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人類瘟疫史，在那些冰冷的數字中，在那些克制的文字下，都是一次次歇斯底里的生死之戰。從公元五世紀的查士丁尼大瘟疫到黑暗中世紀的黑死病，從幾乎讓印第安人滅絕的病毒到直接導致明朝滅亡的鼠疫，只要你仔細去閱讀任何一份史料，它都是一段慘不忍睹的歷史。人類與瘟疫的戰爭，從來都沒有停止過。似乎，瘟疫與人類開始了共生共存，人類戰勝一次它，它沉寂多年後，再一次捲土重來……
即便是到了近代，當工業革命推動了醫學的極大發展之後，在1918年同樣出現了那場駭人聽聞席捲全球大流感。這場流感造成了全世界至少5億人感染，大約2-5千萬人死亡。（美國衛生部預估死亡率估計在4-10%），甚至超過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死亡的人數。
這場瘟疫直接讓第一次世界大戰熄火，直接讓人類走向泥潭，這場瘟疫究竟如何爆發？究竟誰是源頭？誰是0號病人？下面我們一步步來講述。
一、西班牙瘟疫是從西班牙傳來的嗎？
1918年5月，第一次世界大戰還在戰火中轟轟烈烈進行，幾乎參戰國人們的眼光全部聚集在了這次持續了幾年的戰爭中。人們口中埋怨著這次沒完沒了的戰爭，因為原本四個月就要結束的戰爭，結果四年了還在持續，不斷有年輕人上前線，不斷有人喪命在戰場。炮火的掩蓋下，誰也沒有想到在戰爭的最後階段，很多人其實死於流感……
此時中立國西班牙的確是風平浪靜，一片祥和，那看不見的流感病毒在悄然傳播，起初所有人都以為只是一個感冒。
大概在5月的第三周，大批民眾參加了他們馬德里的年度慶典，就是在這個大量人口聚集的地方，成了噩夢開始的地方。
當時報紙的報道
病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傳入的西班牙，就這樣在西班牙這次大慶典中爆發了。5月28日，就連西班牙國王阿方索十三世也患了流感，部分的大臣和官員也相繼病倒。很多工廠的工人，田間耕作的農民都無緣無故的開始發熱，腸胃不適，甚至渾身沒勁……這個病毒在西班牙開始肆虐，西班牙的媒體進行了鋪天蓋地的報道，當時歐洲民眾都誤以為西班牙已經成為了人間地獄。
因此西班牙的報道，大家都以為最先從西班牙爆發的病毒，所以稱它為」西班牙流感「，甚至其它歐洲國家的民眾還無不戲虐地稱這次流感是「西班牙女郎」。
但是，這個流感就是從西班牙傳來的嗎？官方顯然心知肚明，早在4月份，在他們的醫療診斷記錄里，就寫有：
「觀測到，病人出現爆發性肺炎，濕肺大面積出血，並在24-48小時內死亡」。因為在英國、美國和法國他們患流感的士兵早已經上萬了。
為了防止對某地區的污名化，2015年，世界衛生組織禁止用地名來命名病毒。所以之後的新型疾病或者病毒都會進行專業型的命名。就像這次新型冠狀病毒的命名，世界衛生組織宣布新型冠狀病毒所引發疾病的英文名為「COVID-19，國際病毒分類學委員會宣布這種病毒的英文名為「SARS-CoV-2」。
二、西班牙流感究竟是從哪裡傳來的？
我們去翻開一些史料，以及疫情過後醫學界的論文，最早記錄此病例的是在1918年的3月4日（也有記錄為3月11日），美軍的堪薩斯州賴利堡的芬斯頓訓練營地。當時這個營地大約有30000的士兵，是為了支援第一次大戰英法聯軍進行的新兵訓練。
在這天訓練的時候，一位叫做阿爾伯特.吉特切爾的士兵向醫護人員求診，說自己發冷，喉嚨疼。醫務人員立即察覺他患了感冒。不久之後，有一名士兵又出現了同樣的症狀，緊接著第三個人也出現了類似的症狀。當第三個人出現同樣症狀的時候，醫護人員察覺出不對勁，立即找到醫院主管。主管挨個檢查所有人病人，他將病例描述如下：
「發燒39-40度，脈搏微弱，嗜睡，畏光； 鼻，咽喉和支氣管的結膜及粘膜出現紅腫；初步判斷為炎症。」
而寫下診斷當天，已經有107個人有了相似症狀。這個營地的自然環境很惡劣，病人增加速度很快，3周時間已經1100人，230人發展成為肺炎，38人死亡。但是這幾個人的死亡並沒有引起重視，因為戰爭還在緊迫地進行，這些士兵依然要坐上郵輪，跨越大西洋來到歐洲大陸。
