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我从原汤溪县粮食加工综合厂下放回农村。我家在原厚大公社附近,这一年公社招一名话务员,我就去报了名。公社领导看我是初中生,属于知识青年,就把我招进邮电代办所。
那年我刚好17岁。师傅叫邹小金,他简单地教会我怎样接内线和外线后,第二天就被调到洋埠邮电所。从此我开始了农村话务员生涯。
洋埠米行街茶馆
厚大总机有20个门子,后来我被调到汤溪支所,那里有100个门子。
话务员的主要工作,就是把来电接过来转到目的地。打进来的电话我们叫外线,打出去的电话叫内线。当时都是手摇电话,厚大公社辖区内,除了各部门有几部电话外,几乎每个大队都装一部。每天外线、内线电话二三十次。
电话分为“叫号”“回叫”和“传呼”三类。
“叫号”就是有外线打进,找公社某某人接听,而这人办公室刚好有电话机,我就把线路接到他的电话机上。
“回叫”就是有用户打电话到外地。比如,要金华某某街道某某人接听,我们代办所没有直通金华的专线,就要先接到汤溪支所,再由汤溪支所转到金华,金华再接到某个总机,然后由总机转到目的地。目的地收到电话后,如果接听电话者身边没有电话机,就去通知此人来接电话。此人没来接电话时,如果恰好另外电话打进来,线路被占用了,只能等他们通话结束后,再一路一路接回起点,这种电话我们称之为“回叫”。
“传呼”就是外线打进来,需要找某个人来接听电话。厚大村是个大村,村民我基本都熟悉,我会放下手中的活去找人,万一脱不开身,就委托过路人去通知。这就叫“传呼”。
这三种电话的收费各不相同,电话每3分钟算为一次,每一次收费8分。“叫人”另收5分。如果是“传呼”电话,还得再收1角。时间以总机上的时钟为准。
当时要是没急事,大家联络以写信为主,万不得已才会打电话。如果有人要打电话,要先在单子上填写所通话的地址或单位名称,才能给对方打电话。通话结束后,我要把本次通话的时间和收费记下来。要是偏远大队有用户打电话,那就要先由大队会计登记,通话结束后,我们再把通话费用报给对方,每月的话费由大队垫付给代办所,大队到年底从用户的分红中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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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务员工作看似轻松,其实相当辛苦。我吃住在机房旁几平方米的小房间里,全年没有一天休息,每天24小时值班。直至上世纪70年代末,每月才有两天假期。
到食堂打饭,也要把外线暂时接入公社某个办公室,就怕在这时有电话进来。生了孩子后,我是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工作。
当然也有失误的时候。有一次我上厕所,刚好来了紧急电话,公社领导一看我不在岗位,严厉地批评了我。
在值班室里,一到下雨打雷的天气,我就特别害怕。因为总机曾被雷击中,多个门子被烧毁。发生这样的事,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刮风还是下雪,维修人员都得马上骑上自行车过来抢修,直到各条线路畅通为止。
这个职位看似不起眼,但接触的信息广,所以口风要严实,不能把没公开的事对旁人说,更不能监听别人的谈话,否则要受处分,性质严重的还要被开除。
大多数电话都在白天,当然也有半夜三更的。比如,那时候厚大公社经常组织民兵训练,民兵们睡在大队会计室里,电话刚好安装在那里。好多民兵队长没有手表和闹钟,早上操练前,会打电话向我问时间。他们一摇电话,总机的门子一通上电,一块牌子就会自动分离,“嘟嘟”地发出震动。要是接晚了,旁边的小铃就会“叮铃铃”地发出信号,就算我睡得再死也会被惊醒。每次接到这种电话,我都哭笑不得。
不过这样的电话毕竟是少数,晚上的电话大多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比如,某村发生火灾。接到这样的电话,我就要立刻把线接出去。早年只有金华有消防队。上世纪70年代初,周边的汤溪工具厂和齿轮机床厂成立了义务消防队。有的电话是有人得了急病,这种电话早一分钟送出去,就给病人多赢得一丝生命的希望。
夏季有台风、冬季有强冷空气来袭,上级领导会来电话要求各大队做好准备。接到这种电话后,我要分别把通知传达到每个大队,要是碰上有的大队会计室没人值班,我还得把公社广播员唤醒,让他在广播里再播一遍。
接电话的同时,我们还要收发电报。为了熟悉业务,我把一本《标准电码本》随时带在身上,睡觉前看,吃饭后看,满脑子就是电码本上的阿拉伯数字。有时下班路上看到墙上的标语,也会停下来想这些字如果译成电码应该怎么写。
当话务员几十年,汤溪范围内所有单位和企业相关人员的名字我都知道,长期在电话里打交道,虽然不认识他们的面孔,可他们的声音都分辨得出来。
现在生活水平好了,技术进步了,人人都有了手机,打电话再也用不着“回叫”“叫号”和“传呼”了。以前打个长途电话至少要花十几分钟才能接通,现在即使是打到国外,号码一拨,很快就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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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金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