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200萬元巨款從天而降!就此真的走上人生巔峰了嗎?

2019-06-24     知音真實故事

7年前,窮了三代的盧山一家仿佛踩到了狗屎,撞上一個千載難逢的翻身機會——整整200萬元巨款從天而降!之後,他家真的走上人生巔峰了嗎?

01

「老盧,你賣房不賣啊?」

2012年6月的一天,老爹帶著一身刷完油漆的臭汗,接通他的山寨「諾基亞」。話筒那端,傳來一股夾雜著濃厚口音的塑膠普通話。

遲疑了三秒,老爹掛斷電話。這個小插曲成為了當天的餐間笑談。老爹說:「這年頭的騙子都這麼不著調啊,連我們家都騙?」

1999年,我出生在浙江溫州的一個普通小村落,上頭還有兩個姐姐。這裡緊鄰大山,用窮鄉僻壤來形容毫不過分。村子本就窮,我家又是全村最窮的困難戶,賴以生存的平房老宅是大姐出生前蓋的,還是那種三角瓦片鋪就的屋檐,下雨天屋頂會掉下蜈蚣來。這樣的房子,誰要?

第二天,老爹的初中同學阿旺叔登門而來,說我們屋後面的富豪鄰居林叔看上了我家房子。昨天打電話的正是林叔。

我們全家都愣住了。

說起來,這個林叔可是個神秘大咖。他初中輟學後,在外面做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賺了不少錢,但祖孫三代十幾年來一直住在一棟牆面斑駁的四層樓里,緊鄰我們家的小破房。兒時的我也一直以為他們家也是窮人。

在我們這邊,從外面混出息了還鄉,一定離不開三件事:蓋房、修路、建廟。

蓋房自然是首等大事。我們家的房子雖然破,但算上前屋後院的空地,也有400平米左右,加上林叔自家的土地面積,足夠建一棟氣派的大別墅。

可是,在哪買地不是買,何苦要看上我們家呢?

阿旺叔揭開了謎底:林叔覺得我們家的風水好。

聽到這個回答,我們一家面面相覷。一個窮了三代的地方,竟也能被稱為風水好?

阿旺叔解釋道:「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老盧你就是個初中生,陳夢(我老媽)連小學都沒讀完,但你看你家三個娃,兩個丫頭都考上了市一中,兒子成績也拔尖,這不是風水好是什麼?」

一開始,林叔打算買下馬路角一戶人家的房子,來換我們家的地。老爹拒絕了。老媽那幾天剛從外地回來休息,阿旺叔又去做她的工作。老媽猶豫著搖了搖頭:「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啊!」

9月的一天晚上,林叔親自來我們家走了一趟。他穿著樸素的毛衣,下身是一條呢子褲,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咱們做了多年鄰居,一切都好商量吶。」

我們家的房子陰暗濕氣。那晚,還有蛾子不停地撞著黯淡的燈,燈影搖曳,頗有些鬼屋的效果。林叔卻足足逗留了半個小時。

林叔走後,老爹一臉悵然。他轉頭問正讀六年級的我:「林叔說用200萬買咱們家的房,你說咱們賣不賣呢?」年少早知愁滋味的我,不禁也陷入了深思。

02

打從記事起,我就沒獲得過一件像樣的玩具,每天的快樂就是趿著拖鞋繞著院子四處瘋跑,或者用掃把將院子裡的積水掃進牆裡的洞,再跑去牆的另一面看水嘩嘩流出來。

遇到下雨天,屋頂都會滴滴噠噠的漏雨,我們只能用桶和盆接著。夜裡,頭頂常會傳來「吱吱吱」的聲音,那是老鼠和蝙蝠正在打架。這時,我會趕快把眼睛閉上。老人們都說,蝙蝠的口水滴進人眼,是會變瞎子的。

早些年,老爹老媽不是沒萌生過改變命運的想法。他們曾拉下面子四處借錢,做起了服裝生意,卻一下虧了7萬塊。之後,老爹留在村裡當刷牆師傅,老媽去了外地給人當保姆。家裡三張小嘴嗷嗷待哺,這欠款連本帶利還了十年,還沒還完。

