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都孤兒》:從狄更斯的幽默描繪看奧利弗的絕地而起

2019-09-29     村口大花

作為英國19世紀小說繁榮時期最傑出的代表作家,查爾斯·狄更斯以其高超的藝術手法創作了多部耐人尋味的經典之作,如《霧都孤兒》、《匹克威克外傳》、《老古玩店》和《艱難時世》等。

在其多部作品之間,狄更斯以包羅萬象的社會景象描繪,進一步揭露批判時弊的同時也一直以文字口舌呼籲著懲惡揚善的人道主義精神,以至於他也因此被譽為19世紀英國最受歡迎的作家。

《霧都孤兒》作為狄更斯的代表作之一,它繼承了狄更斯一貫的創作風格,但不同的是,作為一部帶有成長色彩的長篇小說,它不僅契合了成長小說的實質,充分表現了主角奧利弗在其主體特徵性形成過程中與現實的一再抗爭,也以『食物』這一特殊的權利象徵而架構起奧利弗精神層面的主體成形!

命運標籤:濟貧院孤兒

幾乎自小說開篇,狄更斯便用文字為奧利弗作了命運悽苦的暗示:教區醫生將這嬰兒迎進了這個充滿悲哀和苦惱的世界之後,孩子究竟能不能活下來,並擁有自己的名字,長期以來一直是一個相當值得懷疑的問題!

好在自小說開場便以孤兒之身來到這個世界的奧利費奇蹟般的存活了下來,但這並不代表好運就與他有什麼關係,狄更斯以其細膩的筆觸再一次確定了他的悲哀:

現在他被舊的白布罩衣包裹著——罩衣因一用再用,已經變黃了,他便被貼上了標籤,立即歸入他的階層——教區的孩子,濟貧院的孤兒,地位低下的半飢不飽的苦命人,一個在世間被銬上手銬的、挨揍的、受大家鄙視卻無人同情的角色。

狄更期在描述這個場景的時候,描繪奧利弗一個勁地在哭,於是他又補充了一句:倘若他知道自己是個孤兒,將任憑教會執事和濟貧助理擺布,也許會哭得更起勁!

聊聊數語,狄更斯便為我們描述了一個濟貧院的大致性質輪廓。我們知道《霧都孤兒》出版於1937年,其時由英國議會頒布實施的《新濟貧法》正大行其道,因為其先在1601年由伊莉莎白女王頒布的舊濟貧法在馬爾薩斯看來其存在『沒有遏制貧窮人口增長』的弊端,因而被改寫。

因此,新《新濟貧法》取消了之前國家關於貧窮人口『院外補償』的條款,想要接受救濟的人必須進濟貧院,其次,他們還很大程度降低濟貧院的食宿條件,想以此嚇退那些想要進入濟貧院以求繼續生存的貧民。

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是個每日三餐都吃稀粥,還不會足量發放的地方,至於蔬菜,則是每周一個洋蔥,還要分兩次發放,只有在周日才會增發半個麵包卷!而我們的主人公便出生在這樣一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地方,而他其後的很長一段時光都是在這裡渡過的!

因此,在長期遭受飢餓困擾的奧利費那裡,類似狄更斯所描述的場景便『坐在那裡,一雙飢餓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口大鍋,好像連鍋下灶台里的磚頭也能吞下去似的』這樣的場景便也顯得稀鬆平常起來!

不僅如此,在奧利弗和其他孤兒所在的濟貧院中,濟貧院的管理者們還有一項特權,那就是通過減少食物供應來教訓不服管教的孤兒,他們甚至將這種不成文的規定順理成章地納入濟貧院的管理制度裡面。

在這樣一個環境之下,孤兒奧利費幾乎毫無意外地被貼上了『非人』的標籤,當然,這不是狄更斯給他的,是當時的社會背景所貼給他的一個很難掙脫的標籤,這個標籤標示著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那就是:我命由天不由我!

孤獨的反抗:先生,我想再要一點!

奧利弗九歲之前,居住在濟貧院分院,負責照顧他們的是一個非常『慈愛』也非常精於算計的女人,她將孩子們的生活補貼大半據為己有,而且私下裡待他們極其惡劣,但是對於外人卻總是扮出一副慈善的嘴臉,因此,奧利弗在他人生開始的前九年,待遇也沒怎麼好過在濟貧院的日月。

後來,因為濟貧院董事會因奧利弗已經長大,不適合再呆在那裡,才由邦布爾先生將其帶回了濟貧院,如果僅從生活環境開來,奧利弗開啟了他人生第二個階段的成長,但是由已知走向未知,卻是相同的命運在等待著他!

