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主動上傳自己電影的導演,可愛還是可笑?(下)

2020-04-25     電影通緝令

很多人會對《擦一擦》產生興趣,恐怕正是因為這種不乏獵奇色彩的主觀講述,而很多人對這部電影反感和不滿的地方或許也正在於此。


導演在晨風這個角色身上注入了太多自傳式的自我投射,給人的感覺好像是,他真的就是片中的那個晨風——目中無人,自視甚高,空有一腔迷影情結與文藝情懷,張口塔可夫斯基閉口坎城金棕櫚,恬不知恥地自稱「電影之子」和「上海電影之光」,卻從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會空洞直白地吐槽行業大環境的混亂與蕪雜,顧影自憐般地用文藝的強調在角落裡喃喃自語。


但很多人沒有看到的是,《擦一擦》固然是自戀、自命不凡、並且自以為是的,但它也是自重、自洽、能夠自圓其說的。

這種自洽,體現在它刻意選擇的偽紀錄這一美學形式上。

在捉襟見肘的成本(片中說是30萬,實際情況應該相差無幾,這個數字,在正常的電影製作條件下,只夠請一個合格的攝影師)限制下,偽紀錄的粗糙風格可能是唯一不讓人那麼出戲的選擇。


前幾年在圈內口碑不俗的《中邪》,正是在極低成本下巧妙運用偽紀錄風格的典範。借片中晨風的口,導演也坦白自己可以因為沒錢而放棄美術,但不會放棄美學。


但饒是如此,《擦一擦》仍然暴露了太多因為沒錢而凸顯的缺陷——粗糙的影像和聲效,業餘的表演和台詞,其中最醒目的一點,應該是導演蟬鳴知了自己的表演,很多時候,他不得不故意讓自己用那樣一副頹喪的表情和語氣來完成大部分時間的表演。

片中大量有意為之的揶揄和戲謔,一方面自然是導演對於行業亂象的挖苦與諷刺,同時另一方面也無疑是對於自身處境的省思與自嘲。借片中角色的口,他其實早已把那個夢想金棕櫚的「電影之子」狠狠地嘲諷奚落了一番。


他或許曾經真的是那個舉著理想的大旗目空一切的晨風,但經歷過四處碰壁後的頭破血流的他,無疑也認清了自己可能什麼也不是的窘迫與現實。

這種自覺與自我體認,是這部電影在主題上的自洽。

如果導演只是想借這樣一部電影,用一種自戀且裝逼的強調來直抒胸臆,宣洩自己心中的憤懣,挖苦和嘲諷那些曾經漠視或羞辱過他的人,那他最多只是一個可悲的憤青,在做一次無聊且無謂的掙扎。


但如果他經歷過那些被侮辱和被欺騙的遭遇,藉此重新審視了自己最初的創作初衷與方式,並且在極其悽慘的條件下,被迫選擇了這樣一個題材和形式,那麼反倒有可能迎來某種歪打正著的轉機。

正如片中的晨風一樣,無論他當初多麼熱切地渴望拍那樣一部文藝浪漫的「十二里霞飛路」,現實都只能允許他用自己的錢拍這樣一部粗糙但有趣的偽紀錄片。


作為觀眾,我們無從猜測導演在《擦一擦》里到底還原了多少自己的心境與感受,影片講述的故事裡又有多少是基於導演本人確曾親歷的真實。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選擇了這樣一種勇敢且坦誠(坦誠到顯得有點魯莽和生硬)的方式去自我表達。

在《擦一擦》的最後,當晨風在走投無路又放不下心中理想的情況下,他只能跟家人攤牌,押上自己的房子,籌集30萬做最後一搏。在那段長長的自白里,我相信導演真的投射了他全部的自我。


在那一刻,他如此清醒地看清了自己的角色與處境,然後毅然決然地選擇賭上自己最後的家底,去完成忠於自己的一部電影。

他很可能不是另一個塔可夫斯基,但他至少可能是另一個艾德·伍德,在電影這個行當里,成為另一個艾德·伍德不應該是一件羞恥的事情。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sg/WA5Xs3EBiuFnsJQVMuI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