除了逢年過節,老媽回來得很少。老爹幹活忙,做飯之類的小事全靠我們自己動手。7歲時,我就能踩著凳子夠到灶前,炒出一盤香噴噴的蛋炒飯了。

爸媽不在家,平常很少有人來搭理我們。一旦有,絕不是好事,比如催債的。

倘若某天有人來我們家,神色淡漠,開口就說找爸媽有事,不聲不響地坐在椅子上,那多半就是債主了。我們三姐弟唯一能做的,就是恭恭敬敬地倒杯茶,然後杵在一邊。

事實上,這些人總是無功而返,最多罵罵咧咧地抱怨上兩句。因為老爹回來了,家裡也沒有錢還他們啊。

畢竟,如果坐著就能等到錢,我們家早成億萬富翁了。

村裡有家棋牌室,裡面總是煙霧環繞。老爹偶爾待在那裡,過過眼癮。

有一回,老媽叫我喊他回家吃飯。推開棋牌室大門,我聽見一個男人用土話粗暴地噴道:「你個臭老九,老子運氣都被你敗完了。」

那話直衝攏著手站牆邊的老爹而去。其實,老爹只是恰好站在那人旁邊看局,就被這樣無端辱罵。那一刻,他正好與我對視,眼神里寫滿了尷尬。

我悻悻地把門關上,扭頭便跑,淚水灑了一路:沒錢怎麼了?沒錢就不是人了麼?

那天晚上,老爹回家後跟沒事人一樣,依舊坐在飯桌前跟我們聊天。不知怎麼地,聊到了坐監獄。老爹忽然說:「要是替人坐監獄能換來個幾百萬,那我也值了。至少你們可以過得好。」

我聽了,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03

老媽也不止一次地提過一件事。那次,她去鎮上菜場買好菜,遇見多年的髮小翠芬。她打了招呼,想邀翠芬阿姨一起坐蹦蹦三輪車回家,四塊的車費平分只要兩塊。翠芬阿姨卻說自己要多運動,決定走回去。

結果,她一轉身卻迅速坐上三輪車走了,還特意往後瞅了幾眼。老媽又氣又笑:「難道我還坑她兩塊錢的車費麼?

我們家親戚很多,其中嫌貧愛富的可不少。所以,有的親戚一年也見不了兩三回。漸漸的,連長什麼樣也記不得了。

有一天,老媽前腳才訓斥了我,後腳家裡來了個眼生的親戚。老媽讓我別哭,別倒了面子。倔脾氣的我並沒有理她。

親戚一進屋就四處掃視著,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又指著家裡小小的電視說:「這是電腦螢幕麼?」「噢,不是的。」「哎呀,你們家這麼困難啊。」

他自言自語地總結完畢,瞅見了淚流滿面的我,立即熱情地往我手裡塞錢,5塊,10塊的。「拿著吧,別哭了哎。」他安慰我道。

到了中午,親戚打量了下簡陋的廚房和烏漆嘛黑的灶台,明顯沒有要留下來吃飯的意思。告別時,他突然大呼小叫道:「呀,我的錢包咋不見了?」

爸媽反反覆復地在家裡搜了一遍,一無所獲。老媽面色鐵青地問我,是不是我拿的?我搖了搖頭道:「我又不缺錢,為啥要拿他的錢包?」

親戚噴了我一臉:「喲,你不缺錢,剛我給你錢時,你咋就伸手要了呢?」老爸聽了,直接扇了我一巴掌:「別人的東西不能隨便要,我沒跟你講過麼?」

我的眼淚流了下來。不知誰給的勇氣,我把他給的毛票都甩在了地上,擦乾淚大聲說:「我沒拿你的錢包,也不稀罕你的臭錢!」

在爸媽的再三追問下,兩個姐姐也是哭著直搖頭。最後,親戚翻著白眼說:「算了,錢包不要了。」爸媽緊閉著嘴,不發一言。如果我們家有錢,他們可以很坦然地說:「裡面有多少錢,我們賠你。」可惜,我們是窮人。

