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1986年降落
窗外夜深人靜,除了初春的風時不時的發出一聲瘮人的嘶吼,仿佛冬天在證明自己不甘心離去一樣,房間裡靜的出奇。
杜小梅想著剛才和文傑聊天的內容,思緒禁不住的回到五年前,倆人在一起的那段時光。
旁邊四歲的女兒睡的香甜,發出輕微均勻的打呼聲。
突然她的腦袋在黑暗中靈光一閃,如果當初和他結婚,現在會過著怎樣的生活呢?
會幸福開心,還是如當下這般好似丟失了靈魂空有軀殼一樣呢!
想到這裡她的手不自覺的又拿起手機,想和文傑接著聊天。
剛才產生的小憤怒已然煙消雲散。
手機那頭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隨著兩下短暫的震動聲,文傑又發來了消息。
「你還喜歡聽《後來》嗎?」
杜小梅盯著螢幕稍有遲疑,她的微信個性簽名是「你都如何回憶我,帶著笑或是很沉默。」
從2012年用微信至今,這句簽名沒有換過。
螢幕泛起的光打在她的臉上,在黑暗的房間裡,杜小梅的眼睛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如同蠟像一般。
「喜歡吧……沒有當年那樣喜歡了。」
把這句話發出去後,她輕輕嘆出一口氣,是啊,沒有以前那樣喜歡了。當年分手我撕心裂肺的喊著求你不要拋棄我,你還不是絕情的離開我。這首歌如今和你一樣,都沒有當年那樣喜歡了。
「呵呵,那你都如何回憶我啊?」文傑問。
杜小梅忍不住笑出聲,隨手敲了兩個字:自戀。
和文傑分手五年,網上都說分手後是不可能成為朋友的。
這句話文傑也跟杜小梅說過,但他倆卻時不時的說上幾句話。有時候一個月聊不到三五句話,有時卻能聊幾個小時不會詞窮,如同熱戀的情侶。
對於這個問題,文傑之前也問過杜小梅,相反,杜小梅也問過他。
但在回答上,兩人卻大相逕庭。
比如,杜小梅總會用「自戀」這個詞作為答案來搪塞文傑。
她的意思就是,你真自戀,這麼多年我根本就不會回憶你。
而文傑的答案相比而言就有些無賴了,他會說,我幾乎隔三差五的就會想起你,夢裡也會出現你。
每當這時,杜小梅會問:你都夢到我什麼?
手機安靜了一分鐘,那邊的文傑並沒有說話。
她捏著手機略顯焦急,忽然她寫道:怎麼了?生氣了?
螢幕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生啥氣!我有那么小心眼嗎?或許是我自戀吧,呵呵……不過我告訴你,至今我每當聽到《後來》都會禁不住的想起你,甚至會落淚。記得我看過一個視頻,劉若英的演唱會,她唱這首歌之前說,後悔的人一起唱《後來》,那一刻我的心似乎被鞭子狠狠抽打了一下,真的。
隨後,文傑又發來兩個字:真的。
杜小梅面無表情,自言自語的說了句有病。後面加了一個笑臉的表情符號。
關於文傑說這種話,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尤其是文傑得知她的老公不在家時,便會央求杜小梅開視頻,想看看她,可杜小梅一次也沒有答應過。
杜小梅和文傑分手後兩個月就結婚了。
分手後她刪除了文傑的所有聯繫方式,她再次和文傑聯繫時是有了這個女兒之後的事兒了。
是她主動加了文傑的QQ。
她永遠記得文傑問她的第一句話:謝謝你還能記得我。
杜小梅懷裡抱著女兒,欣慰一笑:記得啊,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文傑翻看了她的相冊,杜小梅在上面發了一張女兒的照片。
文傑隨即發了個驚恐的表情,說:你結婚了。
這四個字看起來很平靜,但杜小梅能猜到文傑當時的心情,和他在一起整整三年,文傑一個眼神她就能讀懂他會思考什麼。
她明白文傑心裡肯定在想,分手不到一年的時間,你就結婚生子了,你怎麼能這麼快。
杜小梅發了個笑臉,說:對啊,年齡大了,就趕緊找人嫁了,再不結婚都沒人要了。
文傑說:沒人要你我要啊!
杜小梅拿著手機愣了好久。
這句話使她恍惚間腦海跳躍到了幾年前,剛和文傑認識的時候。
那個城市是北京,杜小梅所在公司和文傑工作的公司有業務合作。
杜小梅是董事長助理,文傑是老闆司機。
兩人第一次見面非常尷尬,杜小梅公司因資金周轉不開導致破產清算,文傑拉著老闆去找杜小梅的老闆要錢。
那天杜小梅認識了文傑,她比文傑大三歲,文傑一口一個姐姐叫著,然後問她老闆躲在什麼地方。
一天幾個電話打著,公司的錢沒要到,倆人倒是成了情侶。
文傑跟杜小梅表白愛意那天,北京下了一場大雨,陰雲籠罩,整座城市似乎都泡在水裡。
杜小梅對文傑說我比你大,已經過了談情說愛、風花雪月的年齡了,如果戀愛,那就是奔著結婚去的,你敢嗎?
