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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徐
很多時候,同一篇文章,換個角度去讀,會有不同的領悟。同一片風景,換個方向去看,會是別樣的怡人。
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看了多遍,每每都從男性與選擇的角度出發,隨之淪於一個男人與紅白玫瑰相處的差異。近日重溫,從「紅玫瑰」鄭嬌蕊的立場去看,在此基礎上加以自省,對愛有了更為深切的理解。
鄭嬌蕊是有夫之婦,她水性楊花,憑著美貌、風騷勁,以及年輕時候學會的勾引男人的伎倆,
在婚後遊戲在不同男人之間。她並不愛他們,只是玩玩而已,為了消遣寂寞,又或者出於「學會了一樣本事,總捨不得放著不用」的心理,不同時期,不同的男人,被她呼來喚去,玩弄於股掌之間,反正,你情我願。
這樣的女人,張愛玲稱之為愛匠。情愛的匠人,技術高超。
自從遇到她丈夫的同學,也是租住於他們家的房客佟振保,她對愛的態度發生了改變。
向來,她將男人視為玩物,不動真情。一開始,對佟振保也是如此,大家不過逢場作戲,恰逢其時的優質情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為什麼不呢?
經過一番若即若離的勾引、精緻而自保的調情,有一天夜裡,鄭嬌蕊談著鋼琴,「他立在玻璃門口,久久看著她,他眼睛裡生出淚珠來,因為他和她到底在一處了,兩個人,也有身體,也有心。」
兩個有心也有身體的人,終於睡了。一來二去,三番五次,她愛上了勾引上手的男人,願意為他離婚,甚至願意放棄安穩富庶的婚姻生活。從那一刻開始,她只想要有他參與的未來。
鄭嬌蕊每天坐在家裡,等著佟振保回來。整個等待的過程,是將心時而提上去、時而放不下來的忐忑與熱切。她也常常雙目含著柔情,凝視他,同時嘲笑著自己與對方。
這樣的愛,動了真心的愛,在鄭嬌蕊還是第一次。她也自我觀照,覺得以前沒有愛的時候,好像也不過如此。但這一次,到底有所不同。
「我愛你——知道了麼?我愛你。」她不但自己知道愛了這個男人,還要他同樣知道。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對這一次的愛,她堅決而篤定,並且願意做出改變,使自己變好、向上,以此與對方更加契合。
「你別怕,我都改了,我決不會連累你的,你離了我是不行的……」為這份愛,她做出了現實生活的犧牲(其實也不能算犧牲),性情做派也改了,幾乎一下子改了。這是愛的魅力。
作為男人,佟振保反倒失去了原先的洒脫不羈,一旦現實利益受到威脅,他就在愛面前開始懼怕、退縮、質疑,幾乎毫不猶豫地選擇體面與事業——那才是他的安全之地。一旦意識到這一點,依偎著他熟睡的女人頃刻間成為身外之物——是可以捨去的。
沒有愛的勇氣,也就沒有愛的能力。
想起一句歌詞:「女人可以愛得義無反顧,男人只能愛到相當程度。」所以,他倆的故事,也只能到此為止。
之後是分道揚鑣,各自另擇伴侶,相忘於江湖。
好些年後,兩人在紅塵深處,在同一趟電車上不期而遇。曾經,帶給他「嬰孩的頭腦與成熟的婦人相結合的最具誘惑性的美」的紅玫瑰,胖了,老了,憔悴而俗艷。如今,她已成為朱太太,還生養了孩子,過穩定而平淡的煙火日子。
「那姓朱的,你愛他麼?」
對於舊情人這直截了當的一問,她點頭,然後答道:「是從你起,我才會了,怎樣,愛,認真的……愛到底是好的,雖然吃了苦,以後還是要愛的……」
在鄭嬌蕊這裡,雖然愛而不得,卻最終另有所得。這另外得到的,比得到一個人更重要。所以,雖然吃了苦,也許現在又吃著其它的苦,但她因此感到快樂。
這份快樂,佟振保都看出來了,並且產生難堪的嫉妒。
木心曾在文學課上講:「愛,原來是一場自我教育。」他的一生,心甘情願地被藝術占據,用文藝和哲學進行幾十年如一日的自我教育,也是自我拯救。
我說,愛,原來也是一場互相教育。由愛作為激發,一個人就會生出自我改善、珍惜對方的意願。
就像《紅玫瑰與白玫瑰》中,在曾經的愛里,或者說在愛的強烈意願里,紅玫瑰通過自我與互相的教育,得到了成長,與愛的能力。
而那個男人,因為注重實際而退縮,既棄掉了愛,也沒有習得愛的能力。所以,即便後來娶了聖潔的白玫瑰,卻成為很糟糕的婚姻。
【作者簡介:江徐,80後女子,十點讀書籤約作者。煮字療飢,借筆畫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詩情誰與共》。點擊右上角「關注」,收看更多相關內容。】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mo/q0ubyW8BjYh_GJGVJCEj.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