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叔的电影情结(散文)
哑叔生卒年不详,他不是我的亲叔叔,他只是我小时候的邻居、自恒叔的哑巴哥哥,按他的外形和自恒叔的回忆推算应该是出生于新中国成立之前的几年。村里人都直接叫他哑巴,但善良的母亲不允许我们这样叫他,所以我叫他哑叔,这,也是缘于从前哑叔跟我家特别亲的缘故。
七十年代初期,粮食金贵,乡下好多人吃不饱。自恒叔家有两个儿子,胃口大,再加上有个胃口特别大的哑叔,生活更是捉襟见肘了,所以,哑叔能吃饱的日子少之又少。于是每到吃饭的时候,哑叔便会拿着一只他专用的黑色粗瓷碗,倚着我家的门框,望着我家并不丰盛的餐桌流口水。哑叔特别爱流口水,在他愤怒的时候、开心的时候、看到食物的时候…….都流。哑叔只要出现在我家的门口,母亲便会对我使眼色。我立即起身离开饭桌,接过哑叔手中的碗,盛上大半碗饭,夹上一些菜双手递给他。哑叔总是笑眯眯地用左手接过饭碗,右手对我竖起粗壮的大拇指,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躲到厅堂一角,坐在他那破烂的睡铺上享受美食了。
八十年代的乡村,电视、电冰箱、电话等等但凡跟电有关的东西都是稀罕物,因此,乡村文化生活跟舌尖上的味觉一样单调而贫瘠。不过那个时候隔三差五也会有一场电影在大队部(现在叫村部)前的空坪上放映。放电影的日子,村里比过年还要热闹,人们比队里分粮食的时候还要兴奋。
还记得第一次放电影的情形,那天傍晚,哑叔十分激动地站在我家门口,用手使劲比划着,嘴里“啊啊”地叫个不停。哑叔不会说话,但喉咙里能发出一些短促的、难以听懂的音节。比划了半天,我们一家人还是面面相觑。在哑叔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他的大侄子小名叫齐儿的过来当了一回“翻译”,原来,是大队部晚上要放电影了!
当我们一家人扛着凳子来到大队部的时候,哑叔早已用一条长凳为我们占据了放映场地正中的位子!那时的电影全是黑白片。电影员将白色的布银幕拉在大队部的外墙上,一架放映机安装在场地的正中央。当挂在一根竹竿上的灯泡暗下去,放映机“滋滋”地响起来,从放映机里投射出一道长长的光束到银幕上,银幕上便出现了黑白的人物画面。记得第一场电影放的是战斗片,银幕上密集的枪声响了一夜。黑压压的人群异常安静,偶尔枪声停止了,就可听到放映机的滋滋声。正看着,“你看你看,哑巴他……”母亲指着哑叔哑然失笑。只见哑叔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幕,嘴巴大张着,面部挂着天真无邪地憨笑。哑叔对身边的片刻骚动浑然不觉,以那种让人忍俊不禁的表情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
从那以后,哑叔见到我们这些小孩子总会学着电影里战士拿手枪的姿势:举起右手贴在额前,眯缝着右睛,将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同时向前伸开,比划成一柄手枪的样子,身体左右摇摆,“手枪”左右出击,嘴里发出“呯呯呯”的声音,玩得不亦乐乎。因为偶尔的一场电影,让哑叔本是寂寞、无声、逼仄的世界变得异常丰满起来!
到了九十年代,黑白电影,已不再是乡村唯一的精神文化生活。村里富裕点的人家陆续安装了电视,我家也有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每天晚上,哑叔都是我家电视机前的忠实观众。物质文化生活的改善使得村里人对村部放电影失去了最初的热情,除了爱赶热闹的小孩在场地上追追赶赶外,哑叔是唯一一个对电影情有独钟的人。只要一放电影,他总是早早到场,在木凳上正襟危坐,目不转睛盯着银幕上的画面。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天,风把银幕刮得哗哗作响,里面的人物都变了形,人冻得瑟瑟发抖,都没影响他看电影的兴致。
新中国成立了七十周年,改革开放走过四十年,中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水平和精神文化生活水平得到了不断地提高,再也不会出现穿不暖、吃不饱的日子。可惜的是哑叔没能一路走向这样的盛世年华。现在,每当我坐在偌大的影院看电影的时候,常会想起当年哑叔在大队部看露天电影时专注的神情。如果,哑叔尚在,我一定会把他请到华丽的影院来,让他感受改革开放后的今天,电影所呈现的是怎样一幅多姿多彩的世界!
审阅:胡常珍
简评:“情之以恒,贵在真”,本篇作品的作者把哑叔的自得其乐,把哑叔的善良饱蘸笔墨于字里行间,渗透出无限对哑叔的缅怀!
作者简介
姜虹,女。湖北省黄冈市作家协会会员。散文、诗歌、小说作品散见于《长江丛刊》《楚天文学》《大别山》《中国乡村》等报刊杂志,写过动漫剧本,现供职于湖北金五环建筑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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