文傑毫不猶豫的說我敢,這世界不管誰拋棄你,我都不會離你而去。
說完文傑從中關村的肯德基跑了出去,頂著大雨消失不見,過了十分鐘他又跑了回來,渾身是水,手裡舉著一捧玫瑰花。
一旁的女兒翻了個身,腳伸到被子外面。
杜小梅拽下被子搭在女兒的腿上,看見時間已經深夜11點了。
「你最近怎麼樣?」她問道。
文傑回復得很快:還那樣,日子過得平淡如水,你呢?他和那個女人斷了嗎?
杜小梅迅速敲下一行字:別提他,噁心。
杜小梅的老公有過兩次背叛。
杜小梅第一次感覺到婚姻真的毫無意義,當初為了這個男人,她辭掉了北京的工作,跟著他回了江蘇,身在異鄉無任何親戚朋友,本想有個愛自己的男人就算滿足,但事實卻讓人痛心。
她想抱著女兒離家出走,她對文傑說自己要離婚那天,文傑剛剛和老婆從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文傑說:你如果提前十分鐘告訴我這件事,這個結婚證或許就拿不到手了。
杜小梅的心略微顫抖,眼淚禁不住的往外涌,「你誤會了,我沒什麼意思,就是告訴你一聲。祝你幸福。」
杜小梅心裡五味雜陳,有惱火,有悲憤,又心有不甘。
她跟文傑說自己要離婚的想法,其實並不沒有要和他復合的意思,只是她習慣了依賴文傑,有點兒拿不定主意的事就會尋求文傑的幫助。
杜小梅並沒有離婚,她老公跪在地上發毒誓以後不會再背叛。並把工資卡和幾張信用卡全部給了杜小梅。
女人的心一旦硬起來堅如磐石,軟起來就似橡皮泥一樣任人揉捏了吧。
這是杜小梅在她老公第二次背叛後,對文傑說的話。
倆人一個在南京,一個在天津,相隔幾千里,在最無助的時候,卻總能感到對方就在自己身邊。
文傑對杜小梅說你離婚吧,像你這種單純善良的人不配有這種骯髒齷齪的婚姻。
杜小梅這次並沒有哭,她反問文傑:既然你覺得我單純善良可當初卻為什麼離我而去?娶我的人為什麼不是你?我的老公為什麼不是你?你老婆為什麼不是我?
文傑半天沒有回覆。
杜小梅扔掉手機,新買的蘋果被砸到牆上,然後反彈的地上,螢幕碎成渣。
就像杜小梅的心一樣。
男人其實都一樣。杜小梅在心底這樣告訴自己。
杜小梅和文傑當年平平淡淡的分手了。
文傑家裡有個很小的機械廠,他爸經營不善廠子倒閉,欠下幾百萬外債。
當文傑跟杜小梅說要回老家天津處理工廠的事情時,杜小梅非常同意,在她的想像里,文傑處理完後會再來北京找她。
杜小梅也說過,要跟文傑一起去面對困難。
但文傑不情願,或許每個男生內心都很要強,只想把完美的一面展示給自己愛的人,而那些破敗、狼狽的樣子就留給自己收拾保存吧。
臨走的那晚,文傑摟著杜小梅,說:等我一段時間,我會給你一個溫暖的明天。
那晚杜小梅是睜著眼睛看著窗外一點點亮起來的。
那晚,是她和文傑在一起三年,第一次感到不安的一晚。
回到天津後文傑就很少和杜小梅聯繫了。
她一氣之下,就找了現在的老公結了婚。
後來兩人又有了聯繫,她才聽文傑說了那一段時間都乾了什麼。
文傑他爸欠下巨款,每天堵門要錢的人絡繹不絕,工廠和設備甚至他家的房子都被賣掉還債。文傑發了一張圖片給杜小梅,整個人瘦了好幾圈,像是營養不良。
文傑對杜小梅說自己不敢聯繫她,已他當時的窘迫狀況是無法給杜小梅幸福安穩的生活的。所以他選擇了失聯。
手機提示來了新消息,文傑問:那你打算以後怎麼過?
杜小梅捏了一下額頭,最近頭老是疼,「走一步算一步吧,他愛怎樣怎樣,我有我的女兒,我娘倆也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
杜小梅突然接著問道:你今天怎麼有時間聊天?你媳婦兒呢?
文傑發了個笑臉:她睡了……我想看看你。
杜小梅問:看我幹嘛?
這些年,每當文傑想看看她,要張照片,或者視頻,杜小梅都沒有同意過。微信朋友圈裡她也很少發自拍。
杜小梅說:這些年我都成黃臉婆了,邋遢的不成樣子,你還是別看了。
剛發完信息,文傑就發來視頻請求,杜小梅果斷掛掉:孩子睡了,燈也關了。
文傑說:好吧,不強求你。
突然視頻請求又發了過來,杜小梅再次果斷拒絕。
她迅速敲字:你喝多了?
