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聯繫就情緒崩潰,這屆年輕人選擇斷親

2023-11-05     VISTA看天下

原標題:一聯繫就情緒崩潰,這屆年輕人選擇斷親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公眾號極晝工作室(ID:media-fox)

原標題 | 請討厭的親戚遠離我的世界

文 | 殷盛琳

編輯 | 王一然

01

拉黑、屏蔽、刪除

對於91年女生小怪來說,30歲之後,選擇斷親的決定性瞬間可能只是「到可承受的極限了」——2022年7月的某天,她拿起手機,平靜地找出親戚們的微信頭像,挨個刪除;再打開通訊錄,將號碼也拉黑。原來和親人斷絕聯繫只需要兩三分鐘,她說,名單包括3個堂哥,1個堂姐,姑姑,以及爸媽。

當時,小怪正經歷重度抑鬱,偶然看到一扇窗戶,就有跳下去的衝動。上一秒還在喝水,很開心地聽音樂,下一秒可能哭得撕心裂肺。醫生建議她,可以先和家庭做物理隔絕,那是刺激她的誘因。

把親人的聯繫方式都刪除後,小怪覺得「世界都安靜了」。在這之前,她經歷了一場漫長、殘酷的親情崩塌。

起因是一場重病。去年,小怪在蘇州一家網際網路公司工作,突然接到通知,她被辭退了。正式離職前,領導請她喝了散夥酒。第二天早上,她就暈了過去,被診斷為腦梗中風,醫生下發了病危通知書,如果惡化,可能隨時會癱瘓。她躺在床上,失去了行動能力,連上廁所都不能自理。

小怪打電話通知的第一個家人是姑姑。8歲時,小怪的父母分開,各自成立了新家庭。她是在奶奶和姑姑照看下長大的,很長時間裡,姑姑替代了「母親」的角色,是她最親近的人。

按照醫生的說法,小怪後續至少需要養護一年,除了不能喝酒、不能吃高油高鹽食物之外,還要定期去醫院開藥,這需要一筆醫藥費。她向最親近的姑姑開了口,但姑姑說,小怪的父母健在,她不方便承擔。

小怪思考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向父親求助,問他能不能在養護期間,每個月借自己兩三千塊錢,等上班後再還給他。父親果斷拒絕了,他能提供的支持,僅限於為小怪繳納住院期間的費用。她又給媽媽打電話,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她明白媽媽也不想出這個錢,「她從頭到尾沒有出現。」

小怪第一次認識到,在人生關口,沒有任何人願意托住她。

「我父母的收入是有能力的。」小怪自嘲說,以前老人都說血緣大於一切,在她的父母這裡似乎不成立。她最後是向大學時的閨蜜借了這筆錢,撐了過去。

拉黑所有親人後,小怪連過年也沒有回家。冷靜下來後,她說服自己將親人看作一種和領導、同事一樣的社會關係,只要對他們不抱有期待,就不會有痛苦。

事實上,像小怪這樣與親戚不再來往的行為已經成為廣泛的社會現實,被稱為「斷親」,意思是懶於、疏於同二代以內的親戚互動和交往的現象。去年春節,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胡小武在返鄉的同學裡發起一項問卷調查,最後回收1200份有效樣本,覆蓋不同的年齡組,想要探究青年群體中「斷親」現象發生的比例。

他敏銳地感受到,斷親似乎正在年輕群體里成為普遍現象,他想知道這個判斷準不準確,也想探究和自己70後這代人相比,孩子們與親戚交往的行為方式為什麼發生了變化?斷親背後,又展現了什麼樣的時代氛圍?

