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教師和教育專家為何相互反感?

2019-09-12     老汪說教育

老汪發現一個現象:中小學一線教師和來自高校的教育專家相互反感。一線教師往往認為,教育專家只懂空頭理論,不知當下的教育實際,其理論百無一用;教育專家又往往認為,一線教師只知道逼著學生瘋狂刷題,是應試教育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沒有思想,不讀書,不思改變,不思進取。

一線教師和教育專家相互反感

個人以為,兩者之間相互反感的原因的確是事實:的確有相當多的高校教育專家只有空頭理論,的確有不少一線教師只會逼著學生瘋狂刷題。不過,個人也以為並不是所有的教育專家和一線教師都是如此。

一、只有空頭理論的偽教育專家的確可恨

個人以為,這個年頭,只有空頭理論的偽教育專家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這些偽教育專家也沒有真正吃透理論,他們了解的也不過是皮毛。如果他們只待在自己的單位「混飯吃」,也就罷了。可惜他們大多不甘寂寞,喜歡四處走穴,「指導」一線教師教學。

以X城某校為例,該校自2006年起,每兩周請一位「教育專家」給教師進行校本培訓。據該學校教師說,來過該校講座的200多位「教育專家」只有一兩個是極受歡迎的真專家。如劉良華教授。其餘「教育專家」的講座幾乎都是浪費教師的寶貴時間。「專家」在上面講,老師在底下要麼打瞌睡,要麼備課、改作業,要麼看手機。這實在不能怪老師不好學,不尊重人。教師本來就忙,還要聽你這毫無實質內容,毫無指導價值的空頭理論。不給噓聲,就是有修養了。

類似的講座培訓我也聽過一些,我相信這些偽專家連他(她)引以為傲的理論其實也沒有真正理解,是典型的「以己昏昏使人昭昭」——自己還糊裡糊塗,卻要去教別人。

某些偽專家的發言讓一線教師昏昏欲睡

我常常想,為什麼學校不能多請一些像劉良華這樣的真專家呢?只要是真專家,一線教師再忙再累,也會認真傾聽的。因為真專家有真水平,能提升我們的理論素養,能為我們的教學實踐提供參考和建議。這麼多年來,我總算明白了,不是學校不想多請劉良華這樣的真專家,而是真專家實在稀有——我在日常的文獻研究中也證實了這一點。我在上公開課之前都要進行文獻研究,了解前人對這篇課文的解讀、教學、教學反思和教學實錄等。自2012年至今,我對20餘篇課文進行了文獻研究。在閱讀文獻的時候,我發現有價值的文獻大多來自中小學教師,高校教師的文獻有價值的很少。我還發現很多高校教師的文章一般都有個簡單的套路:國外的理論加常識。從他們的陳述來看,不少老師自己對那些國外的理論也是一知半解。因此,這些文章的價值非常有限。以楊絳的《老王》這篇課文的文獻研究為例。我一共下載了460餘篇論文。讀完後,留下140餘篇有價值的,存在電腦里。這140餘篇論文只有20餘篇來自高校的作者,其餘都是中小學一線教師。

這樣的真專家很稀少

偽教育專家最可恨的還不是在校本培訓中浪費一線教師的時間,因為校本培訓的時間畢竟有限。偽專家最可恨的是和瞎指揮的管理層走在一起,硬要在學校推廣基於某某理論下的某某教學法。偽教育專家自己對某理論也只是了解了個皮毛,但是,瞎指揮的管理層可不管這些。他們似乎覺得不推廣個什麼教學法,不進行個什麼實驗,他們好像就沒有存在感一樣。說白了,這些強行推廣的教學法就是瞎指揮的管理層的「政績」,偽專家成了他們的「旗幟」和「包裝」。當然,偽專家實際成了瞎指揮、瞎折騰的幫凶。被折騰得死去活來的一線教師自然恨死了偽專家。