親戚走後不久打來電話,說她在車上發現了錢包。她用一句「不好意思」,雲淡風輕地收了線。老爹無力地低下頭,老媽側過臉偷偷地抽泣起來。

那些年,忘不了每次我去村頭小店買東西,都會被老闆娘用眼角餘光盯著追蹤;忘不了家裡買台二手電腦給老姐學習,不僅遭人嘲諷,電腦壞了後我去找表哥阿龍修理,也被婉拒,說這麼破的電腦就該直接報廢;更忘不了一遇到颱風天,我們全家都要去舅舅家借住,風平浪靜後再回家收拾滿屋的殘局……

想著這些刻骨銘心的回憶,我們全家人都瑟瑟發抖。反倒是鄰居林叔,雖然平時很少來往,但聽父母說他總誇讚我們三個孩子爭氣。林叔當年也是村裡的「學霸」,只是因為窮,初中畢業就背井離鄉而去……

所以,林叔願意出高價來買我們家的破房子,多少也帶點同情的成分吧。

04

年關將至,我們家周期性熱鬧了起來。那是債主們又紛紛來「討命」了。

這天,老爹賠著小心送走最後一位債主後,將一隻煙屁股狠狠地踩在腳下,給在外地的老媽打電話:「這日子,真受夠了!咱們賣房!」是啊,過完年又要開始新學期,大姐、二姐都在讀高中,我也將升入初中,這一筆筆學費生活費都是壓力。

第二天,老媽就辭職回了家。與林叔簽下合同後,我們一家沉浸在賣房的喜悅中。那種氣氛,頗有點過新年的味道。但比過年更嗨皮的是,我們家有錢啦!

大家像清寶貝一般,清理出一堆破落的家當。林叔果然說到做到,200萬元很快打入媽媽的帳戶。之後的搬家過程中,這些家當陸續被丟了大半。是啊,200萬都到了手,誰還在乎那些不值錢的破玩意兒呢?

林叔家把蓋房的陣仗整得很大,鞭炮噼里啪啦響了好幾天,路口也停滿了別人送的花籃。隨著那小破屋轟然一倒,全村人都知道我們賣了房。有好事的村民上前來打聽賣了多少錢,老爹神秘地舉起兩個手指。看熱鬧的人群自動靠攏過來。

「2萬啊?還不錯了。」底下「哦」了聲,像是一塊石頭落了地。老爹笑而不語。

「難道是20萬?」大家紛紛交頭接耳起來。老爹輕輕搖了搖頭。

「天啦,那破屋賣了200萬?」得到老爹肯定的點頭後,人群間瞬間炸了鍋。

有人說:「早看出來老盧家佛光普照,福氣沖天!」也有人說:「我們總說遇不到貴人,搞半天貴人就在眼前啊。」還有人說:「等著吧,將來他家孩子考上大學,會更不得了呢。」對於這些馬前馬後炮,我們全家人都只是笑笑。

我們又借住到了不遠處的舅舅家。有次,我上完公廁,很自然地往家的方向走,卻發現面前是一片廢墟,心裡莫名地有些空落落。回到家,老媽讓我脫下穿得發黑的校服,遞給我一件新買的夾克外套,我所有的不適感都煙消雲散。

很快,老爹展現出他的「商業頭腦」來。還清欠債後,他開始尋思著錢生錢,決定去物色生意來做。一開始,他把目光瞄上了村裡的藍莓養殖計劃,後面覺得種農產品又累又操心,還要看天收,不靠譜,於是四處旅遊,不,是實地考察。

生意沒弄出什麼名頭,卻在祖國各地旖旎壯美的風光前,留下了他的身影。

老爹在福建的觀光打卡照

不出門的時候,老爹儼然成了棋牌室的「C位」,每天晚上都要待到曲終人散。老媽埋怨他回來晚,他無奈地反駁:「不是我不想走,是那群人不讓我走啊。」

而老媽成了「闊太太」後,也迅速成為親戚圈裡的「紅人」。她不僅常請人吃飯,一起逛街買買買,還四處搜羅著給人相親,成了好幾對呢。

以前因為身材瘦小,家裡又沒有錢,我總是焉頭巴腦的。但考上初中後,或者說賣了房後,我整個人都自帶精神氣,走路昂首挺胸。這就是有錢帶來的底氣。

可能是出於對我的虧欠,爸媽大手一揮,給了我大筆生活費。我買了夢寐以求的正版阿迪球鞋,這也是我們初中部的第一雙。不久,我又有了第二雙、第三雙……走在路上,我就是學校里最靚的仔。

