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張維良 追求「傳統與現代契合」的理念才能 讓藝術作品植入「中國心」,才能與時俱進

2019-09-01     音樂生活報

張維良,笛簫演奏家,中國音樂家協會會員、中國音樂學院國樂系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音樂學院國樂系主任、北京音樂家協會副主席,中國民族管弦樂協會竹笛專業委員會會長、華夏室內樂團團長、中國音協管樂研究會副會長、南京東南大學名譽教授。

張維良自幼喜愛音樂,八歲開始學笛,後跟隨趙松庭、馮子存、劉管樂、王鐵錘等名家學笛。早年他改編的古曲《秋江夜泊》、《梅花三弄》等早已成為經典而廣泛流傳。很多人稱張維良為「中國笛王」,還有很多人稱他為「聖手簫王」。1986年他灌制了中國第一張雷射唱片《簫的世界》。

張維良是最早發起並實踐「新民樂」的音樂家之一,不僅引進西方元素到民樂中,還用現代作曲技法創作笛簫獨奏曲和協奏曲。

樂曲回歸經典

又銜接現代

「如果中國民族音樂只有《春江花月夜》《步步高》這一種表現形式,那拿到國際上去,我們只能介紹說地球上還有這樣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產。」著名竹笛演奏家、教育家張維良發出了這樣的感慨。他並非否認傳統民樂表現手法的意義,而是希望給中國民樂加上點兒「國際聽覺」,推動民樂的發展。

中國竹笛樂團成立於2012年,至今每年都會在國家大劇院舉辦一場原創作品音樂會。從2018年開始,樂團就展開了以中國傳統文化「五行」為主題的音樂會,用音樂表現的手段進行了詮釋。其中,以 「上善若水」為主題的音樂會演奏的所有曲目均為原創,同時也是對中國民族器樂——竹笛表現的多樣性的又一新的探索。

張維良介紹,曲目以中國傳統文化為根基,採用以「水」為主題的音樂素材作為主要創作元素,在笛簫映襯的基礎上融合古箏、二胡、琵琶、雲鑼、馬林巴、顫音琴、大鼓等多種樂器,打造傳統與現代、中國與世界融為一體的當代中國新音樂。「十支竹笛擔任十個聲部。以笛子作為主體,又融入了古箏、琵琶、二胡和打擊樂,再加上有的曲子還有一個聲樂唱的,等於說十七八個人,使它實際上在表現上、整體的和聲和整體的音響折射反射出來,產生了不小的變化。」

他坦言,現在要儘可能使用各種形式,通過創作來尋找中國樂器新的表現力,讓它確實從聽覺上讓大家聽得舒服。「現在觀眾去聽《春江花月月》《二泉映月》,聽的是什麼?老人們是來懷舊的。如果我們民樂就僅僅停留在懷舊,那我們就太悲慘了!我們應該擔當起來,去推動它、發展它,甚至說去融入國際,尋找中國民樂的國際聽覺。」 在張維良看來,當代音樂的創作,應該從《春江花月夜》《花好月圓》《步步高》這些傳統經典曲目中汲取民間音樂的特色,比如中國人音樂中特有的拐彎、裝飾,甚至音色的特別之處,再通過作曲家的現代編創,採用這些元素,成為當代聽眾聽覺能接受的音樂,要讓國際上都能聽得懂。「既然作為一個表演,你的舞台質量,你對整體音響的一個把握,你的作品合理使用和聲結構,這都是非常重要的。這也就是音樂國際語言,就是我們的演奏手法、編創理念都要有這樣的思維理念才行。」

將笛子音域拓寬至三個八度

民樂來源於民間,曾很繁榮,但當下西洋音樂對民樂的衝擊很大。張維良創造性地在笛子演奏中運用了全音階及十二音序手法,將笛子的音域拓寬至三個八度。這種後現代手法也被張維良運用於簫的演奏上,讓聽慣傳統笛簫演奏的人在聽覺上感到很新奇。

記者:您雖然是一個演奏家,但也創作了大量的作品,你更願意被人稱為演奏家還是作曲家?

張維良:笛簫的技術在不斷發展,演奏的時候要體現出來,而作曲要先了解文化背景,從自己喜歡的地方入手去發展它。雖然我創作了不少作品,但我還是覺得我不是一個作曲家,而是一個演奏家。

記者:您覺得演奏時技術的重要性體現在哪裡?

張維良:快速演奏或者說順著音階來演奏,對很多人來說不難,但如果不是順著音階的話,有的人可能吹不下來。比如我的一些作品被指定為金鐘獎的比賽曲目,就有很複雜的技術,混雜、吐音、連音,對比伏度達到極致。但這些只是手段,最終演奏依靠的還是文化內涵。

記者:笛子過去有南北流派之爭?您覺得現在還有新的流派產生嗎?

張維良:我自己沒有流派,我跟過四個大師學過。其實流派怎麼形成的呢,是在過去特定背景下,比如交通和通訊不發達以及語言文化不同的環境下造成的,但現在是信息社會,資源共享。

中國簫笛與西洋樂器對話

記者:西洋長笛和中國笛子有什麼不同?您和西洋長笛演奏家合作過嗎?