調查結果完全印證了他的想法。18歲以下群組裡,「和家裡如果沒有事情幾乎沒有聯繫」的比例高達63.1%,26歲~30歲的「90後」年輕人大多數只是「偶爾與親戚有聯繫」,50歲以上的被調查者,有50%的人與親戚「經常聯繫」,「這說明青年斷親現象確實已經成為一種社會常態」。

胡小武「斷親」論文調查數據

從2021年起,就有一些媒體碎片化的報道出現,提及斷親,但並沒有形成系統討論。在豆瓣,還有專門的「不想回家/不想過節聯盟」小組,已經有接近2萬名成員。他們討厭一切「團圓」的節日,「說好聽點是過節,說難聽點就是渡劫」。

去年,基於調查結果,胡小武發表了一篇關於青年斷親現象的論文,迅速引起了大量討論。記者、研究同行紛紛找到他,想跟他進一步討論相關話題。熱度一直持續到現在,微博熱搜榜上隔一段時間就會有相關詞條出現。

胡小武經常翻看報道留言區或者社交平台話題里的討論,發現了很多有意思的互動,「把我之前沒有做的問卷相當於又補充完整了。」

在之前的論文中,他將斷親現象與城鄉流動、網際網路生活方式等建立起解釋關係:城鎮化發展造成了普遍的人口流動,親人之間因為空間、距離的遙遠而導致了情感的疏離;城市化也解構了以往相鄰居住的形態,加速了「斷親」。

另外,市場經濟提升了小家庭抗風險能力,經濟獨立帶來的安全感,沖淡了親人之間的心理需要。「00後」更享受網際網路的虛擬社會關係,而非走親訪友——宏大的社會變遷下,「斷親」的產生似乎有跡可循。

但網友們向他提供了更隱秘、複雜的理由。胡教授記得,有網友提到,自己跟親戚交往中有很多負面體驗,對衡量、比較無法容忍。他感知到一種更強烈的社會情緒:年輕人在日常緊張的生活里,每天都過得很疲憊,根本無暇顧及所謂的親緣網絡。

02

親手為父母寫下離婚協議書

用已經工作的陳玉的話說,每年春節的家族聚會像是烏煙瘴氣的「集中營」:大家默契表演一場舞台劇,哪怕私下暗流涌動,表面上也要維持「虛假的熱鬧」。

陳玉說,從高中開始,年夜飯她隨便吃兩口就走人,懶得表演。但爸爸和叔叔們還要將場面撐下去,「在我爸眼裡形式大於一切,約等於老祖宗的規矩不能改。」唯一享受其中的,可能是嬸嬸,陳玉猜測,因為他們家有錢,在人前最有面子。「可能在她眼裡,這是她的戰場。」

一般在這樣的場合里,陳玉要扮演乖巧懂事的工具人。她在小輩里成績突出,是小家庭在家族聚餐上最大的談資。當然,小輩的比較只是舞台劇的小插曲,主角還是出去打工一整年回來炫耀的男性長輩。他們需要這個「舞台」作為宣洩口——多年後再回憶這些畫面,陳玉帶著憐憫的語氣。

她成長在一個山東傳統農村家庭,爺爺奶奶重男輕女,極重面子。陳玉的媽媽是河北人,爸爸年輕時在邯鄲打工,雙方經過介紹認識。陳玉讀幼兒園前都在河北,和姥姥一家關係親近。但爺爺不同意他們在外定居,覺得家裡長子不回老家還要倒插門,臉面上不光彩。

最後一家人只好回老家生活。爸爸變成符號一樣的存在,大部分時間在外打工,媽媽獨自應付一切。作為村莊的外來者,媽媽語言不通,也不會用爐子做飯,陳玉至今記得,嬸嬸罵過媽媽是「笨豬」,什麼都不會。

之後這些年,這個家庭始終陷在漩渦中。陳玉選擇斷親,與其說是對社會關係的篩選,更像是自我救贖的路徑。

她初一時,爸爸鋪地下管道遇到塌方,身上斷了好多骨頭,在床上躺了一年多。親戚們幾乎是沉默的。「當家裡發生變故時,感覺每年的狀態都變得特別快。」陳玉說,經歷變故後,爸爸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父母之間吵架越來越頻繁。

陳玉高二那年,弟弟從幼兒園升入小學,媽媽終於受夠了婆家的打壓、日復一日的爭吵,選擇了離開。當時走得倉促,她連招呼都沒打,陳玉從寄宿學校放假回家時,媽媽已經不在了。

