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龍門客棧》——武俠電影的里程碑!

2020-03-31   廣角看影訊

2011年,徐克花重金打造了3D武俠電影《龍門飛甲》,繼續了他天馬行空的寫意江湖。

只是這次,徐老怪倒在了一個咋咋呼呼的故事中。

比如最被人詬病劇情之一,東西廠之爭竟然全體出動鬥嘴,老底都掀出來了,最後被陳坤飾演的雨化田占盡風頭,反派勢力的壓迫感瞬間降低一大半。

回看28年前與其同出一脈的另一部作品,則截然不同——

《新龍門客棧》

風卷江湖雨暗村,四山聲作海濤翻

電影前十分鐘,主角們都沒現身。作為反派的配角也沒有多少鏡頭。但這十分鐘卻營造了一個十萬火急的江湖氣氛,勢力滔天的東廠如同魔鬼一樣讓人惶恐不安。

東廠拋出被害忠良的遺孤作為誘餌,欲要引出東廠最大的眼中釘周淮安。

於是,迎來第一位主角亮相——邱莫言(林青霞 飾)。

被徐克打造成風華絕代的「東方不敗」之後,林青霞再次女扮男裝,而這一回卻是在沙漠現身,矜持優雅玩轉可人,再看卻飛身而起,橫掃千軍,凜凜身軀絲毫不見女兒身的嬌弱。

但即使氣宇不凡、武藝超群,仍舊被東廠人看出,這個不是周淮安,原因是「周淮安不是這種江湖功夫」!

遠離廟堂,但丟不掉身上的習氣。

「引蛇出洞」,蛇沒有到,那就得繼續「引」,放走營救的眾人,東廠再派三大檔頭提前開路打探消息。

《新龍門客棧》的景很單一,大漠黃沙遍地,獨有一客棧,孤零零在那裡,清楚又神秘,客棧里是看得清的魚龍混雜,客棧外是看不到邊的廣闊江湖。

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話不假,大漠裡要出關,就必要經這龍門客棧,這裡就是「過客」的江湖。

影片到20分鐘,客棧的江湖終於露出冰山一角。

風沙漫天,看似平常的客棧,背地裡做的是黑店營生,男人的江湖世界,偏偏店主人是個風姿綽約妖嬈多姿的「弱女子」。

此時登場的是電影的第二位女主角——金鑲玉(張曼玉 飾)

以往見張曼玉多是或嬌柔或潑辣或可愛的形象,而這次徐克將她雕琢成了一位嫵媚潑辣又鋒芒畢露的客棧老闆娘,左手柳葉鏢右手柳葉刀殺氣騰騰,但表面上卻婀娜多姿混的是八面玲瓏。

隨著邱莫言一行人趕到客棧,本片男主角也正式登場——周淮安(梁家輝 飾)

這時候電影已經演了30分鐘,男主才不著不忙騎著駱駝在大漠中現身。看似平靜的劇情,卻不失節奏,扣人心弦,暫時的平靜給人大戰一觸即發的壓迫感。

40分鐘,東廠三大檔頭衝破龍門客棧大門,此刻三方勢力全部湧出一間客棧,外面卻還有即將到來的冷血黑騎戰隊以及武功高深莫測的東廠都督,惡勢力的強大讓正義的力量更加勢單力薄,壓迫感再次升級,讓人更加絕望。

門外是「風卷江湖雨暗村,四山聲作海濤翻」,門內卻平靜如日常的表面下早已劍拔弩張。

在這狹窄的空間裡,三方勢力展開了一次你來我往的明爭暗鬥。

比起最後的大漠決戰,客棧里的鬥智斗勇才是該片最為高光的時刻。

要知道一部武俠片,沒有敵我廝殺的動作戲一定是不夠看的,但在這部電影中,在大決戰之前三方勢力擠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卻幾乎沒有動武,而是「和氣」相處。但恰恰是這種平和的張力讓周淮安和東廠的暗地鬥爭顯得更加激烈,爆發出你死我活的強大震撼力。

僅這一點,《龍門飛甲》就學不來。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人說亂世莫訴兒女情,其實亂世兒女情更深」。

江湖裡有恩怨情仇,但也難逃兒女情長,周淮安與邱莫言本就是風情月意,邱莫言心裡把自己許給了周淮安,周淮安也早心屬莫言至死不渝。

兩人見面的一場戲,著實經典。

邱莫言手背於身後,周淮安亦背手,一個伸左腳,一個伸右腳,舉案齊眉,相視一笑,江湖情長頓時充滿了客棧。

情深意切的兩人在亂世之中的重逢,沒有纏綿悱惻,卻更像是「兄弟」一般相視而笑,並肩而行,這是「俠」的本分。這份矜持讓這份感情更顯彌足珍貴與堅韌。

林青霞女扮男裝的確俊美,但梁家輝的「俠客」同樣儒雅。

實際上,本來周淮安一角是徐克給李連杰安排的,但由於李連杰經紀人被黑導致只能換人,於是身手並不出色的梁家輝便出演了周淮安這位武藝高強的大俠。

但結果並沒有想像中的不盡如人意,梁家輝飾演的周淮安倒是盡顯俠的儒雅,身手不凡也風度翩翩,重要的是雍容閒雅的外表下是足智多謀、沉著冷靜、外冷內熱的俠者之心。

周淮安和邱莫言的感情是堅貞的。

亂世之中,大義面前,邱莫言同意了周淮安去以假結婚騙取金鑲玉密道消息的方案。

心愛之人在別人閨房內「纏綿」,怎不令人淒入肝脾?

