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官员上任,第一个拜皇帝,第二个就是拜他,皇帝见了他都得拜

2019-11-19   唐风宋月

在华夏传统文化中,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其实,这句话也不尽然。历史上,有一个人虽然生前是王臣,但在死后却成了神一样的存在,历代皇帝见了他的画像都得恭恭敬敬,甚至一些皇帝都得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他就是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儒教的创始人孔夫子。

为什幺小编不说儒家,而偏偏用“儒教”一词呢?

俗话说“天下名山僧多占”,与和尚能一较高下的是道士,而与僧、道鼎足而三的就只有儒教了。与僧道多将道场修建在名山大川不同,孔家店(孔庙)多开在人来人往的通衢处。

不是儒教,哪来的那么多孔庙?

从前,新官到任伊始的第一件事,不是盛排宴筵大喝接风酒,更不是急急忙忙放什么“三把火”,而是径直前往当地孔庙(也称为文庙)向孔夫子报到。

拜完皇帝,再拜孔子,即便是内心深处十二分的不情愿,新官到任也必须这样做,就算是皇帝老儿到了孔庙前,也得放低身段,更何况一个区区地方官了。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是道上的规矩,而混到富有四海、一统江湖的阶层,且有传诸后世的想法,就得重儒尊孔了。

如果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无它,就因为孔夫子这老头掐住了这些人的七寸。重儒尊孔是假,以孔夫子“道统”传人自居是真!

其实,孔夫子被后人讥为丧家犬也是有原因的。夫子所处的时代,儒、墨、道、法、名、阴阳六派并列,孔夫子除了他的三千弟子之外,在社会上并没有引起更多人的尊崇。

与身后有吃不完的冷猪头不同,孔夫子活着的时候经常食不果腹、饥一顿饱一顿的,以至于眼睁睁地看着最得意的弟子颜回因营养不良而英年早逝。

等到统治者意识到儒家的重要性时,孔子早已经作古了。

孔子的继承者孟子认为天下的治理必须有“君”,有“师”,理想的政治模式就是“君”“师”合一。理想的帝王,必须是精神权力与世俗权力和谐统一集于一身的。

至此,儒家拥有了批判政治的权威理论,而这种理论逐步发展成为一种共识。这也是为什么在孔子逝后数百年,才会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事情发生。

尊儒,其实并非是始于汉武帝。

说出来令人难以置信,第一个尊儒的皇帝居然是作出“焚书坑儒”这种极端事的秦始皇。得知孔子的九世孙孔鲋“博通六艺”,始皇帝拜其为少傅。

那个曾经拿着儒生帽子当尿盆子使的无赖刘老三,在当了皇帝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开了帝王祭祀孔子的先河,亲自跑到曲阜孔家以太牢祠孔子。

太牢,是猪、牛、羊三牲齐备的大祭,这也是刘邦拿得出手的最大的诚意了。

当孔子遇到始皇帝和汉刘邦时,最多是尴尬而不守礼貌的微微一笑。

自从刘邦到曲阜走了一遭后,上行下效,“诸侯卿相至,常先谒然后从政。”汉武帝嘴上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将儒学抬到了官学的高度,其实只是挂羊头卖狗肉而已。

武帝末年,鲁恭王为了扩建王宫居然动起了拆迁孔夫子旧宅的心思。拆孔子故居,远比太岁头上动土更吸引眼球,好在一拆之下从孔家老宅的墙壁夹缝中意外发现了绝迹江湖数百年的儒家经典。最终,丑闻变为了奇闻。

反而是颠覆了汉家江山的王莽,真心尊孔重儒,将孔夫子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没有称帝时,就封孔子后人为“褒成侯”,后来更追谥孔子“褒成宣尼公”。

孔家成了公候以后,除了一千多年后,几个女真士兵指着孔夫子画像大骂,叫嚣着要拆了孔府之外再没有听说过敢到孔府闹事的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细究起来,这事情也不能完全怨女真丘八们。原来,孔夫子曾经曰过这么一句话——夷狄之有君,不若华夏之亡也。

这话太伤人自尊了,尤其是伤了夷狄们的自尊。指着老头做一番人身攻击,也算是出了口鸟气。

汉光武帝比汉武帝虽说多了个“光”字,但在尊孔一事上依然是穿新鞋,走王莽的旧路子,煞有介事的去了趟曲阜之后,就算是交差了。他的后世儿孙,比他多了一些闪光点。

话说汉章帝除了祭孔时摆出了猪、牛、羊三牲之外,干脆将孔门七十二贤人网罗了进来,大会孔门后人,命儒者讲解《论语》,一时间场面热烈,沸反盈天。志得意满之余,汉章帝问孔家十九代孙孔僖:“今日之会,宁于卿宗有光荣乎?”

汉章帝故意这样问,摆明了就是想听几句孔圣后人歌功颂德的好话。哪知道孔僖的回答顿时令场上所有人石化了,孔僖不卑不亢道:“今陛下亲屈万乘,辱临鄙里,此乃崇礼先师,增辉圣德。至于光荣,非所敢承!”

到底是孔夫子的后世儿孙,话说得含蓄内敛。孔僖其实是话中有话,翻译成现代语言就是:小样,还不知道是谁光荣呢?不是刘家赐给孔家光荣,而是孔家给老刘家带来了光荣。

饶是如此,孔僖这番话险些让汉章帝下不来台,好在做皇帝的脸皮厚,偶尔老脸一红也会被理解成精神焕发,汉章帝当众吃瘪,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自嘲道:“非圣者子孙,焉有斯言乎?”

