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乐山的那些故事,这次,我们讲给你听。让我们一起静下心来,共同穿越回曾经的嘉州,倾听那段历史。
春在嘉州,年在乐山。这次,一起来听乐山故事!
今天的故事来自于乐山作家徐杉《中国•嘉定往事》第二章:启尔德家族的三代使命(上)。
启尔德家族的三代使命(上)
你能想象,在一个世纪以前,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在巴蜀大地,在古老的嘉定城内,操着一口四川话跟当地人交流的场景吗?“好生抬起”,“好久走得拢”,“今天落雨,路脏又溜”这些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是什么感觉呢?
在四川省博物馆内,陈列着一本泛黄的教材,《民国四川话英语教科书》。出版于1917年。是世界上唯一一本四川话本土英文课本。是它,让一百多年前,来到中国的外国志愿者能用一口接地气的川话和当地人交流。
这本教材的作者——加拿大医生启尔德,就是今天故事的主人公。他是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也是一位杰出的教育家。是乐山第一座西式医院——嘉定福音医院的创建者。而这所医院就是位于市中区白塔街的市人民医院的前身。
1891年10月,启尔德与第一任妻子詹妮・福勒远渡重洋来中国,那时他年仅24岁。一行人在上海登岸,经过一段语言强化学习,再辗转到成都,已是第二年初夏。初来乍到,千头万绪的事务,以及方言、气候、饮食等原因令启尔德夫妇无所适从,而更令人悲伤的是成都爆发的霍乱使詹妮・福勒不幸染病。那时,还没有治疗霍乱的有效药物,四川盆地的夏季,气候又是潮湿闷热,病症来势凶猛,剧烈的腹泻和呕吐使人很快衰竭。身为医生的启尔德对妻子的病也束手无策。
两人在来中国之前才举办了婚礼,青春、爱情似乎与憧憬、美好、浪漫紧紧相连。然而残酷的现实如重锤砸下,彻底砸灭他们的美梦。1892年7月10日詹妮・福勒在发病18小时后去世,距她到达成都还不到两个月。
她是第一个在四川去世的加拿大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取一个中文名字。
詹妮・福勒的死给启尔德沉重打击,悲伤如一张沉重的网无时无刻缠绕他,几乎使他窒息。他只有用身体的极度疲劳来排遣内心的痛苦,没日没夜为筹办诊所操劳。这一年11月,位于成都四圣祠堂北街的诊所开业。这是四川第一家西医诊所,取名福音医院,是西医入川的里程碑。然而,现实却给他的热情泼上一瓢冷水,新开业的诊所冷冷清清,大多数时候是整天无人光顾,甚至连过路的人也刻意回避躲闪。
就在诊所陷入困境时,另一批加拿大志愿者到达上海,因为语言障碍以及对中国习俗不了解,启尔德被派去迎接。他没有想到,新来的人中有一名女子,28岁,名叫 Retta Gifford。在当时女性很难被允许学医的情况下,她竟获得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医学博士、化学硕士等学位。缘分天定。当 Retta Gifford与启尔德相遇时,爱情之火被点燃。那时从上海乘船到成都大约需要2-3个月时间。破旧颠簸的木船因为承载爱情而变得美好浪漫。旅途结束时他俩宣布订婚。
1894年5月21日,启尔德与Retta Gifford举办了婚礼,这一天启尔德正好抵达成都两年。婚后 Retta Gifford取中文名:启希贤。
启尔德带启希贤来到嘉定。也就是现在的乐山城。启尔德租下城西瞻峨门城墙下的民居,开设了一家西式诊所。尽管这里是嘉定通往峨眉的必经之路,但是诊所冷冷清清极少有人问津。夫妻两人为了适应中国人“男女授受不亲”的习俗,将诊所分为两间:一间由启尔德负责接待男患者;一间由启希贤负责接待女患者。
那时西医在不少中国人眼里是“魔”,颗粒极小的白色药片之所以能治病,是因为被魔鬼施了法术。人们担心被魔鬼附身,甚至危及家族,即使病入膏育,他们也大多不敢前来问津。
就在启尔德与启希贤一筹莫展时,一天,一个妇女带着一个约莫10岁的盲童,战战兢兢来到诊所。她四处求医无果,绝望中冒险一搏来到这儿。
经过诊断,启尔德发现男孩患后天白内障,于是说服这位母亲给孩子做手术。手术后孩子重见光明,母亲千恩万谢,问需要多少钱。启尔德不收费,条件是要她在城里发传单,盲童母亲欣然接受。此事一时间在嘉定城传为奇谈。诊所由此开始有了转机。
启希贤还发现:中国妇女走路的姿态颇为奇怪。她以一个医生的职业眼光判断这些妇女不是先天畸形,就是有脚伤。当她慢慢接触后发现,大部分妇女足不出户,幽闭在一个狭小的天地里,脚从小被裹了小脚。在社会上抛头露面的都是男性。而当地男人对于妇女放足(让脚自然生长)一事嗤之以鼻。
启希贤不忍心让妇女受苦,倡导天足,组织了一次小型集会,选择了嘉定城召开第一届四川天足年会。嘉定城具有多方面的有利因素:一是水陆要冲流动人口多;二是商业繁荣,风气更为开放;三是兼容性较强。尽管当时参加者不多,但还是有几位官员眷属和女儿前来参加。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一些女学生和开明之家的女子,逐步兴起放脚新风。以后,四川各州县陆续成立天足会,缠足的陋习逐步消失。
启尔德是四川西医先河的开拓者,1919年,回加拿大休假,不幸染上肺炎病故。消息传到四川,受他惠泽的人莫不伤心难过,纷纷到祭祀孔子的文庙为他举办中国传统的祭奠仪式,以中国人的方式表达了对他的敬意,并为他在成都修建了衣冠冢,以示深切悼念。
来源 /《中国•嘉定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