文傑回道:沒有,就是想看你,我超想你,滿足我吧。
杜小梅看到後並沒有感到厭煩,反倒是心裡似乎有暖暖的溪水流淌。
她起身下床走出臥室,來到洗手間照著鏡子看著自己這張雖被生活無情打磨,但依舊還算精緻的臉蛋,眼前恍惚了一下。
幾年前,在北京,她站在出租屋裡化妝準備上班,文傑從後面環抱住她,說:親愛的,你不化妝即使滿臉皺紋我也喜歡你愛你。
杜小梅拿起梳子梳著頭髮,她決定如果文傑再發一次視頻請求,她就滿足一下他。
來到客廳開了燈,杜小梅拿起手機寫道:你就那麼想看我啊!
過了幾分鐘文傑也沒有回消息。
杜小梅打了個哈欠,嘟著嘴巴像個孩子一樣略顯失望。
「睡了嗎?」她發消息問道。
忽然視頻請求又發了過來,杜小梅故意等了幾秒,然後擺好姿勢點了接受。
對方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你在哪裡啊?怎麼黑呼呼的。」她問道。
對方並沒有說話,視頻持續了十秒然後被掛斷了。
杜小梅有些不可思議,她再次斷定是文傑喝多了。
當她準備發消息關心一下他時,文傑發來了消息:長得是挺漂亮的。
杜小梅頭腦一驚,剎那間清醒了。
這樣的話令她匪夷所思,文傑是不會說這種話的。想起剛才視頻里看不到人,對方肯定不是文傑,她這樣想著,心臟劇烈跳動。和前男友舊情復燃常常聊天,一次視頻後我卻不敢再找他。
「你是誰?」她問道。
聊天對話框提示對方正在輸入,杜小梅眼睛一動不動盯著螢幕,但腦子裡有個東西驅使她不要再看手機,可她做不到,她迫切想看到對方發來什麼消息。
「我不是文傑,是她老婆。」消息總算髮了過來,「剛才一直是我和你聊天。」
杜小梅感到氣憤窩火,又有一絲害怕。
她哆嗦著手發了一句:你好。
「你很吃驚吧?沒事兒,我不介意你倆這種藕斷絲連的關係,畢竟你們只是網上聊天而已。」
對方這樣說道,尤其是後面加了一個微笑表情,這讓杜小梅稍微感到心安,心跳慢慢恢復正常。但她還是有點彆扭,身上發熱。
她猶豫了一下,發了個「嗯。」
「文傑到現在還是很愛你的,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是我和你聊天?放心,之前都不是我,就今晚是我……因為他喝多了,今晚他出去喝酒哭著回來的,一直唱《後來》,我以為她是和哪個放不下的女人喝酒,於是好奇的點開了他的手機……其實,你也應該知道,我倆感情一直不好。」
「翻看了你倆的聊天記錄,我明白了,他放不開的是你。同時我也放心了,你在南京,我們在天津,相隔千里,你倆也沒有做過出格的事。」
杜小梅看著對方不知道長什麼模樣的人發來的這些話,心裡逐漸平緩。
她不知道說什麼,還是回復了一個「嗯」字。
「你還愛他嗎?」突然對方問道,令她措手不及。
杜小梅起身關了燈,重新回到沙發上躺下,她想讓夜色包裹著自己,這樣還踏實一點。
該怎麼回答呢?
她突然不想回答,如果是文傑問她,她會說有一點吧。
但對方是文傑的老婆。
剛剛平緩下來的心又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
「呵呵,是不是很難為你?沒事的,你回答或者不回答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告訴你一件事,我倆離婚協議都寫了,準備最近去辦理離婚。我知道你的婚姻也不幸福,如果,你倆可以重續前緣,不妨試一試,還有,替我照顧好她。」
杜小梅看完後大腦仿佛缺氧一樣,整個人也像懸在這夜色里不能自已。
手機螢幕暗了下來,她努力回想起來過往的那些年,自己婚姻不如意,文傑婚姻也是如此。她和文傑互訴著各自不同的苦悶,卻少有分享快樂。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挪動到臥室,躺在床上的。
拿起手機點開文傑的頭像,她回復道:晚安。
此刻,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要說些什麼。
旁邊的女兒依舊在夢鄉里暢遊,眉目間和文傑很是相似。
突然她再次拿起手機,點開一個人的頭像:什麼時候回來?我們或許該結束了。
敲下這幾個字,杜小梅的心一下輕鬆了許多。
窗外突然刮過一陣大風,嘶吼的聲音也並沒有那麼可怕。(作品名:《後來,我們或許會再次擁有對方》,作者:1986年降落。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點擊螢幕右上【關注】按鈕,第一時間看更多精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