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基說過這樣一段話——
「沒有太陽,花朵不會開放;沒有愛便沒有幸福;沒有婦女也就沒有愛,沒有母親,既不會有詩人,也不會有英雄。」
15歲離家,漂泊多年的導演陸慶屹,以自己父母為主角,拍攝了一部紀錄片——《四個春天》。
記錄了四年的光陰里父親母親與三個孩子的生活。
陸慶屹只有一部帶攝像功能的相機,一台三腳架,成本1500塊,卻提名金馬獎, 演員王傳君、章宇看完影片泣不成聲,鞏俐、黃渤、周迅為它發聲宣傳,豆瓣網友為它打出8.9的高分。
一個母親的幸福和告別,足以讓人感動。
影片的開頭純樸男聲唱著貴州小調。
一家人在院子裡各自忙碌,父親在院子裡擺弄熏腸,時不時的念叨一句:「安逸喲」。
母親在屋子裡納著鞋底,跟著電視機輕聲哼唱著那首《故鄉的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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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從小就喜歡唱歌,無論手裡忙碌著什麼事情,嘴上都不會停下來。
做飯、洗衣、納鞋底……她都能哼著歌。
三個孩子孝順,陪伴一生的愛人疼她,或許生活真的沒有過讓她不滿意的地方。
前一秒還在切菜,下一秒母親又哼著小曲兒跳起舞來。
「春來桃花滿樹開,一葉小舟盪波來……」
忙碌了一天,一家四口終於在飯桌前坐了下來。
窗外煙花絢爛,屋內傳來陣陣香氣,這是第一年的春天。
父親和母親站在家門前,一如既往的拍下了合照。
照片上的右下角,刻著日期:2013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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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父母金婚五十周年這天,姐姐和弟弟都趕回家了。
父親看著屋頂的燕子,嘴邊溢出笑容:「今年燕子又來了哦。」
母親卻在這時候說起父親:「到時候這些燕子一走,心又灰好幾天……」
陸慶屹有個姐姐,和母親一樣喜歡唱歌跳舞。
會在弟弟的鏡頭前各種搞怪。
姐姐問母親:「當時爸怎麼選五月十八號(結婚)呢?」
父親緩緩走近母親:「後來想到嘛,因為原來爸給媽寫信呢,十八子嘛,十八子李(母親姓李),所以就喊媽十八,那時候媽也十八歲多沒到十九歲,所以幾樣都是十八,十八十八……」
聽著父親爽朗的笑聲,母親講著那時候的故事,眼睛裡的光亮藏著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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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和母親結婚的時候,無意聽到有人嘲笑爸爸窮得連一雙鞋都沒有。
母親回到家後,先是大哭一場,然後花了三天做出了一雙千層底的布鞋(那種鞋熟手一般都要半個月才能做出來)。
導演陸慶屹在豆瓣日記中描繪自己的母親:「我媽天生暴脾氣,見不得不平事,眼睛一瞪,路燈都要黯淡幾分!爭強好勝,不服輸,在她眉頭下就沒有寫過困難二字。」
直到姐姐生病住院。
躺在病床上的她,瘦骨嶙峋,費盡力氣才能睜開眼睛看看身旁的家人。
管子插在她的身體里,疼得受不了的時候,她抱著母親輕聲哭泣。
姐姐也是一個母親,兒子在身邊的時候她總是故作堅強。
治療的時候忍不住喊出的「媽媽、媽啊」,一旁的母親心碎。
一夜蒼老。
母親輕柔的撫摸著姐姐的髮絲,一遍一遍的安慰著她。
「我一直想努力回報父母,但是,卻是這樣的結果……」
母親聽到這裡,已經哽咽的擦著眼淚了。
母親一遍又一遍的轉動手中的佛珠,嘴上從沒有停下來的念佛經,睡覺的時候都不敢停止動作,祈求平安。
母親也無能為力,她只能如此。
母親每天為女兒擦身體、洗腳。
沒有撕心裂肺的整日痛哭,哪怕是知道死神即將來臨,也照舊一絲不苟。
母親反覆跟女兒強調:你沒有對不起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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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4日,在獨山,舉行了姐姐的葬禮。