孔夫子如果泉下有知,这会儿一定会妩媚一笑,有子孙如此,夫复何憾!

李唐开国,孔子地位迅速上升至新高,孔庙祭祀成为制度,列为四大国家祭典之一。李世民在贞观年间,下诏将孔庙祭祀从曲阜孔府推行至全国各州县,从此孔庙遍布大江南北。唐玄宗在开元年间,干脆追封孔子为“文宣王”。

从此,孔夫子受十方香火,对这两位喜欢在玄武门舞枪弄棒的老李家子孙,从小就知“礼”的他老人家应当是心存敬畏的。

真正尊孔重儒的应当首推两宋王朝。武功不济的统治者大兴文治。唯恐天下人不知,到处宣称“半部《论语》治天下”,加封孔夫子为“至圣文宣王”。宋真宗亲自到曲阜拜谒孔庙,行再拜之礼,并下诏扩建孔庙。至于是否将汉鲁恭王的旧宅子拆了,就不得而知了。

爱屋及乌,孔子后裔从此也有了“衍圣公”的封号。由于这个名号太过响亮,以至于千年后但凡是姓孔的,或者是和孔沾点边的,都以“衍圣公”后人自居了。

两宋三百年间,是孔夫子最为扬眉吐气的年代。来而不往非礼也,宋真宗给他磕两头,老头子怎么也得还一揖。

说出来好笑,将尊崇孔儒真正当成事业经营的,反而是被孔夫子指为夷狄之君的那类。

在中原统治者不遗余力的推动下,孔子是儒家道统象征,祭孔是王朝政权强化统治正当性的象征深入人心。流风所及,就连游牧民族政权也深以为然。

据史料记载,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一天问左右大臣:“受命之君,当事天敬神。有大功德者,朕欲祀之,何先?”结果左右人皆以佛对。

耶律阿保机沉吟道:“佛非中国教!”

众人哑然,面面相觑,这时,太子耶律倍越众而出,大声道:“孔子大圣,万世所尊,宜先!”

耶律阿保机闻言大悦,立即安排有关人员修建孔庙,命耶律倍春秋释奠。

北宋灭亡后,康王赵构南渡,建立了南宋政权,南下之际,他还不忘记带了孔子后人孔端友同行。

孔端友南渡后,定居浙江衢州,这就是“孔氏南宗”的来历。

与此同时,占据了中原的金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即针锋相对,立孔端友异母弟孔端操为“衍圣公”,形成了南北衍圣公并立的局面。不但修葺各地孔庙,同时规定凡地方官到任,必须先去拜谒孔庙。

从此,新官到任先诣孔庙成了约定俗成之事。

与金人相比,南下的蒙古人也是不遑多让,一时间居然出现了三位“衍圣公”,也算是咄咄怪事了。

显然,自汉代以来,孔子已经转化成为政治权威合法性的根源,俨然是统治者极力攀附、垄断的“道统”符号。

碰到这些夷狄之君,孔夫子估计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将尊孔事业推高至无以复加地步的是满清统治者,与前明不同,清前期统治者有严重的正统焦虑症,他们也明白“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道理,祭孔祀典成了满清合法统治的仪式。康熙亲处前往拜谒曲阜孔庙,而且在祭拜时毫不犹豫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当场留下了“万世师表”的御笔。

由此,爱新觉罗-玄烨有幸成了华夏历史上第一个向孔夫子大礼参拜的九五之尊。

康熙这几个头磕下去,顿时震惊朝野,就连在旁陪祭的孔子六十四世孙孔尚任也惊呆了,以为这是孔家莫大的光荣。

与敢怼汉章帝的孔僖相比,孔尚任不及乃祖多矣。

这正是应了九斤老太的话——一代不如一代!

雍正时,封孔子五代祖先为王,并以皇帝之尊亲自做了修缮孔庙的监理。与父亲康熙只做不说不同,雍正是个直率的人,口无遮拦的好皇帝,他在上谕中告诉天下臣民,“使为君者不知尊崇孔子,亦何以建极于上而表正万邦乎?”

总而言之,实话实说——尊孔“在君上尤受其益”。

而乾隆,更是走顺了道,前后去曲阜共计九次,到后来干脆将义女嫁给了七十二代衍圣公孔宪培。又张罗着编撰了旷世巨作《四库全书》,将朝野儒士网罗一空。

爱新觉罗氏自从与孔家联姻后,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说,自从康熙大礼参拜孔子后,中原士子真的逐渐认可了满清道统继承人的角色。

百余年后,太平军起义风起云涌席卷江南,因为洪秀全反孔、打砸孔庙的行为触怒了天下读书人,曾国藩等汉臣奋起成为儒家“卫道士”,誓死捍卫了满清道统。使得濒死的清王朝回光返照,进入了史称“同光中兴”的历史时期。

从这个结果来看,面对千古一帝小玄子,孔夫子应该是坦然端坐受其大礼参拜的。

就在光绪在位时,政权已是风雨飘摇大厦将倾,清政府仍不忘拨款将曲阜孔庙楼台亭阁都改为只有皇家可以用的黄色琉璃瓦。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这时候的孔夫子自救不暇,清王朝只能是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