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正岩,男,京劇老生。現為北京京劇院主演,北京京劇院國家一級演員。京劇譚派第六代傳人、譚門第七代嫡傳人,祖父是著名表演藝術家譚元壽、父親是著名京劇演員譚孝曾。第四屆青研班學員。歷屆文化部青聯委員,中央國家機關青聯委員。榮獲央視全國青年京劇大賽「金獎」,2018年「北京青年榜樣·時代楷模」文化之星年度人物。
「譚家的歷史就是一部濃縮的京劇史。生在這樣的家庭,我從一出生就與京劇形成了無法割捨的緣分。我自知此生必做京劇忠實的守護者與擺渡人,這是我天然的責任與使命,因為我姓譚!」作為「中國京劇第一世家」、京劇譚派第6代傳人,譚正岩肩負著譚門和京劇譚派的榮光。
京劇譚派第6代傳人譚正岩。這是一個少年成名的故事。譚正岩,高挑俊朗、帥氣溫和,其形象品貌有乃祖鑫培公之遺風,一派儒雅。平底軟鞋,走起路來一聲不響。靜,不僅僅是一種氣質,更是一種氣場。一旦沾上練功廳的毯子,他完全是另一番氣象。練轉蹬、大槍、翻身等基本功,一練就是幾十遍!在他耍槍抖靠旗的時候,我們分明聽到了旗子颼颼的風聲,帥呆了。
多年前,譚正岩與祖父譚元壽、父親譚孝曾,三代同台演出《定軍山·陽平關》《沙家浜》,堪稱京劇舞台上一段佳話。梅葆玖前輩曾陪他演過《坐宮》;景榮慶、李長春、尚長榮等前輩,曾陪他演過《空城計》《定軍山》等戲;戲劇大師吳祖光為他撰寫過文章,以資鼓勵;王琴生老祖生前更是激勵他上進,對他充滿無限希望……有眾多梨園泰斗的加持,20歲的他就榮獲央視全國青年京劇大賽「金獎」,自此他在國內外享有廣泛的知名度。
戴上髯口,他是上了年紀的「老生」;脫下戲服,他被戲迷定義為「暖男」。他不僅精心於京劇,且參研古琴,愛好體育,尤喜讀傳統文學作品。 「三更入夢,四更自醒。二十年勤學苦練,只爭朝夕。字正腔圓,以情帶聲,二百年京劇世家不忘初心。」這一段自述經歷的念白,就是譚正岩最真實的審視自己對京劇情感的寫照。
童子功【怎一個「苦」字了得】
爺爺說:「學戲時打你罵你,是往你兜里裝錢」
譚正岩的童年大部分是在北京東四大街十一條胡同中的姥姥家度過的,姥姥的疼愛與呵護使他至今難忘。作為隔輩人,爺爺奶奶見到孫子亦是疼愛有加。當然,家庭的藝術薰陶更是顯而易見。
「記得小時候看《少林寺》,『快如風,站如釘,跳似輕飛落似葉,轉似輪旋折如弓』,羨慕極了。我先學的是武術,曾在北京亞運會開幕式上同幾百名小朋友表演過。亞運會開幕式表演結束後,教練把我領到北京市少年宮武術隊。練了不到一個月,爸媽去少年宮接我時,看到馬派傳人安雲武老師,馬老師問清來由後,拉著我和父母走到武術班後面的大廳里,大廳進門迎面掛著五個大字『京昆少兒團』,這是進戲校之前的培訓班。在這裡我看到了自己的表妹譚小令、譚小羽,又發現訓練內容跟武術班差不多,於是留在了北京京昆少兒團。」
10歲那年,譚正岩考入北京戲曲學校,爺爺譚元壽先生親自送他去上學。「爺爺帶著我挨個老師託付『這是我孫子,就交給您了,一定嚴加管教。』老師有顧慮地說:『哎呀,您是前輩,我不是唱譚派的,您看……』爺爺果斷打斷:『既然送進戲校,就是對老師的信任。我們譚家的規矩就是只要送進戲校科班,您該怎麼教就怎麼教,家裡絕不干涉。』」從那天起,譚正岩走上了一條艱苦而枯燥的學藝之路。
「每天踢腿400次,壓腿20分鐘,至今如此。沒有腿功,出場就不像樣,即使少練幾天,行內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綻。」他說。
問起練功中的苦,譚正岩卻反應淡然,他似乎生來對「吃苦」的敏感度很低。
