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當代藝術家村上隆近日在社交媒體Instagram上發布了一個視頻，在視頻中他對自己的兩百餘萬粉絲說，因為新冠疫情的影響，他的公司面臨破產的危機，因此不得不終止一些正在進行中的項目，其中包括他的心血巨作——科幻電影《水母眼2》。
一時間，粉絲和媒體譁然。村上隆可以說是日本當代最有影響力的藝術家之一，其在日本的地位甚至可以同安迪·沃霍爾在美國的地位比肩；同時他還是日本最有商業頭腦的藝術家，藝術作品價值連城的同時，還熱衷於各種跨界合作，與奢侈品和潮牌聯名，在普通人中也圈粉無數。
為什麼「最會賺錢」的藝術家也會面臨破產危機？他的事業危機真的是疫情導致的嗎？
日本最有商業頭腦的藝術家
今年58歲的村上隆生於日本東京，從小痴迷於卡通漫畫，曾經的夢想是當一名動畫師，為此考上了東京藝術大學，卻不巧以傳統日本畫為專業，一直讀到了博士畢業。可是他漸漸不滿足於日本畫自我封閉的系統，更注重鑽研當代藝術的風格和技法。村上隆突破戰後日本藝術單純模仿西方的現狀，試圖創造一些有深刻日本烙印的東西。在高雅藝術已經不能再給予他靈感的時候，他把目光投向了日本御宅族所鍾愛的卡通漫畫，發展出了一種獨具日本特色的嶄新的藝術風格。
1994年，村上隆獲得獎學金去紐約深造，在那裡獲得了更多的藝術靈感。由於他一直不滿足於戰後日本尚未成熟的藝術品市場，便將自己包裝成為一位植根海外、已經頗有成就的藝術家，然後逐漸再回歸日本市場，這樣一來就可以身價倍增。1996年，村上隆已經擁有了自己的公司，從最初的一個工作室逐漸發展成了一家生產藝術品和簽約藝術家的大公司。
村上隆的作品扁平、表面光滑、色彩明亮，集可愛、暴力和性幻想於一身，有濃重的卡通漫畫色彩。他於2000年提出了著名的「超扁平」宣言，指出從傳統日本畫到如今的卡通漫畫，廣泛存在這樣一種二維的、扁平的藝術風格。而同時，戰後日本的社會階層和大眾品位也被扁平化了，高雅和低俗藝術的界限已不再分明。村上隆的確是這個宣言的踐行者：他先把卡通漫畫帶入了凡爾賽宮，讓它們變身成為了高雅藝術；而後他又把它們商業化，生產出了玩具和T恤衫等大眾都能唾手可得的商品，是個名副其實的「粉絲收割機」。
由於廣受歡迎，村上隆也成了奢侈品牌競相合作的對象。早年的一個經典案例就是他與路易威登的跨界合作。關注時尚的人一定忘不了十幾年前路易威登包袋上的櫻花、笑臉櫻桃和卡通鮑勃先生，這一切都出自村上隆之手。這些超級可愛的卡通漫畫和路易威登100多年不變的圖案在一起竟然毫無違和之感，在全世界範圍大賣的同時，還讓村上隆成為了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近年來，村上隆也沒有停下他跨界合作的步伐。2019年，他擔任美國當紅歌手比莉·艾利什的MV導演和動畫製作，給艾利什賦予了全新的動漫形象。在MV中，穿著螢光綠色襯衫和短褲的卡通版艾利什，最終變成了像蜘蛛一樣的怪獸，毀滅了整座微縮城市，像極了科幻電影里的場景。村上隆還曾經為坎耶·維斯特和J Balvin等知名歌手的專輯設計封面。除此之外，他依然是時尚圈爭相合作的寵兒，先後與Off-white、川久保玲和優衣庫等多次合作，深受粉絲的喜愛。就在今年4月，Supreme也攜手村上隆推出了慈善款Box Logo T恤。Supreme標誌性的Box Logo一改往日的單一色調，融入了村上隆標誌性的花朵和骷髏圖案，極具辨識度，這款T恤所帶來的收入將全部捐獻給因為新冠疫情而流離失所的人們。
為兒時夢想奮鬥的「愚蠢」大人
如果說新冠是一個導火索，使村上隆的公司瀕臨破產的最大原因其實是他正在拍攝的電影《水母眼2》，因為這幾年他為這部電影傾注了大量的精力和財力，給公司的運營帶來了很大壓力。為了實現兒時的夢想，早在2013年，村上隆便著手執導了自己的電影處女作《水母眼》。這是一部以兒童冒險為題材的真人科幻電影。講述了福島大地震後，一群孩子和寵物小精靈一起對抗邪惡科學家的故事。由於這是村上隆首次擔任電影導演，對很多事情都很陌生，所以他在拍攝過程中克服了很多困難。然而最終的結果卻不盡如人意，《水母眼》在美國和日本都沒有獲得很高的評價。
出人意料的是，村上隆這幾年仍然在堅持不懈地拍攝《水母眼》續集。從中我們似乎也感受到村上隆還沒有完全被商業化裹挾，依然保有他最初的夢想。他自己說：「我是一個愚蠢的大人，在我幼稚的科幻想法閃現時會有一瞬間的狂喜。」因為拍電影一直是村上隆公司最大的開銷，所以在公司顧問和律師的勸說下，如今他不得不終止電影的拍攝。
村上隆的「破產視頻」發出後，在接受來自粉絲和媒體的同情和質疑的同時，村上隆也向大家展示了自己正在製作中的巨型雕塑作品，這件作品完全由個人出資。村上隆似乎毫不畏懼向公眾展示他最近的失敗和他所謂的愚蠢，試圖告訴世人他在困境中的所作所為，他覺得這正是當下一名知名藝術家應該做的。
對於一名藝術家而言，一切商業化的成功真的算成功嗎？而因堅持夢想陷入的失敗是真正意義上的失敗嗎？我想這一切需要時間去證明。
文|陳吳越
編輯|史禕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