」的修持理念。

道信是禪宗四祖,他曾住持廬山大林寺,偶然來到大江對岸的黃梅,於是四祖寺誕生,中國禪宗叢林由此發端。他摒棄「游化傳法」,提倡「住錫傳法」,並開創了「農禪並重」,用自給自足的集體勞作維護修行,是中國創建僧團的第一人。

四祖寺前靈潤橋 作者配圖

道信廣招法眾,五祖弘忍是他最早的門徒之一。弘忍依道信的「人道安心要方便」為基礎,發展出「東山法門」,而令五祖寺名動江湖的卻是兩首偈子:一是神秀的「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二是惠能的「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神秀表達了「漸修」,惠能表達了「頓悟」。而表達五祖寺在佛教史的地位,莫過趙朴初撰寫的山門楹聯:「上接達摩一脈,下傳能秀兩家」。

五祖寺聲名顯赫,是我尋訪的第一座禪宗祖庭,寺的建築格局依山就勢,沒有十里之外的四祖寺規整肅穆,但富於趣味。

很難想像,當時弘忍會把衣缽傳給惠能——一個司職舂米、目不識丁的寺院雜役。弘忍的選擇,讓惠能成為了禪宗歷史上最負盛名的六祖。這名初學弟子,日後宣講的《六祖壇經》,在浩如煙海的佛教典籍中,是唯一的一部由中國僧人撰寫,被冠以「經」的著作。近代國學大師錢穆甚至將其與《論語》、《老子》等7部書,列為了解中國傳統文化「人人必讀的書」。在惠能手上,開啟了佛教的中國化,從此,如馮友蘭所謂,中國有了「中國的佛學」,而不是「在中國的佛學」。惠能更與老子、孔子一起被尊稱為「東方三聖」。

五祖寺真身殿 作者配圖

《六祖壇經》中記述:「三更,領得衣缽,五祖送至九江驛」。傳說,一樣是逃避同門爭鬥,弘忍連夜送惠能至江邊。渡江,自九江南下,惠能一路謹記師傅教導,消失在五嶺以南,混跡於化外之地。

南下,開啟了另一段傳奇。

2. 再南下:贛江流域的流布

三人都不是信眾,許是天黑山高路滑,住持衍永允許我們住寺歇息。

近晚九點,鼓聲響起。四年前,四祖寺,也是這樣。當時沒有準備,夜幕幽藍,燈暈啞黃,一位灰裟赤膊和尚,躍動在巨大的紅鼓面前,雙槌上下翻飛,鼓點時輕時重,時緩時急……

我驚奇於這樣的鼓音。一如許多以為熟識的情境,恰是因為熟識,其實從未真正了解過。有天換個角度,發現原來是這樣。

少年不經事,回九江三年時,在以為很熟悉的家鄉,恍然中我才明白,原來一直生活的這座城池,是禪的節點,是佛教徒南下的路。

地圖上的江西像一片樹葉,贛江、修水、饒河、信江和撫河五大河流像葉脈,無疑,五河之首縱貫南北的贛江就是主脈。九江位於葉片的頂北端,和湖北黃梅、安徽宿松隔江相望。

陳寅恪說:「華夏民族之文化,曆數千載之演進,造極於趙宋之世。」而歷宋元明三朝,凡五六百年,江西大地文思滔滔,俊才朗朗:晏殊、歐陽修、曾鞏、王安石、黃庭堅、洪邁、楊萬里、文天祥、陸九淵、姜夔、湯顯祖、宋應星等,蔚為壯觀。

文化相攜相進,禪宗生根於太行山麓,開花於贛江流域。可以說,一部中國禪宗史,江西是她的絕代風華期。

唐儀鳳元年正月初八,印宗法師在廣州光孝寺講經。清風徐來,經幡曳動,眾僧動議:有說風動,有說幡動,有說是風幡因緣和合而動,爭論不休。混跡人群中的惠能淡淡說:「既非風動,亦非幡動,是仁者心動。」語驚四座。