二、不少只會逼著學生瘋狂刷題的一線教師的確平庸可悲

本人身為一線教師,他們的痛苦和無奈我大多經歷過,但是我從來不諱言一線教師的不足。

一線教師大概可以分為三類:第一類是只會逼著學生瘋狂刷題的老師;第二類是既讓學生刷題,也儘可能地給學生真正的教育;第三類得過且過,隨大流。

我從教十七年以來,個人覺得第一類教師越來越多,第二類教師慢慢凋零,第三類教師永遠都有。

個人崇尚第二類教師。能在應試教育愈演愈烈的今天,還能在題海邊,給予學生儘可能地真正的教育,實在難能可貴。用部編版教材總主編溫儒敏教授的話來說,就是「搭上了應試教育的船,做點素質教育的事」。這些老師不管大環境如何,都能儘可能地堅守教師的職業道德。的確令人尊敬。如今,在應試教育的大環境下,別看某些學校的管理層整天宣傳這樣那樣的先進教育思想,但一到關鍵時刻,他們只要分數,只要一分四率(平均分,及格率、優秀率、全科合格率、進步率)。他們也只用一分四率來衡量教師,評價教師。教師的職稱、績效等排除人為因素,主要也是靠一分四率來競爭比拼。因此,這類教師堅守職業道德的行為是以犧牲自己的生存利益為代價的。當然,他們也不光有犧牲,他們的行為會讓學生受益終身——這是他們最大的擁有。

我悲哀地發現,多數管理層是不欣賞第二類教師的。因為他們題海邊真正的教育妨礙了題海戰術的效率,妨礙了一分四率的提高。這類老師也往往因為有思想,有擔當,而常有不配合管理層瞎指揮的行為,這更成了管理層的眼中釘、肉中刺。

李鎮西老師是第二類教師中的傑出者

於是,第一類教師近年來越來越多。他們口口聲聲地說:「考試考什麼,我們就教什麼。我們不作秀,我們只來真格的。」聽起來似乎是對學生很負責。其實,在我看來,這不是負責,這是生存壓力的自私、平庸和可悲。

他們把題海戰術發揮到極致。除了出題,講題,再出題,再講題……不停地循環下去,他們是不會做其它事的,如果有的話,也就是給學生灌點雞湯,打點雞血,目的無外乎讓學生更努力地刷題。

學生考上高中或大學後的學習潛力,學生的人格成長,他們一概不管。教初中的,只想著中考前將學生的學習潛能挖盡,以便於中考取得最出色的成績。至於學生上高中後的學習後勁,他們才不管呢!同樣,教高中的只想著高考前將學生的學習潛能挖盡,以取得優秀的高考成績。至於學生上大學後的可持續性學習能力,他們才不管呢!至於更重要的人格教育,他們頂多開個班會,做個樣子,走個形式。我悲哀地發現,管理層最喜歡這樣的教師。第一類教師在職稱、績效等方面往往遙遙領先於其他老師。可以說他們是一線教師中的「贏家」。但他們也是「輸家」——他們丟掉了教師的靈魂:教育。他們的學生真正成熟後,也會恨他們的。

當然,他們這樣做也是源於生存的壓力。但是,為什麼同樣的大環境,上文所說的第一類教師就能「搭上了應試教育的船,做點素質教育的事」,就能在題海邊給予學生儘可能地真正的教育呢?毫無疑問,相比之下,第一類教師顯得自私而平庸。第一類教師實際上是難以擺脫「平庸之惡」的道德指責的。

有些老師的工作就是出題,講題,再出題,再講題……

「平庸之惡」英文為The Banality of Evil,作為哲學術語,是指在意識形態機器下無思想、無責任的犯罪。 一種對自己思想的消除,對下達命令的無條件服從,對個人判斷權利放棄的惡。在當今情況下就是指因為社會形態情況下,眾多人因無意識的從眾行為導致某些惡性後果,是社會發展過程中的一個必然現象。平庸之惡的概念,是由猶太裔著名政治思想家漢娜·阿倫特提出來的。1961年4月11日,以色列政府對艾希曼的審判在耶路撒冷進行,審判一直持續到5月31日,艾希曼最終被判處絞刑。(百度百科)

然而,他們用平庸之惡換來的一分四率不過是管理層的政績而已,他們的生命所帶來的不過是只給學生今天,卻不給學生未來的悲劇。他們有平庸之罪惡,也有平庸之可悲。

真教育專家真正反感的就是第一類和第三類教師。真教育專家和第二類教師一定是惺惺相惜,一定會在人生的高處相遇,一定是英雄所見略同。

教育專家和一線教師的相互反感,這一現象折射了教育專家領域偽專家的可恨,也折射了一線教師的平庸之惡。

平庸之惡其實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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