神奇的是,那些過去從不正眼看我的同學,開始紛紛來跟我套近乎,誇我「低調內斂有才華」。嗯,多半是有錢花吧!他們呼朋引伴,簇擁著我一起出去玩,反正我總會豪氣買單。我也毫不在乎,麻溜地掏錢,連眼都不眨。

就算把生活費用光也沒關係,爸媽還會再給的。咱家,不差錢!只是沉浸在攀比和請客之間的我,漸漸荒廢了學習。我的成績開始直線下滑。

那年暑假,我在隔壁鎮的補課班補課。連補課老師的老母親都在問我,是不是家裡把房子賣了200萬?在小夥伴們羨慕的眼光中,我用力點了點頭。

05

2013年7月,我們安在祖輩的地基上的房子,蓋好了。

四層樓高的小洋房,配上霸氣的烏金銅門,看過去自帶高光。搬進去那天,我上上下下爬了幾十遍樓梯。這可比在院子裡面瘋跑,要好玩多了。

我家的四層小洋樓

此後,我們家在社會上的地位更是噌噌上升。

老爹捐了2000塊錢,當上了村裡祠堂修建項目的小組長。每次開會,他不發言大家就都不吱聲。不僅如此,以前從未出現的初中同學會、小學同學會都陸續向他發出邀請函。一個初中學歷的半文盲,比考上大學的大姐同學會還多。

早些年,老媽曾找村頭的六婆借了3000塊錢。在賣房的前一年,她就用洗窗戶賺來的錢還給了六婆。我深深地記得,當時老媽在ATM機前取錢,還反覆念叨著說,六婆心眼好。

不久,六婆上門了。喝了一口我沏的茶後,她道出此行目的——要錢。老媽詫異地提醒她,說錢已經還了。六婆卻閉著眼,絮絮叨叨道:「陳夢啊,你們有錢了可不能賴帳,你們當初還的是利息,本金還沒還呢。」

爸媽念在曾經的恩情不想爭辯,大手一揮,又給了她5000塊。

也不知是不是六婆把這事宣揚了出去,漸漸的,來我家喝茶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仿佛說好了一樣,放下茶杯就是直奔主題:要錢。

起初,想著自家也是窮過來的,能幫人就幫一把,散小錢積大德也不錯,爸媽會盡力滿足這些來客。可漸漸的,他們開口越來越大,要錢理由也越來越奇葩。

有的是來高價賣房的,有的是為買房借錢的,有的是來借錢做生意,有的乾脆拉攏爸媽一起做生意。有長輩親戚為小輩讀書來借錢,也有小輩親戚為買車買電腦來借錢。最無語的是,還有人來借錢,是為了還銀行貸款。所以,欠銀行的錢是錢,欠我們家的就不是了麼?

這些五花八門的請求,不答應不給情面,答應了一個,剩下的看在面子上也不得不答應。面對大家的上門催促,還有接連不斷的電話鈴響,老爹老媽散盡千金後,開始夜夜失眠,我們三姐弟也不勝其擾。最終,在某個蒙蒙亮的清晨,爸媽睜著兩對「熊貓眼」,無奈地對視後,咬咬牙決定,今後必須收緊口袋。

幾天後,翠芬阿姨不請自來。一進門,她就大聲嚷嚷:「陳夢啊,我來看你了。」

見老媽不緊不慢地下樓,她幾步走上前,親昵地摟住老媽的右胳膊:「陳夢啊,你真是的,有錢了就不找我們這些窮朋友玩了。你忘了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呢?」