從此,惠能結束十五年寂寂無名的潛伏,正式登台亮相,開演南禪宗。

五祖寺飛虹橋 作者配圖

惠能的第一代傳人,《景德傳燈錄》有名有姓共四十三人,其中成就突出的有五人:行思、懷讓、神會、慧忠、玄覺。最出色的是行思和懷讓。

贛中吉安青原山,海拔僅三百餘米,是行思的傳法地。「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話很合適青原山。作為惠能首席弟子的行思,尊師命,回家鄉,開佛法,建凈居寺,使青原山聲名遠播。其後,「石頭和尚」希遷慕名而來,跟隨行思,獲得真傳。希遷第三代徒弟創立曹洞宗,第五代徒弟創立雲門宗,第七代徒弟創立法眼宗,冠絕一時。

懷讓和行思同出一門,分處兩地。懷讓出師後在南嶽衡山福嚴寺參禪悟道,成就不遜行思。他的高明同樣展現在授徒上,《五燈會元》記載行思傳了十六代,還讓傳了十七代。他高明的徒弟創立了溈仰宗和臨濟宗,臨濟宗下傳又分為黃龍派和楊歧派。

法化嶺南,興於江西,上述開一派宗風的大師們,大多和江西有著魚和水的關係。

曹洞宗:由良價在江西宜春宜豐縣的洞山普利寺創宗,弟子本寂在江西吉安吉水縣的曹山傳禪(後遷至江西撫州宜黃縣的曹山寶積寺)。

雲門宗:由文偃在廣東韶關乳源縣的雲門山雲門寺創宗。

法眼宗:由文益在江西撫州臨川區的崇壽院創宗,後遷至江蘇南京鼓樓區的清涼寺傳禪。

溈仰宗:由靈佑在湖南長沙寧鄉縣的溈山密印寺創宗,弟子慧寂在江西宜春袁州區的仰山棲隱寺傳禪。

臨濟宗:由希運在江西宜春宜豐縣的黃檗山黃檗寺傳禪,弟子義玄在河北石家莊正定縣的臨濟寺創宗。

黃龍派:由慧南在江西九江修水縣的黃龍山黃龍寺創宗。

楊岐派:由方會在江西萍鄉上栗縣的楊岐山普通寺創宗。

懷讓和行思是六祖以下弘法最成功的兩大傳人。惠能正是通過他們,演化成「五宗七派」的興盛局面,印證了數百年前達摩的四句偈子:「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而「曹洞叮嚀、臨濟勢勝、雲門突急、法眼巧便、溈仰回互」,各有家風。至此,禪宗成為中國佛教的絕對主流,流傳極廣、影響極深。

四祖寺塔 作者配圖

「馬祖建叢林,百丈立清規」。肇始於四祖道信的「農禪並重」,在後世馬祖道一與百丈懷海師徒的手上,為這種互助修行的方式訂立了明晰的組織形式和修行規則,將中國禪宗推進到一個新的發展時期。

馬祖道一是南嶽懷讓的弟子,俗姓馬,因成就特別大,尊稱為「祖」,惠能以後,無人得到過這個待遇。難怪有過一場激烈禪學爭論的胡適和鈴木大拙,都稱馬祖為「最偉大的禪師」。

道一的偉大在於大膽革新,弱化了念經坐禪的傳統,倡導「即心即佛——非心非佛——平常心是道」的理念,史稱「洪州禪」。當是時,南昌稱洪州。

道一在江西開堂說法,相傳有四十八座道場,至今遺存復建的有:撫州正覺寺和石鞏寺、贛州寶華寺、南昌佑民寺,最後靈骨歸於宜春寶峰寺。寶峰寺坐落靖安縣石門山,也是江西省佛學院駐所,由中國佛教協會名譽會長一誠長老主持修復,並親撰山門楹聯:「寶峰凈域,法雨源流,天下叢林從此啟;馬祖道場,宗風廣被,西來大意個中求。」

