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衛生組織（WHO）對外關係和理事機構事務助理總幹事Catharina Boehme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鄭青亭 日內瓦報道
猴痘疫情在非洲的繼續蔓延令人深感擔憂。近日，世界衛生組織（WHO）對外關係和理事機構事務助理總幹事Catharina Boehme在日內瓦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在緊迫的形勢下，猴痘將在中非合作論壇峰會期間成為關注重點之一，預計中國將面對來自非洲國家的大量請求。
「我們預計，猴痘疫情將在本屆峰會上得到許多非洲國家的關注和討論。當前，非洲的疫情形勢非常嚴峻，已有大量確診病例，而且死亡率也不斷上升。」 Boehme說，「對非洲來說，如何加強醫療衛生能力建設十分關鍵，無論是檢測能力，還是疫苗推廣能力，均有待提高。」
根據非洲疾控中心的統計，截至8月26日，今年以來，13個非洲聯盟成員國內共有22863例猴痘病例，其中3641例確診病例、19222例疑似病例和622例死亡病例。中部非洲仍然是受影響最嚴重的地區，東非、南部非洲和西非有較小規模的疫情。非洲以外一些國家和地區也已發現猴痘輸入病例。
2024年中非合作論壇峰會將於9月4日至6日在北京舉行，這將是中非合作論壇第四次以峰會形式舉辦。本屆峰會的主題為「攜手推進現代化，共築高水平中非命運共同體」。Boehme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WHO將派團參加本屆峰會，代表團人員來自總部、地區辦公室和駐華代表處的人員，由該組織駐華代表處進行協調。
Boehme表示，近年來，中非在公共衛生領域開展了大量合作，中國在基礎設施建設、醫務人員能力建設等方面向非洲提供了大量的幫助，WHO對此給予高度評價。她進一步指出，近期，WHO與中國討論的主要話題之一就是如何在人員培訓方面開展合作。
「我們在全世界有1500萬醫護人員的缺口。因此，我們需要幫助低收入國家培訓更多醫護人員，尤其是初級衛生保健人員。這也是我們與中國討論的主要話題之一。」Boehme強調，對非洲來說，如何在社區建立強大的初級衛生保健系統意義重大。
WHO於14日宣布，猴痘疫情構成「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WHO於26日啟動了一項針對猴痘疫情的全球戰略防範和應對計劃，這一計劃將從今年9月持續至明年2月，預計需要1.35億美元（約合人民幣9.63億元）的應對資金。
這是WHO兩年多來第二次宣布猴痘疫情構成「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此前一次從2022年7月持續到2023年5月，那次疫情影響了116個國家的近10萬人。新一波猴痘疫情更加致命，而且受影響最大的人群是婦女和15歲以下的兒童。其中，兒童占病例人數的70%以上，占死亡人數的85%，兒童的致死率是成人的4倍。
WHO有望9月中旬批准猴痘疫苗
目前，剛果（金）猴痘疫情尤為嚴重，該國今年報告病例數占非洲病例總數的96.3%，死亡病例數占比為97%。儘管該國早在兩年前就提出要接種疫苗，而且疫苗製造商也表示有能力供應疫苗，但該國目前還是沒有可用的疫苗。
剛果（金）政府8月19日說，美國、日本曾承諾向剛果（金）提供猴痘疫苗。但在8月27日晚間的視頻聲明中，該國衛生部長坎巴沒有提及當前接收疫苗的進展，僅表示，「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疫苗」，「希望能儘快收到疫苗」。
丹麥天花疫苗製造商巴伐利亞北歐公司（Bavarian Nordic）執行長保羅·查普林(Paul Chaplin) 表示，該公司有35萬劑疫苗可以立即出售，到2025年年底可以生產1000萬劑疫苗，但目前還沒有訂單。
由巴伐利亞北歐生產的Imvanex（MVA-BN，在美國的商品名為Jynneos）疫苗在2022年猴痘暴發期間在北美和歐洲被廣泛使用。目前，該疫苗仍然是全球唯一獲得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和歐洲藥品管理局（EMA）批准的猴痘疫苗，但它在歐洲還不適用於青少年。
