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棉田(散文)
衣食住行,衣排在第一位。
穷家难当,我们家就是穷家,可是这并没有难倒母亲,母亲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把这个穷家拾当得井井有条,小家庭的航船四平八稳地向前进。
衣、鞋、被最重要的原材料就是棉花。有了棉花,就能捻线纳鞋底、做棉鞋、套棉袄、缝棉被。
棉花从哪里来,没地方来,生产队里的棉花是经济作物,是不分给社员的,街上供销社里的棉花,一般人又是买不起的。买不起,母亲就去拾棉花。
每年霜后,生产队里的棉田枯萎,棉杆拔起来分给社会当烧火草。细心的母亲就在棉干堆上寻找侥幸逃生的棉桃,其实,此时棉杆堆已经不知道被人翻过多少遍,稍微好一点点的棉桃都被人摘走,家家都穷,都缺衣少被,家家都当宝,棉桃能留得下嘛。但凡留下的,一定是那种死棉桃,在下霜之前没有成熟就遭遇霜打枯萎的,因为没有成熟,里面的棉絮是死的,另外就是遭遇早虫害的,棉絮结板,根本打不开,人家都不要了。但母亲舍不得扔,当作宝贝捡回来
晚上,我们在煤油灯下做作业,母亲在我们身后,把硬得跟石蛋似的棉桃敲开,再把坚硬的棉絮掏出来,然后手指甲一点一点的捏着撕开,母亲的那一双手,真能化腐朽为神奇,每一晚,我都能看到母亲手中攥着一把开松的棉花。虽然颜色泛黄,但我抓在手里,仍然感到一阵阵柔软和温暖,那上面散发着母亲的体温。
积少成多,一个冬天,母亲砸开无数只半死不活的僵棉桃之后,竟然也攒下了半匾子棉花。用这些棉花,母亲为我们弟兄弟俩各做了一双棉鞋,脚下不寒,身上就不冷。旧棉鞋上拆出棉花,母亲再用棉花弓弹开,蓬松,套进我们的棉袄里,经过母亲的双手,原本铁板一块的棉花,又恢复了蓬松弹性,暖和了起来。
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家里有了田,父母都是种田的好手,一年收的粮食够三年吃的,很快就有了余粮,也有了余钱。母亲减少一块粮田,改种棉花,改善一家人身上穿的,将家里各人身上穿了多年旧棉袄、盖了多年老棉被里的破烂棉花全换一遍。
种棉花是个精细活,更是关系到家庭的暖冬大计,母亲像是服侍我们一样,精心服侍那块棉田,从落种、选苗、除草、施肥、治虫、修枝打杈,母亲是事无巨细一一亲历亲为,因为棉花娇气不好长。等到秋叶黄,棉叶落下,棉杆上只剩下朵朵棉桃,经秋阳一晒,温暖得个个笑裂了嘴,露出洁白的棉花,母亲心头的一块石头这下放下来,今年又将是一个丰收年。
心中印象最深的便是天空蔚蓝,几朵白云点缀,地上一片棉田,棉花朵朵洁白,天空白云朵朵,一位穿着身着素衣,头戴蓝色方巾的农妇在田间摘棉花,那便是母亲。
摘棉花时,母亲要穿上最素净的衣服,围上饭兜去摘棉花,头上扎一块方头巾,因为只有这样,身上衣服的一些有色纤维、头上的黑头发丝才不至于落于棉花上成为色疵,否则到后道加工时是很难再分拣出来。当年母亲这般俊俏打扮,在秋阳下,在丰收的棉田里采摘棉花,成为我心中最美的风景。
岁月就这样在母亲的种种收收采采摘摘中向前延伸,我们一天天长大,母亲的青丝一天天染上霜白,皱纹一天天爬上脸庞,挺直的腰板一天天弯下。我们不知道,在我们进城上班的几年间,母亲悄悄地扩大大棉田种植,累的腰更弯,白发骤然增加,孩子大了,要成家了,做妈妈的,没有太多的能力,多种几棵棉花多打两床新被子,让孩子们的小家暖暖和和地,家暖孩子才恋家。
天下母亲一个样,我结婚时,母亲和岳母每人各为我们准备了四床加厚的大红绸锻的喜被,成为我们成家之后一份最最厚重最最朴实最最温暖的大礼。
之后,我们孩子的婴儿被、婴儿棉衣全是两位母亲亲手种新收的棉花亲手套出来的。一代一代人的健康成长,倾注着母亲们的心。
唯有棉花如此,其它没有一朵花能够如此温暖身体;唯有母爱如此,其他没有一种爱能够如此温暖人心,棉花的花语就是珍惜身边人,恰如母亲,珍惜与子女的缘分,爱人没有任何条件。
作者:仲启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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