張維良:其實在演奏上沒什麼不同,主要是文化的不同,技術是一種手段,不是目的。比如用長笛和中國的笛子演奏《茉莉花》,演奏的音符是一樣的,但你聽到的味道不同。

我和西洋長笛演奏家有過很多次這樣的交流,比如有一次在巴黎舉行了一場「緣夢」的對話,我用笛子演奏中國的《春江花月夜》,對方用長笛演奏德彪西的印象派作品。

記者:您曾在音樂會上和鋼琴對話。簫的音量非常小,竟然可以和鋼琴對手?

張維良:正因為簫的音量小,在中國民族樂器中也屬於小字輩,我才選擇它與西洋的「樂器之王」鋼琴合作,拓寬簫的表現形式。前些年曾與加拿大著名鋼琴家羅伯特合作,我們倆在舞台上,人,是一中一洋;樂器,也是一中一洋;演奏的曲目中西合璧,音樂的理念也是中西結合,效果很不錯。

記者:您怎麼看現在民樂的現狀?民樂存在的問題有哪些?

張維良:民樂現在呈上升趨勢,這是一種進步。比如大連笛子培訓基地有3000多人學,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一個城市幾千人學一樣樂器很難得。原因就在於國家發展了,中國人對自己的文化有血脈親近感,傳統文化開始復興和回歸。

民樂存在的問題是創新意識缺乏、守舊,另外作曲家沒有太多具有時代性的作品,也不夠精彩。女子十二樂坊剛出來的時候很新鮮,但缺乏文化底蘊,就解散了。

記者:那具體到笛蕭的領域呢?

張維良:演奏家要包容,不論在風格、流派,還是年長、年少,大家都要團結。另外,要大力加強科學化訓練的教材。同時創作要繁榮,從事民樂的、作曲行業的都要在這一方面注入力量。

記者:在您看來,現代音樂的發展對國樂有哪些影響?

張維良:經歷了近30年現代音樂浪潮的大席捲,總的來講,對中國音樂,不僅是笛簫的發展,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這是不可迴避的。儘管有些不適合國樂,但它提供了另外一種可能性以及音樂的形態讓人嘗試,打開了一扇窗。具體到笛子演奏,也提供了很多技術的開發、新的音樂形式、作品,但最重要的還是它給人們帶來了開闊的視野,以及豐富的想像空間、發展空間,各種聲音紛紛出現。在此基礎上,大家又在思考東方音樂應該有自己的家園,不管是社會外部還是從事音樂內部,至今都在思考與探索著中國音樂的現代發展。

記者:如何讓深厚的傳統具有時代性,您是怎麼思考的?

張維良:我覺得時代性主要表現在音樂內容和內涵上,而不僅是舞台上的某種形式。西方現代音樂給我們提供了一種手段和可能性,但最終,我們要來表現屬於中國音樂的內容,儒道文化就是我們的根源。如果把這些淡忘了甚至迷失了,那麼我們的音樂文化就找不到落腳點。音樂的主體發展相當於一個人的靈魂與生命,中國的作品應該極具東方文化思維,用音樂描寫社會、表達人文、人性。

記者:在探索笛簫器樂的更多可能性方面,您有什麼經驗?

張維良:全世界每個國家都有笛子,中國笛子的發音原理跟西方的長笛等樂器相同,只是材料不同,但這恰恰是它擁有個性、獨到聲音的優勢。吹笛子吹簫,顧名思義要表現笛子和簫樂器的主體,它們各自的表現力不同,發揮它們本身的特性是首要的。

其次,我一直覺得梅蘭芳先生講的「移步不換形」是我們做各種探索和嘗試的宗旨。看看那些二十世紀初的老前輩,他們就是沿著中國傳統文化的脈絡走過來的,有創新卻不離開根。在我舉辦的音樂會中,我認為音樂絕對是主體,舞台背景、組合形式再新潮,也不能讓音樂這個主體受到損害和影響。要讓音樂越聽越有味道,讓人感覺到有涌動的生命在裡頭,有儒雅和智慧在裡頭,有中國文化的追求在裡頭,這是最關鍵的。

記者:您認為國樂走向國際與世界音樂的連接點是什麼?

張維良:我認為創新性很重要。國樂並非老古董,它應該是優雅、高端的。現代國樂應該紮根於深厚的傳統文化,用現代人的語言和審美標準創新國樂,還要結合網際網路的推廣手段,傳播國樂。比如我為天姿國樂《秋之韻》音樂會編配的《鬲溪梅令》、《陽關三疊》、《閒居吟》這幾首曲目,既回歸了經典,又銜接了現代。好的音樂會讓人覺得非常自然,非常舒服,全世界都一樣。中國國樂走向國際不是在形式上與西方同步就行,而應該是把屬於我們自己的音樂做純粹,從人性的角度出發,做成引起人類共鳴的音樂。

聲明:

部分所載內容來源於各大網絡平台,對此觀點我們保持中立,僅供參考、交流、學習等非商業目的。轉載的稿件版權歸原作者和機構所有,如有侵權,請聯繫我們刪除,謝謝合作!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my/5TOu8WwBJleJMoPMSTK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