老媽笑著沒說話,翠芬阿姨切入了正題:「我跟你說,我們幾個老姐們可想你了。走走走,一起搓麻將去。」說著,她便把老媽支棱走了。

晚飯前老媽回來了,臉上的神色卻有些難看。

原來,翠芬阿姨在麻將桌上輸了許多錢,就問老媽借了200塊轉運,說回家時還。可下桌子算錢時,她說:「你都這麼有錢了,還差這200塊?乾脆算了得了唄。」

牌友們也紛紛附和,說有錢人不在乎小錢,拱得老媽下不來台。耿直的老媽有些生氣,扔下了一句話:「200塊不是什麼大事,但給不給是我說了算。」

漸漸的,我聽到一些議論,說陳夢一家發財後,變得趾高氣昂了。

06

不久,表哥阿龍來我家做客。與爸媽打過招呼後,他徑直進了我的房間。當時,我正在邊聽歌,邊心不在焉地抄作業。他問我家裡的電腦在哪,說要教我打遊戲。我冷哼道:「你不是說那電腦該報廢了嗎?我找人修過後,就一直丟樓上閒置在。」

阿龍「哦」了一聲,攛掇我去向父母建議,借錢給他買電腦,以後他就可以帶我玩遊戲。我沒理他,繼續抄我的作業。

阿龍悻悻地下了樓,找到老媽直接提出要求。老媽拒絕了他。沒想到後來,他趁著大家不注意,竟上樓把那台舊電腦「順」走了。我們哭笑不得。

其實,對後來那些來借錢的人,我們家並非都一棒子打死。

十年前,老爹患了肺結核。當時,老媽去菜市場找到賣豬肉的二公,想借2000塊錢給老爹治病。二公答應了。第二天,老媽去拿錢,二公沒在。二婆邊掃地邊說:「你們家這情況,能還上嗎?要不,我給你兩百算了。」老媽轉身就走了。

不久,老媽又在菜場碰到二婆。當時,她手拿十張紅票子,散開如扇子般扇風,邊扇邊瞅著老媽。如同是在挑釁:我有的是錢,就是不借你!

時過境遷。這次,當二公來我家為他孫兒籌措大學學費時,爸媽卻答應了。在老媽心裡,讀書是頭等大事,所以她願意不計前嫌借這筆錢。

然而,村民們哪管這些?他們只知道自己上門被拒絕了,而且拒絕的不只自己一個。越來越多的人說我們家小氣,是「窮怕了,要把錢帶到棺材裡」的那種貨色。

很快,我們家在村裡的人緣一落千丈,又回到了當初被人愛搭不理的時候。老爹很憋屈,乾脆請辭了村幹部的職位。慶幸的是,上門的人少了,也清靜許多。

2014年初,鄰村的姑姑來了我家,說她打算為兒子阿龍在城裡買套商品房,想找我們借20萬做首付。老爹猶豫了,這畢竟是他的親姐姐,過去也多有幫助。之前,我們一直拖欠姑姑7000塊,賣房後還給她的是5萬塊。

但冷靜下來後,老爸婉拒了,並解釋說:「不是不借你,只是這錢啊,得用在關鍵地方。如果阿龍是借錢出去學手藝,我肯定支持。但你們都在村裡給他留了套房子,再買房的話要砸鍋賣鐵,還背一屁股債,犯不著啊。」

姑姑懟了句:「你們自己家的房子蓋了,就不管親侄子死活了!」隨後摔門而去。

9月,爺爺大限將至。姑姑說要看爺爺,把老爹一起叫了過去。

等老爹進了屋,她長跪在爺爺病榻前,哭訴老爹不念情誼,不願借錢給侄子買房。病榻上的爺爺滿臉滄桑,一雙混濁的眼珠祈求地盯著老爹。老爹只能點了點頭。

可是等爺爺走後,連頭七都沒過,姑姑就衝到家裡找老爹拿錢,而且是要30萬。悲憤之下,父親拒絕了。

姑姑大聲斥罵老爹「六親不認」,當場表示與我家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

此事傳開後,村裡人明里背里罵起了老爹,說「有錢就變白眼狼」。那些日子,老爹連大門都不敢邁出一步,老媽躲去了外地打工。每天要上學放學的我,則成了大家路上偶遇後,戳破脊梁骨的最佳對象。

07

誰說的「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那年過年,老媽壓根沒敢回來,兩個姐姐也留在了學校。一頓冷冷清清的團年飯過後,望著空蕩蕩的大房子,我忽然覺得,我家有錢後的日子,竟還比不上過去窮成狗的時候!