「爺爺常跟我說起他在富連成科班7年學戲的往事,那是他一生勵志的歷史。按照科班制度,學生平時不許回家,一年只能放三天假,也就是臘月27演出封箱戲後放假,除夕晚上必須返回科班,準備大年初一的演出。嚴格封閉的管教和嚴厲的『酷刑』相隨。科班講究『打通堂』,一人淘氣,所有學員都得跟著挨打。剛開始學戲時,我也免不了挨打,可挨了打,又不敢和爸爸媽媽爺爺說,因為他們早就有話等著我了。有一次爺爺對我說:『你挨的打,連我二十分之一都沒有。過去,我上科班時,那叫『打死無罪』。』打戲打戲可能就是這麼來的。所以我一直勤學苦練,不敢有半點怨言。有一段時間,我每天早上比別的同學早起一個半小時,五點半就起來練功,然後和大夥再練一次。晚上,為了可以更好地練習,我就利用別人在吃晚餐的時間,早早來到練功房先練上一會兒,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再匆忙解決自己的晚飯。這一年下來,真是突飛猛進,然後還被評為了『苦練標兵』。中專畢業了,我考上了中國戲曲學院,我依舊刻苦練功,努力學習,目標就是畢業後能進入北京京劇院工作,像爺爺,像爸爸媽媽那樣成為一代名角。」
譚元壽、譚孝曾和譚正岩的京劇合作
演技 【幾乎融化了生活中每一種「滋味」】
靠在舞台上摸爬滾打,他在藝術上迅速成熟起來
「我人生第一個崇拜的偶像(人物)是孫悟空,看的第一個戲是楊少春爺爺演的《鬧天宮》,武藝高強的『美猴王』讓我崇拜不已,從此稱楊少春為『猴子爺爺』,稱楊先生的老伴兒為『猴子奶奶』,至今如此。」
「我扮演的第一個角也是猴。那時,學勾悟空臉譜,在眼瞼上畫一道道的『金光』,一睜就是『火眼金睛』,特別激動。下了台也不願意洗臉,姥姥怎麼哄都沒用。」他說。
「我練的文武並重的全本大戲是《八大錘》,飾演陸文龍,其一招一式必須有一種剛陽之美。該戲之所以在藝術價值上彌足珍貴,是由於自打京劇這門藝術成形之後,就有了這齣戲,傳唱至今,少說也有150年了。該戲是武生中最講究工架和造型藝術的典型劇目,也是茹派武生最講究的一齣戲。舞台上展示尤為重要,身段要漂亮,動作要美。
據悉,《八大錘》在近年來的京劇舞台上出現頻率略低一些,故此人們愈發重視這齣戲的挖掘復排,這一點確實讓戲迷看到了京劇的薪火相傳大有希望。
「在戲校,我唯一一次掉眼淚是學《白水灘》。教戲的老師對我的要求格外的嚴,這個戲需要有甩髮。為了保證在甩髮的過程中不把辮子甩掉,需要把頭緊緊勒住,一場戲拉下來那個疼痛感真的很難忍受……」
剛上大學,譚正岩就演出了京劇武生中最為繁雜之劇《挑滑車》。從起霸的工架、鬧帳的唱念、邊卦子的載歌載舞、大戰的勇猛、挑車的摔叉等技藝,他一一完美地表現了出來,贏得了一致的好評。後來,他又演了京劇《碰碑》中的楊繼業,以及一台高難度的唱功戲《洪洋洞》,飾演楊延昭,都非常完美。
「大二時,我觀看了周信芳大師的 《烏龍院》後,就感覺自己身上長『戲癌』細胞了。怎麼說呢?就是我深深地愛上了戲劇。讀戲校的時候,還不懂得藝術上的崇拜,上了大學之後簡直就有點對它『著魔』了。大師們的一步一姿,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里。余叔岩,譚富英等老一代藝術家都是那個時候我最崇拜的偶像。我在感受他們藝術魅力的時候,也用心觸摸到了舞台上角色心底的脈搏。」
生活打磨了譚正岩,且不說他熱愛京劇的心,生活給予了他每一種滋味,都被他融化在演技里了。譚正岩正是靠在舞台上的勤奮苦練,摸爬滾打,使他在藝術上迅速成熟起來。他一再表示,只有把戲刻在心裡,在舞台上才能遊刃有餘。
彭立昭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