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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門紀
來源:新周刊(ID:new-weekly)
1895年,聖誕節剛過不久,盧米埃爾兄弟準備在巴黎卡普辛路14號咖啡館的地下室里,放映自己拍攝的短片。受邀前來的法國社會名流,成為了世界電影史上最早的一批「觀影人」。
一年後,中國上海徐園,常見有人擠在「又一村」茶樓的一角,看西洋影戲看得津津有味,嘖嘖驚奇。
京劇老生演員譚鑫培和琴師、鼓師一同,合作了自己拿手的《定軍山》片段,北京豐泰照相館最好的技師負責把這些畫面記錄下來。後來,片子在前門大觀樓放映,前來觀看中國第一部電影的人絡繹不絕。
電影《定軍山》劇照
西班牙商人雷瑪斯建造的虹口活動影戲園,在上海乍浦路開張。由此拉開了「東方巴黎」「東方好萊塢」的繁華序幕。
電影誕生至今不過百餘年時間,但這亦是整個人類社會工業化、信息化、現代化發展最為迅猛的百餘年時間,而中國電影人與中國觀眾始終是這個過程的參與者。
當年,在盧米埃爾兄弟50秒的短片《火車進站》中,火車從右上方的景深處遠遠駛來,划過整個鏡頭,就好像要衝破銀幕一樣。不少觀眾還大吃一驚,趕緊起身躲避。
世界上第一部電影《火車進站》,片中的人物是一百多年前的人
今天,看電影已然成為中國人生活中最稀鬆平常的一部分——百貨商場標配一間電影院,年輕人談戀愛的經典流程是「逛街吃飯看電影」,當你填寫個人簡歷時,即便是再想不到自己有啥愛好的人,也會在「興趣」一欄中寫上「看電影」……
原來,電影工業也早已像默片中的那輛火車,冒著騰騰蒸汽,悄無聲息地,撞入了我們的生活。
它曾經是一門遙遠的藝術,銀幕上的人一板一眼,銀幕前的觀眾正襟危坐。後來,它變成生活的迴響,透過鏡頭,觀眾能窺見自己的身影。
而今,光影呼嘯,年輕的面孔輪番登場,電影看得多了,電影里的世界倒好像離普通的中國人更遠了。
經歷了電影角色一點一點貼近普通人,又漸漸兩腳離地的過程,看著這列火車駛近又駛遠,坐在電影院裡面對著索然無味「大片」的中國觀眾,盼望著它重新回歸。
「麵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
電影剛來到中國時,帶著一層天然的高端濾鏡,與普通人的生活相疏離。
在中國電影產業尚不發達的時代,大量的譯製片增加了這種陌生感,強化了觀眾的某種印象:電影里的人高鼻樑藍眼睛金頭髮,是和我們不一樣的人。
1950年夏天,《大眾電影》雜誌創刊,面向中國電影工作者與影迷,提供資訊、深入報道與影評。第一位登上雜誌封面的,是蘇聯電影《團的兒子》中的男主角「伐尼雅」。
《大眾電影》創刊號封面
伐尼雅是蘇聯作家卡捷耶夫筆下的一位「小英雄」,聰明又倔強。影片講的就是他幫助蘇聯紅軍的騎兵戰士打敗了德軍,立下了赫赫戰功的故事。
新中國成立初期,中國上映的電影中大量湧現了「伐尼雅」式的英雄形象——
由魯莽衝動的小八路成長為真正革命戰士的董存瑞,帶領黑龍江老百姓開荒剿匪的老軍人戰長河,帶領農民要在地主的平原上捲起風暴的朱老忠……
他們在電影中完成的戰鬥、勝利與成長,與銀幕外老百姓告別黑暗過去,歡欣迎接新時代的當下相吻合。
他們在思想意識形態上發生的轉變,也在觀眾中發揮出強大的共情能力——當然,這種共情通常還是仰望的,這些英雄式角色,與普通人的生活還相去甚遠。
《我們村裡的年輕人》也是當年頗受好評的一部影片
每當夕陽西下,放映員將幕布架好,大家便爭先恐後地將自己的板凳放到黃金觀影位置。有些人住得遠,翻山越嶺,趕了幾十里路也要過來看電影。
好位置是盼不上了,滿滿當當的觀眾從四面將銀幕圍住。再後面一些的人都不用板凳了,乾脆爬到屋頂上、電線桿上,因為看電影太過入迷而摔一大跤也是常有的事。
1963年,受蘇聯電影《伊凡的童年》的影響, 崔嵬導演塑造了一個敢愛敢恨的小兵張嘎。虎頭虎腦的嘎子哥在白洋淀鬧出不少笑話,但他又是「一名優秀的戰士」,一度成為眾多50後、60後爭相模仿的「偶像」。
小兵張嘎,是一個不同以往的革命戰士形象