陳玉心底接受媽媽的選擇,沒有真正恨過她,「她在家裡待得很難受,想換個環境,去外面打工也好。」但對一個16歲的女孩來說,這意味著被迫開始窺見親情里的現實、算計與虛偽。

在山東農村,一個大家族裡的親緣關係,也分親疏層級。陳玉家經濟實力最差,媽媽遠嫁是「外人」,自己作為孫輩又是女孩,在爺爺奶奶那裡不受待見,連著弟弟也不被重視。

陳玉記得,媽媽走後沒多久,弟弟生病發高燒,眼睛燒得通紅,老人不管,她周六回家時帶弟弟去打點滴。在鄉鎮診所外面,她蹲在牆角哭著給媽媽打電話,結局是意料中的沉默。「她其實也難過,但她完全沒想過回來。」

有時,她覺得弟弟更可憐。她起碼在學校住宿,可以獲得暫時的喘息,但弟弟不能。在農村,冬天取暖要燒煤球爐子,有次弟弟自己去點爐子,手上燙了好幾個水泡;家裡已經下大雪,弟弟還在穿很薄的運動鞋,陳玉說,她看到鞋子已經開裂,露出腳趾。

她絕望地打給爸爸,一個正在全國各個城市流轉做焊工的農民,得到的回應是和媽媽相似的沉默。

離開半年左右,媽媽回來過一次;還有一次是陳玉生病,高燒,連帶支氣管炎,醫生建議做扁桃體切除手術,陳玉記得,住院期間,爸媽無時無刻不在吵架,媽媽還是想走,爸爸痛斥媽媽心思不在孩子身上,懷疑她出軌,但沒有證據。

陳玉坐在病床上,像局外人旁觀一場鬧劇,覺得悲涼,「沒人在乎我的死活,我手術後幾天不能吃東西,全靠喝水,我媽手機不撒手地聊天,我爸又是冷嘲熱諷的態度。」

陳玉一開始堅定地相信,媽媽離開是難以忍受,但後來,她也懷疑媽媽背叛了這個家。她沒告訴過任何人,自己在家裡的台式電腦里看到過媽媽的網聊記錄。

大一假期,媽媽回家正式提出了離婚。陳玉原本沒想幫任何一方,但爸爸反應激烈,去廚房找了一把生鏽的刀,往自己肚子上捅,說如果要離婚就死在這裡。陳玉氣極了,也舉著一把菜刀過去,「我當時的心理狀態就是,要不我送你一程,這個事情咱們就了結。」

她已經沒法通過抽離的方式自我保護,再假裝一位旁觀者。爸媽互相宣洩情緒吵架時,毫不避諱她。用怪異、諷刺的語言攻擊對方:媽媽吵著就要脫衣服,自扇耳光,朝爸爸丟東西;爸爸嚷嚷著讓媽媽掏錢,去醫院給他做全套檢查。

這成了「父親、母親兩個角色之於我的崩塌」。陳玉說,之前還能欺騙自己,覺得爸媽的矛盾僅限於夫妻關係,但現在,她發現自己的感受並不被在意。她幫媽媽找了律師,親手寫了他們的離婚協議書。

03

做自己的「父母」

陳玉說,最無助時,她靠自我暗示撐了過去。她緊緊握住學習這條路逕自救,成功保研,然後供自己到廣州讀書,重新養育自己,做自己的「父母」。

事實上,從大一下學期開始,她就基本不再問家裡要錢了。學校的貧困助學金,再加上國家勵志獎學金,差不多9000塊,基本能覆蓋生活費。她也會去做高中生家教賺零花錢。

後來,她連過年都不回家。陳玉記得,2021年春節趕上疫情,和朋友兩個人一起出門吃了頓火鍋,在外面的街道上溜達,她告訴朋友,這是她最開心的一次新年。自由自在,不必擔心隨時可能出現的問題。「大一大二時都是在吵架和哭里過的,已經完全不想再經歷了」,陳玉說。