邱莫言拿起酒罈,向東廠夥計喊道,我跟你喝一壇。

本是計謀,此時在邱莫言心中卻已「當真」,堅強的外表下仍舊是女子嬌弱的內心。說「愛之深,恨之切」,此刻的邱莫言對周淮安的懷疑其實就源自於對他深沉的愛。

沒等來和心愛的人一起看那秋月春風,相愛的兩個人就已陰陽兩隔。

這是徐克對俠女的解讀,忠肝義膽俠骨柔腸,身上是帶著正義的使命,身邊有摯愛的伴侶,但卻孤獨於世,最終葬身於大漠之中,只留下那悲壯的笛聲,在為自己亂世江湖的愛情譜曲。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玉在匣中嘆,金釵土裡埋

雖說《新龍門客棧》的主角不止金鑲玉一個,但最讓人難忘的還是這妖嬈風騷卻愛憎分明的金鑲玉。

張曼玉本來有些娃娃臉,演帶著天真與嬌媚的金鑲玉正好,這樣才能與她鋒芒畢露的另一面形成鮮明對比,展現出其八面玲瓏的生存之道。

張曼玉的演技也給該角色加分不少,時而嫵媚多姿,時而翻臉無情,讓人難以捉摸。

而在整部電影中,金鑲玉作為第三方勢力,是唯一的搖擺勢力。因為忌憚這一方搖擺勢力,也因為這搖擺勢力的左右逢源,才讓周淮安和東廠兩方合理地共處一室,才能讓劍拔弩張的緊張感顯得更有層次,更有壓迫感。

在最終的決戰中金鑲玉站在正義的一面,也體現了人物的成長,而這成長恰好是因為周淮安的出現。

金鑲玉也就是表面柔弱些,但性子卻很剛硬,就連坐也要坐的比冒犯者高。這是對男人的鄙夷,是對偽裝者的憎惡,是對無情過客的蔑視。

江湖氣重的周淮安為人處世不漏痕跡,見面就恭維金鑲玉:「金壁生輝玉玲瓏」。

但邱莫言並不喜歡金鑲玉,所以說:「玉在匣中嘆,金釵土裡埋」。

不管是巧合還是刻意為之,兩句話幾乎概括了金鑲玉在本片中的處境。

日常的生意生活中,她混的體面,卻有金壁生輝玉玲瓏的光輝精緻。但在真正動情的時候,也真是玉在匣中嘆,金釵土裡埋般的不幸。

金鑲玉討厭偽裝,她要撕開偽裝者的面具,所以就要去偷看邱莫言洗澡,還要加上「可是我看你,比你看我要看的通透」。她就是要揭穿這偽裝的面具。

儘管她覺得這世界上就沒有純潔無瑕的人和事,但見到周淮安的一刻,她動心了。

本來是在大是大非上搖擺不定的金鑲玉,卻在與周淮安你來我往的纏綿中守住大非的底線,站在了正義的一邊。這正如前面所說,這得益於周淮安的「儒俠」的氣概,而這種感染力在梁家輝的表演下也帶給了無數觀眾。

其實對金鑲玉的哀嘆不是她點遍了天下的蠟燭,卻近不得周淮安之身,而是在最後大漠決戰曹少欽死後,金鑲玉看著重傷的周淮安喊道:「周淮安,你聽到嗎?」

但周淮安卻叫著「莫言」。

這一刻,確認了金鑲玉是愛周淮安的,也確認了周淮安並不愛金鑲玉。

「當下一批客人來到的時候,你可能已經忘記我這個過客」

周淮安走了。金鑲玉本可以繼續做她的老闆娘,但她沒有,她燒了客棧,踏上了尋找周淮安的路。

儘管她知道周淮安愛的仍舊是莫言,儘管她也想得到找到了周淮安也未必會有好結果,但她仍舊去了,因為她本以為在這大漠之中都是無情的「過客」,當她看到了「真情」後,便是義無反顧。

結語

客棧在武俠人的夢裡,是江湖的起點,亦是江湖的終點。

徐克這寫意的江湖,涵蓋了所有江湖中的恩怨情仇,用一種傳奇但不無病呻吟的藝術方式呈現出來。

小小的客棧之中,周淮安與東廠勢力逢場作戲,笑裡藏刀,沒有刀光劍影卻兇險萬分。是非顛倒的江湖,正義的力量岌岌可危,東廠惡勢力卻日益強大,江湖那麼大,讓著這份正義的存在彌足珍貴卻也令人窒息。

武俠情懷的延續,其實就是俠者的飛檐走壁,但在動作上改變《龍門客棧》的戲劇化,也讓電影的高潮來的更加兇猛。

甄子丹的加盟其實就是為了彌補李連杰退出的「遺憾」,增強武俠電影動作戲的可觀性。但實際上,甄子丹在該片中的演技卻占盡了風頭。

決戰的高潮,大漠之中,血與沙的融合,是正義的殊死一搏,殺戮在不斷,良知卻被喚醒。

電影的高潮結束於韃子「庖丁解牛」刀法剔光曹少欽一手一腳,白骨盡露的慘狀之後,一代經典即此誕生。

不難看出,《新龍門客棧》的成功是各方面的,服飾、打鬥、鮮明的人物性格、凌冽的大漠風景……加上徐克與李惠民等人的相互協作,才成就了如此經典。

轉眼28年過去,那小小的客棧里承載著的無邊的江湖,至今再也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