以前是窮,但窮也有窮的安寧。雖然居於一隅,家人其樂融融,倒也不錯。現在呢,卻是被人說盡閒話。這做慣了窮人,陡然做起富人,滋味也不好受啊!

細細想來,鄉里鄉親的有錢人家不只我們一戶。林叔家產近億,也不見有這麼大的煩惱。而我們家之所以被大家覬覦,說到底還是我們太「囂張」了,窮怕之後想揚眉吐氣心切,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我們家一夜暴富。

事實上,一夜暴富除去改善了我們的居住條件外,帶來的卻不過是雞零狗碎的煩惱。

在麻將桌上血本無歸後,老爸終於意識到,不能坐吃山空。他重新拾起了老本行,兢兢業業地給人刷起了牆。老媽在社交圈裡轉了一圈,漸漸意識到,重複這種無意義社交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開始把重心放回到我們三姐弟身上。

我也懸崖勒馬,向兩個姐姐看齊,開始「頭懸樑,錐刺股」,一門心思搞學習。

而對於那筆讓我們嘗盡酸甜苦辣的巨款餘額,爸媽去銀行存了起來,作為全家人的應急資金。平時就當它沒有,繼續過我們的簡單日子。

2017年4月下旬的一天,阿龍打來電話,哭著說姑姑住進了醫院的ICU。我和老爹拔腿就跑,一路直奔而去。到醫院後,才得知姑姑在家中突發了腦溢血。

這時,醫生走出ICU,說病人情況危急,很可能要進行開顱手術,費用比較高,問我們有沒有問題?阿龍和一旁的姑父陷入了沉默。不久前,他們剛在城裡買了房,掏空了家底不說,還負債纍纍。老爹搶先回答:「沒問題!該做的手術您儘管做,救人要緊,錢我們來想辦法!」

醫生點點頭,重返ICU。望著呆若木雞的父子倆,老爹拿出張銀行卡,遞到阿龍手中:「先緊著這張卡刷,要是不夠,回頭我再給你另一張。」阿龍瞬間飈出了眼淚,作勢就要跪到地上。

老爹連忙扶住他:「這是幹啥?都是一家人,見什麼外?」姑父兩眼通紅,拍著老爹的肩膀反覆說:「哥,謝謝,謝謝你……」

一周過後,老爹帶著我,拎著水果籃去看望姑姑。進病房前,他反覆叮囑我和阿龍,對錢的事絕口不提。儘管如此,病床上不能動彈的姑姑似乎猜到了一切。她盯著老爹,嘴巴張了又張,終究沒說出話來。只是,淚水糊了她一臉。

姑姑出院後,我們兩家人明顯又親近起來。她經常來我家做客,逢年過節總要給我們幾個小輩包紅包。我「抗議」說:「姑姑,我們成年啦,而且不差錢!」姑姑笑著說:「是啊,你們都長大成人了,比姑姑懂事多了……」

此後,村裡人看我們的眼光又變了樣,仿佛柔和了許多。漸漸的,日子又恢復了風平浪靜。偶爾,老爹去棋牌室掛個眼科,大家都是客客氣氣的。至於我們三姐弟,要麼大學畢業,要麼大學在讀,也算是圓了老媽當初的心愿。

只是每次放假回家,路過林叔家的豪華別墅時,我都會多看上一眼,感慨那從天而降的200萬,像一場奇幻的美夢,讓人清醒又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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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盧山 學生

編輯 | 甄友茜

編後語:

一夜暴富的美夢,估計大多數人都做過。甚至可能還設想了下,自己走上人生巔峰後的精彩劇本。然而,當這樣的美夢真的在生活中上演時,恐怕會寫出另一種走向的劇本,如同本文中的作者所親歷,箇中滋味,難以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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