去年7月,陳玉研究生畢業到北京工作,這是她完整意義上的獨立生活。她明白完全從原生家庭的陰影中釋懷不大可能,那將是漫長的人生課題。

她更擔心弟弟的處境。比她小6歲的弟弟始終裹挾其中。「他站的距離更近,不像我有認知和調節能力。」

去年春節,陳玉最後一次見到弟弟。他的個頭已經竄到了1米7多,對人態度疏離,變得更不願意溝通,社交平台也屏蔽了她。有天,共同的朋友截圖給她看,弟弟在QQ空間發了動態,大意自嘲是沒媽的孩子。

她不知道該怎麼將弟弟從泥沼里拉起來,「我把自己拽出來都廢老鼻子勁了。」

朋友是她非常重要的情緒支撐。特別難熬時,她會給好朋友打電話,或者約出來喝杯酒。有次她遇到了難事,跟一個好朋友說,死亡是最解脫的方式。朋友說,「如果你真的活得這麼痛苦,雖然我特別捨不得你,但也尊重你的選擇」。

陳玉很受觸動,「我很早就沒有親情維繫,朋友起了一個代償(作用)。」

從離開小鎮到遠方讀書開始,親戚也從陳玉的世界裡「消失」了:有撕破臉大吵一架明確斷交的,也有彼此默契互不打擾的。她不想和任何人有聯繫。

去年過年,陳玉只在家裡待了三天,初三一早就匆匆趕回北京。她還保留著幾個人的微信沒拉黑,「怕哪天萬一我爸爸出什麼意外,沒人聯繫得上我。」

小怪和陳玉對春節的感受差不多,她從小在爺爺奶奶家長大,討厭春節和親戚們的飯局,好幾次,她寧願待在奶奶家的閣樓上吃泡麵,也不願意去飯店吃年夜飯。

上大學之後,她很少回家,覺得自己是外人。「你的房間永遠隨時有人進出,永遠不能鎖門,放在房間裡的東西都會被親戚拿走。」老家的自建房沒有客廳的概念,小怪覺得自己的房間承載了客廳功能,很多人都能到她房間坐坐。

把親戚們都拉黑後,小怪的爺爺去世了,葬禮上,她又見到了那些熟悉的臉。她勸自己,這些人都不重要,都是過客。一起吃飯時,有親戚譴責她,說怎麼把他們都拉黑了,他們對你這麼好。

小怪默默聽著,沒有講話,迅速離席了。「辯解什麼都沒有必要。」

事實上,當下年輕人在親緣關係上面臨的困境與選擇,在日本社會早已提前上演過。

斷親的風潮與社會經濟環境的變化密不可分。第二次嬰兒潮一代(1971年-1974年出生的人)在大學畢業時,碰上了經濟崩盤。尤其是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之後,日本失業的年輕人數量劇增,許多人被迫留在父母身邊,躲在家裡蟄居,不結婚,不與外界往來,更不會和其他親人打交道,日本人口學家山田昌弘稱呼他們為「中年單身寄生族」。

他們實現了「放棄家庭的自由」。放棄婚姻、社交,也放棄親緣關係。根據2010年的日本國勢調查,30-35歲的男性未婚率為47.3%,女性為34.5%,據預測,20-29歲的這一代年輕人終身不婚率將高達25%。

在日本,比起將友誼作為親情的代償,他們將這種對親密感的需求轉移到更遙遠的事物上。

根據山田昌弘的觀察,近二十年,日本有越來越多的人將飼養的貓狗等寵物視為家人。有人諮詢能否讓寵物繼承自己的財產而非有血緣關係的兒子。他們為寵物慶祝生日、買漂亮的衣物,為寵物舉辦葬禮,將它們視為最重要的存在。

04

何以為家

陳玉目前在北京獨居,下班回家後,她習慣逛社交平台,看小說和綜藝。她恐懼電話,習慣調成免打擾模式。她祈禱生活永遠如此平靜,大家相隔千里,同時相安無事。

在這座新的城市裡,她希望自己是全新的人。

陳玉對異性沒什麼信任,完全沒有結婚的想法。她解釋,想讓男生真的認識到女性的處境,並承認女性面臨的結構性不平等太難了。陳玉是堅定的女性主義者,如果在這一點無法達成共識,她無法和對方進入下一步親密關係。