道一門下弟子眾多,最重要的莫過懷海。懷海在宜春奉新縣百丈山親踐的「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之約,至九十四歲不停,為禪宗的繼續發展奠定了經濟基礎。其參照不同教派的戒律,博採眾長,訂立《百丈清規》。此後,天下叢林都循例作為寺院生活的儀規。而最值得一看的也正是安置於寺後半山的唐刻「天下清規」石碑,相傳為唐代大書法家柳公權所書,至今清晰完好。

「五宗七派」中,在宋朝以後,雲門、法眼和溈仰三宗逐漸式微,流傳時間較長的只有臨濟宗和曹洞宗。明清之交,曹洞宗中興。國內很多寺院,如福州鼓山湧泉寺、鎮江焦山定慧寺、南京棲霞山棲霞寺、登封嵩山少林寺、武漢歸元寺等,多有曹洞宗傳承。

武漢歸元寺 作者配圖

江西作為曹洞宗的發源地,影響最大莫過位於九江永修縣的雲居山真如寺。正是依託在真如寺的弘法,使曹洞宗得以流傳開來,以致「曹洞宗」別名「洞雲宗」,「雲」,即指雲居山真如寺。

真如之盛,亦和虛雲老和尚密不可分。近代禪宗高僧,首推清末民初的虛雲和來果。虛雲宗法曹洞宗,是中國近現代傳奇式人物,他壽達一百二十歲,為僧一百零一年,一身肩挑禪宗五家法脈,除曹洞外,兼嗣臨濟宗、中興雲門宗、扶持法眼宗、延續溈仰宗。最後圓寂在此,真如寺是他最後的祖庭。

現如今,真如寺已成為「全國三大樣板叢林」,以「天下禪堂」而譽滿禪林,是我最喜歡寺院之一。

3. 信仰:安靜的力量

禪堂,是僧眾坐禪用的殿堂。習靜,是修建禪堂的目的。在禪宗寺院裡,禪堂是最封閉的地方,一向不對外開放。次日早齋畢,衍永法師破例允許我們體驗坐香。

掀開掛著「放參」小木牌的帘子,小心翼翼邁入堂內,朝勇和我加入了僧人的「跑香」行列——各人按照一定的步調,以堂中央的佛龕為路線軸心繞行。鍾板聲起,就地止步,各人退至對應的堂邊禪床,敷團而坐。

一支香從止靜到開靜是一小時,坐香期間,任何人不得進出。

世界一下安靜下來。

安靜,是一種信仰。

《楞伽師資記》記載,有人問五祖弘忍,參禪為什麼不在都市,而在山林?

答曰:「棲神幽谷。遠避囂塵。養性山中。長辭俗事。目前無物。心自安寧。從此道樹花開。禪林果出也。」

雲居山真如寺 作者配圖

安靜,是一種力量。

「目好色,耳好聲,口好味,心好利,骨體膚理好愉佚」,每個人都在滾滾紅塵跟隨天性,隨波逐流。雖萬千世界,但終極追求都是一個——對人生幸福的追求。即便佛教自身,其宗旨也是「為了讓世間人都能『離苦得樂』」(星雲大師語)。

而人人要達成理想中的幸福,幾乎是不可能的。這就要求我們對人對事、於喜於憂,都要有正確的態度。這樣的態度只能產生自「安詳審固,守持內定」的功夫,也就是平心靜氣看慣世間百態的能力。一個人有安靜的心,便可從容地面對花開花落,雲捲雲舒。

如何煉就這一門安身立命的功夫,儒釋道三界分別有一句話可供註解:

一則,《大學》云:「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一則,《楞嚴經》云:「所謂攝心為戒。因戒生定。因定發慧。是則名為三無漏學。」