影片宣傳資料是這麼介紹小兵張嘎的:歪戴破草帽,手拿木槍,身穿白褂,光著腳丫。他只有13歲,擅游泳,能爬樹,會摔跤,愛咬人。機靈鬼透,野氣逼人……
同年,上海《青年報》有文章報道,有孩子把鐵絲彎成「小手槍」,把火柴頭當火藥裝在上面,在別人耳朵邊放得砰砰響。從這個角度來看,嘎子哥也是一代熊孩子的「反面教科書」。
孩子忙於模仿偶像,青年人則充分利用看電影來找對象。
坊間曾這樣形容七十年代的電影院:「越南電影飛機大炮,朝鮮電影又哭又笑,羅馬尼亞電影又擁又抱,阿爾巴尼亞電影莫名其妙,日本電影內部發票。」一來二去放的都是那幾部電影,談的戀愛多了,台詞都能背得出來。
但薄薄的幕布終歸擋不住世俗生活的煙火氣,在日復一日的單一題材影片里,觀眾解讀出了別樣的意義。
「快……快去救列寧!瓦西里……瓦西里是叛徒!」
作家葉兆言回憶,有段時間公映的外國電影只有《列寧在十月》和《列寧在一九一八》。有人多次買票,就是為了看《列寧在一九一八》中的那段《天鵝湖》。
據說《列寧在一九一八》是東北廠譯制的,也就是今天的長春電影製片廠。所以無論是列寧,還是瓦西里,說話都自帶一股東北味。
以至於人們說起影片中的經典台詞「麵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都會不自覺地模仿東北人。
更有傳說,某些地方不允許銀幕上出現過分露骨的鏡頭,所以當《列寧在一九一八》播放到小天鵝穿超短裙赤裸大腿跳芭蕾舞,以及瓦西里夫婦擁吻的鏡頭時,放映員必須使出簡單粗暴的剪片技巧——在恰當的時間用手擋住鏡頭。
七十年代末,高倉健的《追捕》播出,國內正流行的「唐國強式」奶油小生受到硬漢潮流的強烈打擊,即便他們逢人便夸「你長得真像真由美」,也無濟於事。
《追捕》1976年在日本首映,1978年引入中國公映
作家莫言曾和友人爭論,朝鮮電影《賣花姑娘》到底有沒有賺得國人一萬噸眼淚。友人是這麼算的:中國當時看過電影的有1億人次,每人流一兩眼淚,一算就1萬噸了。
1972年的秋天,莫言曾經餓一天肚子跑50里路,到電影院為花妮的故事熱淚盈眶。
30年後,莫言再看《賣花姑娘》,他「一邊看裡面的情節,一邊想像自己忍著飢餓往縣城奔跑,想起當時那麼年輕,那樣有追求,為了看一部電影可以不吃飯」,便依然淚流滿面。
讓這個山東少年感動到涕淚橫流的角色,從英武的革命戰士變成了異國的少女,奔跑著的莫言那時候一定想不到,一個屬於平民電影的時代即將到來。
《賣花姑娘》劇照
中國電影的許許多多個「第一次」
八十年代屬於啟蒙,這一點在文藝作品上表現為人性的回歸。具體到國產電影而言,就是宏大敘事的版圖漸漸縮小,日常生活的題材漸漸擴大。
鏡頭一點一點放低,終於到了和普通人齊平的高度,我們能在電影里看到越來越多活生生的「人」——他們不再是簡單的輪廓,單一的性格,而呈現出屬於生活的多元和溫度。
青年製片廠誕生,青年電影人開啟了自己的電影語言探索之路,「第四代」導演登場。
中國當時最優秀的導演們組成了小團體,取名為「北海讀書會」,並在誓詞中寫下:
1980年4月5日,時值清明,我們在北海聚會,相約發奮刻苦學藝的咬牙精神,為我們民族電影事業做出貢獻。莫道海角天涯遠,但肯揚鞭有到時。
《香魂女》的導演謝飛回憶,「當時大家心裡都憋著一股勁兒。」
《廬山戀》就是時髦的代名詞
同一年的夏天,電影《廬山戀》上映,演員張瑜和郭凱敏在銀幕上完成了中國電影史上的「第一吻」。
無論是演員們靚麗俊朗的外表,女主角43套的時尚換裝秀,還是她的英文台詞「I love my motherland」,都對當時觀眾的觀影體驗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女主角張瑜即是憑藉本片當選第一屆金雞獎和同年百花獎的「雙料影后」。
據說今天廬山上仍有一家以影片命名的「廬山戀影院」,近四十年如一日地只播放電影《廬山戀》。
廬山戀影院,只放《廬山戀》
李連杰19歲的銀幕首秀,便是與千年古剎少林寺的相互成就。用一人一毛錢的票價,創造了1.6億元的票房神話。
當年原生態的剪輯技術背後,拳拳皆是真功夫。家仇國恨與兒女情長交織的95分鐘,分分秒秒都牽動著全國觀眾的心。鄭緒嵐的《牧羊曲》前奏一響,人們心中還會有「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豪情萬丈湧起。