當時，這種流感已經在美國軍營之間開始傳播，而想儘快結束戰爭的政治家們並不會去想太多，依然派出了8萬多士兵去支援。
美國士兵首先到達的是法國港口城市布雷斯特，這裡成了病毒的擴散地。因為這個港口城市來來往往的有各國的軍隊，尤其是法國士兵。病毒隨著整齊劃一，集體生活的軍隊傳播到了戰場。
最先深受其害的當然是英法聯軍，戰鬥力大減，記錄出現過一支炮兵旅在 48 小時內即有 1/3 士兵病倒。這個時候德國節節勝利，俘虜了大量的英法戰俘。而戰俘將這些病毒帶入了德國軍隊。德國軍隊也爆發這樣的病毒，有這樣的記錄，每個步兵師平均患病人數達到了2000人，某些師有一半人喪失戰鬥力。
此時此刻，英法軍隊的士兵正在痊癒，戰鬥力忽然爆棚，而德國軍隊幾乎是潰不成軍。
當然病毒不僅僅在軍隊傳播，那些休假回去的士兵帶者病毒到了城市，巴黎、義大利，西班牙、倫敦、後來又到了丹麥、瑞典等北歐城市……因為其它國家在參戰，為了穩定局勢，給士兵們打氣，像這種傳染病的報道是被壓制的，甚至官方也刻意隱瞞，大家對流感屬於防護，最後造成了大面積爆發。
這個病毒同樣做著商船從到了印度的孟買和中國的上海。7月份重慶有一半的居民患了流感。9月份紐西蘭也出現了第一例流感患者。從3月份到9月份，短短6個月，西班牙流感點亮了全球。
西班牙流感有三波傳染，第一波病毒還算溫柔，到了第二波的傳染性不但烈，致死率還極高。所以從8月份開始的第二波，人們便對這個流感有了很大的恐懼感。有些地方死亡率在4%，有的地方已經升高到了10%。甚至北極圈的愛斯基摩人都無法倖免，大量死去。
安蒂奇醫生在1918年10月寫道：「
（在克拉庫耶伐次）幾乎沒有人能倖免，哪怕只是短暫的暴露在病患周圍。西班牙流感也許會饒過一些人，這些人可能是在1889-1890年大瘟疫時倖存下來的人。剩下的人，不論男女老幼，全部不能倖免。典型的症狀是：2-3天的潛伏期；然後開始發冷，有時病患會劇烈發抖，然後開始發熱，肌無力，頭痛，腰部和關節疼痛，有時伴有噁心，嘔吐，食欲不振，咳嗽，眼睛充滿血絲，有時喉嚨疼痛；病患通常伴有便秘，很少又腹瀉的情況出現；鼻子有時會流血，舌苔濃厚，乾燥，部分患者後期會耳聾；這些症狀通常不會全部出現在同一個病患身上，有時甚至僅有幾項；高熱和其他症狀一般持續3-7天，然後2-3天內，病患就會完全退熱。」
四、0號病人就是阿爾伯特.吉特切爾嗎？
對於第一位感染者，常常被成為0號病人。
在官方記錄在案的數據里，我們能找到0號病人是阿爾伯特.吉特切爾。可是，這位零號病人是如何患病的呢？他接觸了什麼導致這場實際大災難？直到今天，也沒有人說清最初病魔的源頭。
有學者認為是從亞洲傳過去的，通過勞工傳到了世界各地。因為當時中國北方地區爆發了瘟疫，當時中國積貧積弱的時刻沒有醫學能力證明自己，只能背鍋。後來解放後我們醫學工作者開始研究發生在1917年-1918年中國北方的肺病，發現不是流感，而是鼠疫。
當時山西的防疫工作
還有人認為是索姆河這個地方的流行病引起的，後來發現依然不是。那麼醫學界依然將目光集中在了美國那個新兵訓練場。
大家發現，在這個訓練場300英里的地方有一個縣城叫做哈斯克爾，曾經發生過一起烈性傳染性疾病。居民的症狀最開始特別像感冒，發熱很快，早期死於肺炎，後來就是肝臟衰竭。當地怕引起恐慌，當然都沒有進行詳細報道。而一位醫學博士邁納認為這是一起值得重視的傳染病，就在1918年1月份在美國《公眾衛生報告》中發了文章，可是誰也沒有重視。
哈斯克爾縣
那麼這個士兵怎麼感染的呢？推算是當時徵兵的人有一些來自這個縣城。於是，將這個流感病毒帶到了軍營，進行發生了席捲全世界的風暴……
結語：
人類在未知面前還是顯得無力，唯有什麼能夠戰勝災難？在存在主義哲學家加繆的《鼠疫》中寫道：能夠戰勝瘟疫的，只有人類的正直誠實。在一戰期間，很多參戰國為了穩定民心，保證戰爭勝利，參戰國家選擇沉默和掩蓋，最後蔓延到了全世界。人類只有在一次次血的教訓中才能找到光明之路，面對大自然，面對病毒，只有全人類一起抗爭，才能保存人類延綿不絕的後代生存下去。【星期五文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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