她對「家庭」不再抱有期待,只希望過好自己的人生。

小怪的病情好轉,目前也已經正常工作。如果父母老了,或者需要自己時,她覺得自己大概會像對待無關人一樣,能幫還是會幫一下。「比如家裡有多餘的貓糧、狗糧,看到路邊的流浪貓狗,也是會幫助的。」

作為研究者,胡小武還在思考斷親背後更複雜的原因。最新的判斷是,他認為斷親是現在年輕人生活越來越「窄化」的一個表現。

他最近在教城市社會學課程,在1830年代,就有學者提出過,城市社會裡,人們越來越個體化、原子化的概念。放在中國社會來看,當年隱居終南山,或者去鶴崗避世的年輕人,以及選擇斷親的年輕人,本質上來講,都是一種自我「窄化」。

日本NHK錄製組所著的紀實書籍《三十不立》里,提到過相似群體——經濟下行時期滑落社會底層的「三十代」(30歲-40歲之間的人)。調查記者們記錄了一位孤獨死的39歲男性,他在便簽紙條上寫下最後的三個字是:「幫幫我」。2009年4月,他死於飢餓,房門外,正是櫻花盛開的春天。他至死都未向親戚或朋友坦白自己走投無路的處境。

節目在2009年7月播出,而日本當時的失業人口達到了359萬人。

階層的滑落,或者說貧富差距的出現,或許是斷親現象出現的重要原因。作為70後,胡小武在江西農村長大,親戚之間住得不遠,他和同輩的堂表兄弟同吃同睡,干農活在一起,放牛也在一起。「那會兒的鄉土都是同質化的社會,沒什麼攀比現象。」他說,那時也不會有強烈的邊界感,聽家長們聊起小孩的成績,不會覺得被冒犯。

各個家庭之間的貧富差距不大,大家都是農民,或者國營工廠的工人,日常生活方式也類似。「我想那是傳統中國的最後一個周期了」,他說,1990年代之後,中國的社會結構發生巨變,城市化將差距拉大,也加速了居民流動,他童年所感受到的那種「傳統」基本上解體了。

在他們家,只有胡小武和妹妹走出來了,其他同輩親戚幾乎都在老家生活,很多人已經做了爺爺奶奶,而他通過教育這條路徑,留在南京,結婚很晚,孩子是10後。現在,他們每年過年才回去一趟,自己的小孩也成了「斷親」一族。胡小武說,跟孩子更親密的,反而是同學和朋友們。

作為父親,他有時會替自己的孩子覺得惋惜,他從未體驗過自己曾感受的,來自故鄉與家族的親密感、連接感。

比起在網際網路上大訴苦水的年輕人,和胡小武同齡或更年長一些的家長似乎是失語的。他們的聲音被淹沒在最熱鬧的信息渠道之外——熱門社交平台離他們很遙遠,你需要到門戶網站上,點開文章評論區,才能在亂碼一樣的帳戶名里辨識出他們——一樣的灰色原始頭像,他們在下面留言:「自私自利的獨生一代們」,「我是70後,感覺現在社會全變了,懶散冷漠之風蔓延,特別是智慧型手機,遊戲,不良信息重創了年輕人」,「斷親的主要原因是教育出了問題,西方文化入侵」。

不過,胡小武對年輕人的親緣觀念仍抱有樂觀的期待。他相信,這一代年輕人會以自己的方式,重新找回親緣關係。他說,人都會嚮往所謂的安全感,家庭文化是最小單位,當年輕人無法從更宏大的世界得到安全感時,或許會「尋求一種更加確定的,以家庭或血液為紐帶的安全感」,血緣是最淳樸的連接。

「這也是當代人的一種鄉愁」,胡小武說。

(文中陳玉、小怪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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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周 熱 點 回 顧 ·

只希望過好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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