截至目前，WHO既沒有正式批准該疫苗的預認證(PQ)，也沒有頒發可加快疫苗獲取速度的緊急使用許可證（EUL）。而對於全球疫苗免疫聯盟（Gavi）和聯合國兒童基金會（UNICEF）而言，需要獲得兩項批准中的一項，才能在低收入國家分發猴痘疫苗。
WHO為何遲遲不給猴痘疫苗開綠燈？對此，WHO藥品和衛生產品獲取助理總幹事Yukiko Nakatan對21世紀經濟報道等記者回應道，首先，此次猴痘疫情與上次有所不同。引發2022年至2023年猴痘疫情的主要毒株是「分支II」毒株，而今年猴痘蔓延主要由分支I的亞型Ib引起，疫苗的安全有效性需要被重新評估。
其次，她表示，WHO的審批程序還包括對疫苗的適用性進行評估，以確保疫苗推廣在非洲的順利進行，比如，儲存溫度可以達到2到8攝氏度，而不是零下20攝氏度；儲存時間也能更長，達到4到6個月，而以前的猴痘疫苗還不滿足這些條件。
不過，她也指出，在WHO宣布猴痘緊急狀態前，她所在的團隊就同疫苗製造商進行了密切溝通，以獲得全面審查所需的臨床數據。她強調，中低收入國家需要依賴WHO做出判斷，WHO在疫苗安全問題上必須高度謹慎，並且必須基於數據做出科學判斷。
「我們已經加快了WHO預審核或緊急使用許可證的流程，專家組將在9月16日當周開會審議這些數據。」她還表示，WHO上周已經向Gavi發出信號，要求其與巴伐利亞北歐開始採購談判，從而加快疫苗的採購和分發速度。
WHO首席科學家Jeremy Farrar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等媒體人表示，疫苗的作用是預防一種可能並不會觸發的疾病，其效果可能無法得到驗證，因此，公眾對產品的安全性有強烈的需求，特別是在中低收入國家。
「在這些地區，一旦疫苗被證明不安全，對疫苗計劃的反對將極其強烈，整個疫苗接種體系都會岌岌可危。所以，對疫苗來說，安全性評估和有效性審查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在整個評估過程中，充分可靠的數據至關重要。」他表示，「WHO正在努力解決這一問題。」
Gavi準備建立猴痘疫苗儲備
由於WHO尚未批准針對猴痘疫苗的緊急使用許可，Gavi遲遲無法開始疫苗採購流程。Gavi全球安全負責人Hannah Kettler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該組織目前能做的就是協調已開發國家的捐贈，以確保疫苗流向最有需要的國家。她呼籲已開發國家加大疫苗捐贈力度。
非洲疾控中心主任讓·卡塞亞30日表示，中心有望籌集近100萬劑猴痘疫苗，其中丹麥製藥企業巴伐利亞北歐公司提供21.5萬劑、法國提供10萬劑、德國提供近10萬劑、西班牙提供約50萬劑。該中心先前預計，遏制當前疫情需要約1000萬劑疫苗。
「目前，高收入國家已經建立了相當規模的猴痘疫苗的安全儲備，部分原因是這種疫苗也被用於預防天花，而暴發嚴重疫情的國家卻完全沒有疫苗。」 Kettler表示，希望已開發國家可以加大捐贈力度。
Kettler表示，在應對猴痘疫情中，Gavi將扮演多重角色，除了協調疫苗捐贈，也將參與疫苗捐贈。隨著WHO EUL進程的加快，Gavi已做好直接採購的準備。
不僅如此，她透露，Gavi正考慮在中長期為應對猴痘疫情建立疫苗儲備。「我們從伊波拉等疫情中得到的教訓是，擁有疫苗儲備是多麼重要，這樣當疫情剛剛有暴發跡象時，就可以迅速做出反應。」
此外，她表示，Gavi已經向非洲國家提供了大量衛生系統支持，並在考慮如何進一步擴充資源，以配合疫苗接種計劃的進行。「我們從新冠大流行中學到的經驗是，疫苗僅僅是一方面，讓低收入國家準備好使用疫苗則是另一項艱巨的任務，需要幫助非洲國家更好地調用資源。」
「這一次，非洲疾控中心將在應對非洲猴痘疫情上發揮更加積極的領導作用，特別是在疫苗分配角色上。如果它們需要，我們也願意提供支持，但我們這次更多的是輔助的角色。」不過，她也說，非洲醫療生態系統的培育和組織協調能力的建設都還需要大量時間。
據非洲疾控中心介紹，最早承諾用於支持剛果(金)新疫情的第一批疫苗劑量將於9月1日抵達。
（實習記者易羽佳、鍾汝熙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