攝影機前的陳凱歌和張藝謀,「第五代」導演中的代表人物
1983年5月,廣西電影製片廠召開大會,破格批准以張軍釗、張藝謀、肖風、何群這四個應屆畢業生為主體,成立全國第一個「青年攝製組」,下達生產令投產《一個和八個》。中國第五代導演的舞台由此揭開序幕。
《一個和八個》里的很多演員後來成為大腕,比如這位
第五代導演讓中國電影實現了許多個「第一次」。張藝謀的《紅高粱》《秋菊打官司》分別拿下金熊獎與金獅獎,陳凱歌的《霸王別姬》獲得了1993年的金棕櫚獎……
《紅高粱》那張著名的合影
張曼玉憑藉「阮玲玉」摘下柏林國際電影節影后,鞏俐憑藉「秋菊」摘下威尼斯國際電影節影后,葛優、夏雨也分別獲得坎城和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的影帝。
上世紀90年代,中國電影在世界影史上所取得的成績可以說是空前的,先後有5部華語片曾得到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青睞。
中國影片在不斷走出去的同時,第一部「西方大片」《亡命天涯》也在1994年登陸中國。此後,每年我們都採用利潤分成的形式,引進十部優秀的外國影片。
阿諾德·施瓦辛格、基努·里維斯、布魯斯·威利斯、尼古拉斯·凱奇是一眾90後觀眾最先接觸的國外巨星。和國內武打片、動作戲影星不同的是,他們把耍帥扮酷放第一位。
但這些人都在1998年輸給了能嫩出水來,最終「魂歸大海」的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當年《鐵達尼號》一部片子,就奪走了全年總票房的五分之一。
你是在什麼場景下,第一次看到這一幕?
巧的是,如今回過頭來看前面幾位男影星,還是二三十年前的樣子,如果他們還出山拍戲,依舊能打,依舊能耍帥。而後者則隨著歲月飛逝,早已在形象上放飛了自我,搖身一變成了「徹底的演技派」。
隨著20世紀90年代國民生活水平的大幅度提高,人們對於文化娛樂的需求也隨之迸發。VCD、DVD播放技術的出現,養活了街頭巷角的光碟店。到電影院看當期電影還是少數情況,在自家裡拉上窗簾看港片才是正經事。
一部《紅番區》,讓成龍與賀歲喜劇緊密相連
漫改的《賭神》和《古惑仔》,周星馳的無厘頭,成龍的動作喜劇,給中國觀眾留下了多深的印象?從眾演員的「暱稱」就能看出大家對他們的敬仰——哥哥、發哥、星爺。這麼多年了,從拍片數量來看,成龍大哥還是你大哥。
20世紀末的一個聖誕節,中國第一部賀歲片《甲方乙方》上映。電影主創的收入首次與票房相捆綁,中國電影從此進入「營銷」時代。
《甲方乙方》是講如何造夢的。在這場夢境的影響下,看賀歲片就和看春晚一樣,成為人們一年一度的生活習俗。並且,在此後的許多年裡,人們在辭舊迎新、相互祝福的賀歲時分,都不忘提一嘴馮小剛和葛優的名字。
一種稍稍高於現實的寫實主義,一種微微游離於真實的白日夢,成為中國電影無往不利的道具。它終於完成了從最初的舶來品到本土藝術的蛻變,簡單來說,就是電影里的人越來越接近活生生的人。
《霸王別姬》主創在坎城。模糊的照片背後,有讓所有影迷激動戰慄的感染力
電影即生活,可生活不全是電影
21世紀初,我國實施了院線制改革,電影產業鏈的收益群體開始出現分化。
一張賣60元的電影票,電影院和院線賺30元,剩下的交了5%的專項基金和3.3%稅金後,由發行和製片方分帳。電影票在各方不斷爭求利益中不斷漲價,觀眾成為唯一的買單人。
過去座位多、空間大的影院、戲院逐漸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最多容納100人左右的影廳,屏蔽了光線與雜音,開了杜比環聲和3D,觀影體驗越來越極致,觀影成本也越來越高。
《阿凡達》是許多人第一部戴著3D眼鏡看的院線大片
任誰都能嗅到,一個屬於市場的電影時代已經到來,可誰又能料到,中國電影就此轉了一個彎,與普通人的日常百態漸行漸遠。
電影製片、發行與放映的准入資格放開,民營電影崛起成為主力軍,中國迅速成為「電影大國」。