一則,《老子》云:「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

禪宗大師們也有開示。五祖寺前,有座「飛虹橋」,建於元代。橋上蓋有長廊,長廊兩端的門樓上,各有題額,一頭寫「放下著」,一頭寫「莫錯過」。看似矛盾,實則至理。正所謂「凡夫轉境不轉心,聖人轉心不轉境」,該放下時就放下,該拿起時則拿起,至於「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當然天天都是好日子。

「禪」源自梵語「dhyana」,「禪」是音譯,「定」是意譯,本意是沉思、靜慮、冥想、默觀⋯⋯而禪入東土,自身也經歷了由「籍教悟宗」的如來禪,到「教外別傳」的祖師禪,再到「超佛越祖」的分燈禪之演化,到了六祖革新後,禪的字面本意已經不再貼合於其教義。

真如寺虛雲紀念堂 作者配圖

禪的基本精神,是發現自我,完善生命。所謂「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就是通過解脫一切的束縛,放棄一切的依賴,完全發揮自己的能動性,臻於每一個生命的「本來面目」。

本來面目——這個目標既是物質的更是精神的,它肯定也是終極性的。也唯有對生命存在本身有所警醒和審視,才能賦予心靈以安靜。

後記

在這碎片化的時代,拉拉雜雜太多,是多麼不合時宜。除非,是為了對禪宗感悟做個了斷。正如馮友蘭語「人必須先說很多話,然後保持靜默。」

傳統,就是那個我們由此出發、愈行愈遠的家。

休斯頓·史密斯在《人的宗教》一書中詼諧地說「每一個中國人都戴上一頂儒家的帽子,穿上道家的袍子,以及佛家的草鞋。」禪與儒道文化水乳交融,深刻影響了每一個中國人的精神生活,構成無法迴避的中華傳統。

2015年暮春,與同好朝勇偕行,去了司空山。行游在我,更多只是出於好奇。因為好奇,數年下來,斷續完成了對一祖、二祖、三祖、四祖和五祖祖庭的尋訪。祖庭,就是高僧們修行講學的寺院。此外,於禪宗一脈,還去了真如寺、佑民寺、寶峰寺、百丈寺、湧泉寺等祖庭。這期間,有些是走馬觀花,比如三祖寺,只落浮光掠影;有些是反反覆復,比如真如寺,但也不甚了了。

好奇的結果,除了對重檐琉瓦有約略的印象,對中國禪宗史也有約略的了解。只是佛學號稱有「三藏十二部經、八萬四千法門」,經典浩瀚,文理艱深,一般人即便童顏而往,皓首而歸,也難說一窺堂奧。

好像前日偶讀胡適的《中國的禪:它的歷史和方法》一文,竟然發現許多原有建立的概念,竟又都被他顛覆。

作者配圖

「智有所不明,物有所不足」,那點可憐的好奇心,有如濕手搭了乾麵粉——甩也甩不掉。水多加粉,粉多加水,無休止循環。

我能做的,只是在這篇文章,把對禪宗發展的淺薄理解描述出來,對江西禪宗的發展描述更多。

借用比爾·波特《禪的行囊》的一段:「我們每個人都從自己生命的起點一路跋涉而來,途中難免患得患失,背上的行囊也一日重似一日,令我們無法看清前面的方向。在這場漫長的旅行之中,有些包袱一念之間便可放下,有些則或許背負經年,更有些竟至令人終其一生無法割捨。但所有這些,都不過是我們自己捏造出來的幻象罷了。」

我想我可以放下,開始另一段旅程。

【讀後記】本文很難在「潯陽敘話」中歸類,它所講述的與九江有關,也無關。文章記錄了作者的探究與思考。禪思,是解脫,是提升,是對自我的發現。《南下的信仰》首發於作者的公眾號「夸白」,經作者授權在本公眾號轉發。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054484665e3cb7caf2db73ddaeb0f56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