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春林
白面丹心恨死节未登青史
雄关要塞愿将军长护苍生
这副清道光年间井陉县东天门白面将军祠的楹联,可谓直言了白面将军的生平义节。然而,虽有“白面将军,俗传赵关将也,淮阴侯下井陉战死焉,乡人祀之”的明确定位,但据明代曾任陕西吴堡知县的井陉微水人韩文黉在隆庆三年撰《重修白面将军祠记》时回忆:“有庙遗址及宋元断碑并石像,作将军仪状,余幼时尚见之,其神有封号、爵衔”,“今碑毁于乡人,无从考订”,此时的白面将军的身份似已成谜。不过,其在当地人的心中似乎又十分确定,康熙间历官至浙江巡抚的满洲镶黄旗人纳兰常安在其所作《过井陉》诗中自注:“白石岭有白面将军庙,土人云即成安君也”。
成安君,即陈馀(?——前204年),大梁(今河南开封)人,魏国名士,重建赵国的第一功臣,为赵国御敌的统帅。在井陉之战中,被韩信斩杀于泜水。推断白面将军为陈馀,不能说没有一点依据,《史记·淮阴侯列传》载:“成安君,儒者也”。在井陉之战中,当广武君李左车向其提出:“原足下假臣奇兵三万人,从间道绝其辎重;足下深沟高垒,坚营勿与战,彼前不得斗,退不得还,吾奇兵绝其后,使野无所掠,不至十日,而两将之头可致于戏下”之策时,他却另有一套书生味十足的理论:“吾闻兵法十则围之,倍则战。今韩信兵号数万,其实不过数千。能千里而袭我,亦已罢极。今如此避而不击,后有大者,何以加之?则诸侯谓吾怯,而轻来伐我”。此书生理论最终导致井陉之战之败,而世人常将书生与白面相提并论,由白面而推及陈馀当是自然而然的事。
井陉之战为陈馀因指挥失当的亡命之战,此并不能湮灭其能力和曾经的功勋,也未能影响时人、后人对他的公论。时人李左车认为“夫成安君有百战百胜之计”,后人司马迁在《张耳陈馀列传》末称其为“天下豪俊”,班固的《汉书》中也认为“世所称贤”,等等,这些客观的评价绝非凭空而来,而是其一生的所作所为的真实写照。若其一生一无是处,后人也不会在其的受封地邯郸成安县建筑雄伟壮观的成安君祠以纪念他。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东天门在修复时,将复建的白面将军祠直接更名为陈馀祠。此非第一次更名,清乾隆、嘉庆年间著名学者、文学家安徽歙县人洪亮吉作有《井陉关题成安君祠壁》,尽管诗中的“须眉英英白面晰,赵邦立祠名报德”仍含有白面将军的影子,但洪亮吉不可能自改祠名。清干、嘉年间的文人屠绅所作的志怪小说《蟫史》也述“入井陉,傍水边行,过成安君祠,入展礼,神像宛如夜来客”。后何以改回为白面将军祠,何以“今有白面将军祠,惜姓名不传”( 《渡陇记》),不得而知,但在当地人心目中,因“明中叶,邑大旱讨雨有验,土人重茸其祠”(清·洪良品《白石岭吊白面将军祠》序),白面将军俨然为雨神。
十分肯定地将白面将军与陈馀划等号是在公元1900年。这年秋七月,“津京沦陷,銮舆播迁,群夷逼处获邑,觊觎晋秦”(《赵守将白面将军陈馀墓碑记》),钦加总镇衔奏留两江补用协镇李永钦督队扼守东天门,当“敌军乘我初至,遽用大炮攻击,如蜂拥然,尔时一无所损,我军屹立不少动,开炮还击,敌即负创而逃”时,“心窃异之”。其不认为胜利是自己的指挥得当,也不认为是将士的奋勇,而认为是神灵的保佑,于是在东天门的山间寻神,寻来寻去,发现一个无碑石示人的荒芜的坟包,经“询诸土人,知为古赵将军陈馀之佳城也”,认定“我军犹获捷者”,“将军有以呵护而然”,于是“去其荆榛,培以土石”,找来工匠刻“赵守将白面将军陈馀之墓”石以记,于是姓氏泯无的白面将军有了姓氏。
说到陈馀之墓,不得不赘言其之死。按《史记》载:“大破赵军,斩成安君汦水上”,此只能使世人知其被斩的大体方位,乾隆27年刻印的《正定府志·阙疑》的记述就很具体化了,也很有一点故事味了,述:汦水“东流经钓盘山入沙河……相传陈馀兵败,问其地,曰‘钓盘’。馀大惊,曰‘鱼入钓盘,吾其亡矣。”真是人不灭我天灭我啊。此是否为实情,谁能说得清,也听之由之吧。不过也有人信,清时一个叫吴清的进士来到钓盘山,观山望水动了真情,呤道:“岚翠空濛晓未干,井陉西指路漫漫,成安已去三千载,汦水依然绕钓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