在這兒,從來沒有一句親切的話和一個友好的目光照亮他黑暗的童年歲月。然而,當那扇寄養所的大門在他身後關閉時,他卻生出一陣孩子氣的憂傷。留下來的悲慘的小夥伴是可憐的,但他們是他認識的僅有的朋友;這孩子的心中第一次感到自己在這個大千世界上孤獨無援。

這是奧利弗離開分院,同邦布爾先生去到濟貧院時狄更斯對其所做的場景描寫,可憐的孩子終於離開了那個類似地獄的場所,沒有留戀,當然也沒有感恩,唯一有的就是孩子氣的憂傷,因為他可憐的小夥伴們還留在那個糟糕的地方!

但是作為奧利弗,他的境況也並沒有好出多少,照舊吃不飽肚子,照舊像條小狗一樣受人差遣虐待,沒誰會在意他的生死,也沒人會以為那些受到施捨,完全可以被呼來喚去的『非人』貧民敢有什麼反抗的動作,但是奧利弗卻做了出來。

『對不起,先生,我還要一點兒』!實在捱不過飢餓的奧利弗在同伴的抽籤決定下,成了那個向濟貧院發放食物的管理者討要更多食物的那一個,但當他終於說出了這句他內心應該默想過無數次的言語時,卻引起大師傅極度的不適:師傅用飯勺對準奧利弗的頭部擊去,並用雙臂將他鉗住,還尖聲地喊叫牧師助理快來。

這樣的奧利弗在領取了自己了標準配給量之後,居然還敢提出要求,以至於董事會的人都認為『他未來是會被絞死』的!而奧利弗也因此被濟貧院掛出公告稱:願出五英鎊賞金,獎給願意接替教區照管奧利弗·特威斯特的人。也就是說,任何一個人肯帶走奧利弗,都將得到五英鎊的獎賞!

為了這第一次的反抗,奧利弗終於把自己置入了一個可怕的處境,因為對於濟貧院裡終於飢餓,有可能慢慢餓死的可能,他接下來或許將要面對的是濟貧院外面很快餓死的危機!畢竟濟貧院對很多窮人來說,那可是個理想之所!但無論怎麼說,我們從奧利弗因飢餓而瘦小的身軀上看到了他漸漸萌生而起的反抗意識!

自我回歸:被喚醒的奧利弗

被濟貧院驅逐的奧利弗後來成為索厄伯里先生棺材鋪里的一名學徒,至此,他的身份標籤似有改變,但他的人生待遇卻依舊和從前沒什麼出入。在這裡,索厄伯里夫婦的行徑與濟貧院管理層毫無二致,他們通過食物來壓制手下的三個學徒,而兩個老徒弟也會毫不留情地打壓新來的奧利弗。

在這裡,奧利弗依舊過著饑寒貧窮毫無尊嚴的日子,低聲下氣地認命,似乎成了他最應該也唯一能做的事情,然而,在尚且有著『嗟來之食』可吃的境地,奧利弗竟然又一次爆發了,原因是同伴對其已故母親的侮辱,徹底惹怒了奧利弗,他像瘋了一樣去襲擊諾亞,而狄更斯對此的註解是:他的鬥志終於被喚醒了……

為了擺脫索厄伯里夫婦的控制和壓迫,奧利弗逃離了棺材鋪,他想要在倫敦那個體面的城市謀生,卻又陰差陽錯地進入了老費金的犯罪團伙,在這裡,奧利弗的生存狀況才有了一些些微的改觀,他不像以前那樣長期挨餓,但也不可能完全地控制個人溫飽,想要完全飽肚子,還是得像條狗一樣受人使喚。

不過,好在這裡的情形雖然依舊殘酷,但是它卻在緩解了一些奧利弗的食物危機後,也為他的生命轉機埋下了一個很重要的伏筆!在老費金的犯罪團伙里,奧利弗被迫參與了一起入室盜竊案,但在入門之前,他就做好了要衝在前面向主人報警的打算!

也正是這個決定改寫了奧利弗的生命,這看似一個巧合,一場好運,然而,仔細回想這個孩子自出生到成人所經歷的一切一切,他所生存的環境可謂骯髒至極,但是這種源自環境的腐朽之氣,卻並沒有掠走他內心的正直善良,像老費金說的那樣:我沒能抓住什麼使他變壞的東西!

從濟貧院的『我想再要一點』,到後來在索厄伯里的店鋪里與學壓制他的學徒瘋狂打鬥,再到費金團伙里的揭竿而起,這一系列的反抗看似微不足道,但當它發生在一個無甚依靠,連自己的溫飽都不能由自己做主的孤兒身上,它的力度是無可估量的!而奧利弗至此也完成了他自主意識的全然回歸!

狄更斯用不乏黑色幽默的語言,在《霧都孤兒》一書中,極其諷刺也極其詳細地為我們講述了奧利弗的一整個成長過程,在這個過程里,狄更斯毫不留情的揭露了當時英國社會的種種弊端,同時,也在奧利弗的自主意識覺醒這個版塊用了很多筆墨,讓我們能夠一步步瞥見奧利弗源自精神層面的成長及覺醒!由此也可引發我們向內的探尋以及自省!可謂巨匠功成、實該敬頌!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my/tgewfm0BMH2_cNUgTQX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