母親怔怔的站在人群中,沒有掉眼淚也沒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切與她無關,又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
人們來來往往,只有母親的思緒停留在了時光里,這是第二年春天。
姐姐的兒子抱著她的遺像回到家裡。
兒子說,「媽,咱回家了。」
從那往後,兒子沒有母親了,母親也沒有女兒了。
這個春天裡,母親再也沒唱過歌。
父親母親把經書抄了個遍,給姐姐燒了過去,母親說:有來有去。
不知母親是想要給女兒一個圓滿,還是希望女兒能回來看看。
因為姐姐的離開, 陸慶屹一度停止了生活的記錄。
最後媽媽鼓勵他繼續下去,她說:「無論怎麼樣,我們的生活都要繼續;你的生活也要繼續,你在做的事情也要繼續下去。」
在一家人吃飯的時候,父親和母親會給姐姐留一個座位。
生活逐漸恢復平靜。
除了偶爾陰沉的雨天,和母親聽到姐姐以前的歌聲時留下的眼淚。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就這樣風雨兼程……」
姐姐的墳前,父親和母親背對著背佝著腰,說著往事,引起數聲嘆息。
行走在這條熟悉的山路上,數不清有過多少個春夏秋冬。
老年喪女,這條路上,再也沒有女兒的身影了。
父親修著電燈說:「每天至少為家庭做一件事。」
母親仍舊在打理家裡的瑣碎事情,偶爾會繼續哼著那首她最愛的歌。
2013年朋友送給父親的一盆臘梅,被母親照顧得很好。
天台上那一大片明黃色的迎春花,按時綻放。
家裡的小燕子每年按時飛回,按時飛走。
每年飛走的時候父親都會難過很久,母親儘量保持樂觀。
她說:姐不在了,如果我也不在了,你爸一個人怎麼面對這個家吶。
有一天,母親晾腌菜,看兒子還端著相機在一邊拍自己,就問兒子:
「我吃飯你也拍,走路你也拍,拍這麼多幹什麼?」
陸慶屹認真的回答:「我在拍一個紀錄片。」
母親不解:「什麼是紀錄片?」
「是電影的一種。」
母親笑了,跟兒子說:「開玩笑吧?」又繼續上樓晾鹹菜。
陸慶屹舉著相機跟上,母親無奈的搖了搖頭,只是對著他笑。
後來影片上映, 陸慶屹接父親母親去看。
母親滿臉驚訝:「是去電影院看嗎?」「那麼大螢幕嗎?」
母親特別激動:早知道在拍電影,我就穿的好看點兒了。
激動過後,母親認真的看著兒子說:祝你夢想成真。
「一剪閒雲一溪月,一程山水一年華。」
第四個春天,父親母親站在田地里,母親又唱起了歌。
影片中父親經常在深夜中翻看起家裡之前的影像,默默流淚。
母親一次都沒有這麼做過,她似乎一直樂觀的面對世界,很少見她流淚,用自己僅剩的力量支撐著這個家繼續下去。
一個家庭中,母親不倒,家就不會散。
影片結束了,父親母親還是那樣生活。
今年陸慶屹發了篇微博紀錄父母的生活。
近一兩年,父親母親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有一天父親劇烈咳嗽,貧血加腦梗住院、出院沒多久的母親,著急跑到父親身邊摔倒了。
情況很不樂觀,幸好醫治及時撿回了一條命。
母親倒是很豁達,行動不便的父親掙紮起身蹣跚去母親床邊,母親又笑著唱起歌來,一隻手舞動著。
沒多久的一個清晨,父親沒有醒過來。
2023年,是第一個沒有父親的春天,只剩下了母親和那支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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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陸慶屹第一次打開相機準備紀錄,十年後,他只剩下了母親。
這部影片,彈幕飄的最多就是:想媽媽了。
她總說:我很好,不用挂念。
她幾十年如一日的永遠站在那個地方,等著你回家,你越走越遠,她卻讓你永遠可以回頭。
明天,就是母親節。
它大概是為了提醒我們,愛她,別忘了告訴她。
那就祝福全天下的媽媽母親節快樂。
我的媽媽,請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無論以哪種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