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光迪(1890—1945),字覲莊,又名迪生,宣城縣西梅村人。6歲始隨其父攻讀四書五經,過目成誦,有「神童」之譽。
14歲應童子試,中秀中。時值晚清,國勢孱弱,國人倡洋務,廢科舉,崇尚西學。遵從父命,他於1905年考取安徽高等學堂,為堂長(即校長)嚴復得意門生。三年後,轉學至上海復旦公學(今復旦大學),20歲畢業。
1911年以優異成績考取庚子賠款留美學生,入北京清華學堂留美預備班學習,後赴美國。初入威斯康辛大學,後考入芝加哥西北大學文理學院攻讀西洋文學,獲文學士銜。是年秋,為繼續深造,又考取美國著名的哈佛大學研究院,從師於美國新人文主義大師白璧德專攻西洋文學,五年後獲文學博士學位。
1920年梅光迪回國受聘於天津南開大學任英文系主任。一年後,應南京高等師範學校(翌年改為東南大學)文理學院主任劉伯明之邀,轉往該校任西洋文學系主任。1924年他去美國哈佛大學講學,1927年歸國任國文中央大學文學院院長。
不久,因其師哈佛大學文學院長白璧德之邀,重返美國,任哈佛大學東方文學教授,講授東方文化與哲學。這其間,他為美造就了一批漢學家及熟知東方文化的學者。1936年梅光迪應國立浙江大學校長竺可楨聘請,回國任教,任文學院長兼西洋文學系主任。1938年被選為國民政府參政員。
梅光迪在浙大任教間,正值民族危亡之秋,因時局關係,浙大多次遷徙,輾轉萬里。激於愛國熱忱,他不畏艱辛,和全校師生同甘共苦,潛心教學,矢志不移,積勞成疾,於1945年12月27日病逝於貴陽,終年56歲,遺體葬於貴陽市六廣門外八角岩聖公會墓地。
梅光迪一生博覽群籍,學貫中西,就中西方文化的造詣而言他在其所處的時代,是屈指可數的。除了紮實的國學功底外,他在美國專攻西洋文學,學習、任教先後達20年。美國芝加哥大學東方文學系主任顧立雅先生評價說:「他學問的淵博實令人驚異。我知道他對中國文學創見很多,即就對西方了解而論,中國人能勝過他的似乎寥若晨星。他的英文寫作既達且雅,比之西方名著也毫無遜色。」甚至,連他的「文學革命」之爭的老對手胡適先生也坦誠地說:「文章無對手,只怕宣城梅。」
然而,也正是由於梅光迪對東西方文化能洞見其玄奧,詳悉其源流,再加上他一直崇尚為人應具有嶙峋的氣節,不逢迎獻媚,因此在對舊思想、舊文化摧枯拉朽的「五四」新文化運動中,在一片打倒「孔家店」的呼嘯聲中,產生一種強烈的憂患意識,並創辦了《學衡》刊物,意欲通過闡釋孔子學術思想的精義,挽救傳統文化的危亡,因而被視為「頑固」、「復古」而遭口誅筆伐,成了一個逆時勢而搏擊的悲劇人物。
梅光迪維護中華傳統文化,闡釋孔子的新人文主義理想,除和吳宓等人創辦《學衡》雜誌外,主要體現在向學生傳授知識上,在東南大學、浙江大學付出最大。他的同事張君川回憶說:「梅先生自己學貫中西,也要求學生在努力研究西方文學外,不能忘記祖國豐富的文學。梅先生講課常中西對比,不只使學生加深理解,實開比較文學之先聲。」
在浙江大學時期,梅光迪經校長竺可楨的同意,仍繼續發揚學衡精神。規定大學一年級學生必修古文一年,從上古至明清,以順序選讀。文學院、師範學院的學生還必須學一年古代文學作品選讀。與此同時,大學一年級還要必修一年英文,文學院、師範學院的學生要修兩年英文。只有這樣,才可能融通中西文學。
從梅光迪的日記中可以看到,為了詔示國人,傳諸西方,他曾蓄志著手同時以中英文系統地撰述中國傳統文化。
其內容有評述東漢末年黨錮史實的《洛下風裁》;評述魏晉清談狀況的《正史遺音》;闡明自唐以來文學源流的《韓文公評述》;反映北宋文化及士大夫生活的《歐陽公評述》;描寫清、干、嘉極盛時代之景的《袁隨園評述》;對中國文化最後作總的闡述,並予以頌揚的《曾文公評述》;以及對中國傳統知識分子忠節與隱逸進行評述的《中國兩大傳統》等。
據其夫人在其《哭迪生》一文所訴,翻閱其遺稿,他的著作按年月編目,已排至二十世紀五十年代。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由於其自身性格,及時局等諸多客觀原因,他身心交瘁,力不從心,最後以心腎衰竭而長逝,宏偉抱負最終未能實現,不能不令後來人喟然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