新世紀前後的兩部經典電影,《臥虎藏龍》和《英雄》,叫好又叫座,在全世界範圍內贏得了影迷的掌聲。
曾經遭遇差評的《英雄》,豆瓣評分已經回到7.1,很多人表示,應該「重新認識」這部電影。
名導演+名演員+大製作+大投資,似乎成為了中國電影市場中一條屢試不爽的公式。那些年我們似乎在銀幕上看過了太多類似的「古裝武俠大片」——《十面埋伏》《夜宴》《無極》……
這些電影既延續了觀眾對武打片的好感,又把只停留在拳腳上的功夫往東方哲學的方向上推進了一步,本無可厚非。
只可惜同質化的電影一多,主創團隊對故事本身一疏忽,水準漸漸放低。高票房和高質量成為逐漸分離的兩件事,大片,終於成了含義不明的一個詞。
當年譜寫傳奇的「第五代」導演們也只能拍出空有華麗場面的《無極》和《滿城盡帶黃金甲》。
當年爭議無數的《無極》
前者由中日韓三地最紅的演員出演,耗時3年打造,最後只成就了《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
後者劇本更改編自《雷雨》,有「流量王」周董加成,輕鬆成為當年票房冠軍。但看豆瓣5.5的評分,也知道觀眾嘗了都知道這不是好電影那個味兒了。
但據說,正是《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宏大場面,才讓張藝謀獲得了兩年後在北京奧運會上大展拳腳的機會。
《滿城盡帶黃金甲》里的大場面
「大片」可以說是中國電影市場中一個「變質」了的詞語。無獨有偶,依照「類型電影」的操作模式,讓中國誕生了一批好電影,也衍生出更大一批爛片。
「囧」系列的拼貼式喜劇火了,就出現了一系列複製品;小妞電影受眾多,也湧現了一大批製作小妞電影的人……
但不可否認的是,「大片」給導演們帶來了開拓電影新方向的名和利。而與此同時,也有電影人在低成本的有限條件下,不斷突破類型片的局限,不斷嘗試中國故事的新維度。
總體而言,在中國電影市場不斷擴張、蛋糕越來越大的大背景下,關注度最高的那一批影片卻走上了「反生活」的道路。在眼花繚亂的光影里,我們聽不到生活的語言,看不到平凡的日常,更見不到活生生的角色。
他們要麼飛來飛去,要麼遭遇離奇,即便上班,也身處一個和現實社會脫節的虛假職場之中,演繹著編劇、導演和投資人既定的當代幻夢。
相比於二三十年前的電影,銀幕上的角色好像又不太像「人」了。
坎城的紅毯記錄了中國電影百態
《人民日報》就曾刊文點評21世紀以後的中國電影,提到市場對電影題材和內容的影響。在票房和數字的「威逼利誘」下,連現實題材的作品也放棄了對現實的關注和描寫。
文章特別點名「《小時代》系列、《分手大師》等影片華麗空洞。沒有挖掘人生的蘊含,表現人性的深度,沒有體現出現實社會中的人情冷暖,讓人回味真實、歷史和生活的意義」。
網絡語境下,人人都是一部電影的評判者,沒有哪個元素是唯一的標準。在網友的「犀利批評」下,有人發微博道歉說自己用錯了演員,有人要頂硬上繼續「逐夢演藝圈」。
電影《影》劇照。喜歡它的人推崇它的形式,批評它的人指責它只剩下了形式
我們說電影即生活,因為它「很少能靠自己成就一切,它是更大環境的一部分」。我們所能看到的每一部好片爛片,都是某個時代120分鐘的縮影。
生活畢竟不全是電影。
拍了大半輩子的謝飛導演常對學生說,電影只是一種工作和表達手段,它有價值,但也不是那麼偉大。
但凡有學生一腔熱血:我這輩子就愛電影,我要為它活著。
謝飛都會懟他們:「你有病啊,為它活著幹嗎?」
更精彩的,都在銀幕之外。
《一個都不能少》劇照
但我們始終期待著映射生活的電影,在其中看到真實的中國社會。
畢竟,我們曾有過那麼多和這塊土地、這70年時光血脈相連的好作品。
當我們閉上眼睛,還是能看到挺著大肚子的秋菊、在台上歇斯底里的程蝶衣、準備開一家好夢一日游的葛優、騎著自行車穿過大街的老工人范偉向我們擁來……
他們是你也是我,他們記錄著我們的昨天和當下,他們是比今天的諸多大片更令人動容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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