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作为手稿的文学书写

2023-07-30   社会科学报

原标题:读书 | 作为手稿的文学书写

读书 | 作为手稿的文学书写

读书

手稿书写是写作者生命活动的一部分,是写作者在场的生命活动痕迹。

原文:作为手稿的文学书写

编译 | 同济大学 张 闳

图片 |网络

《丁玲小说手稿(三种)》(上海文化出版社,2022.7)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出版事件。之所以说它值得关注,是因为它不只是一个出版个案,同时也可以看作一种出版现象的表征。近年来,现代作家手稿出版颇为密集,或与当下人们对“手稿”持续上升的兴趣有关。我们固然可以从文学、文献学、编辑学、传播学及作家研究等方面,来面对这一“手稿热”,对其加以分析和阐释,但我更感兴趣的是“手稿”本身,是“手稿”这一事物的存在方式和价值。

当下的时代被认为是所谓“手稿终结”的时代。的确,我们现在很少通过手写来写作,即便是以写作为生的作家也不例外。然而,在我看来,手稿书写是文学写作的一部分,对于汉语写作来说尤其如此,甚至可以说它是汉语书写最具根本性的特征。

虽然印刷时代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手稿作为写作介质的直接性,但也正因为印刷时代的到来,手稿的重要性才真正凸显出来。手稿作为书写,是一次性的。从根本上说,它是反复制的,尽管我们今天的印刷技术能够以图像的方式来复现它。手稿这种不可复制的属性,最大限度上实现和保存了本雅明所说的作品的“Aura”(灵韵、光晕)。不仅是文本的意义,更重要的是写作者书写过程中的情感和状态,亦在其中得以存留。

汉语写作所传达的,不仅仅是语言的声音成分,也不仅仅是语义,它既诉诸听觉和认知,往往又传达某种视觉信息。这种视觉上的信息,包括写作者的书写习惯、字体、笔触,以及这些所包含的写作者的写作状态、心理和性格特征。而在文稿的编辑修改过程中,还留下了写作者对语言的斟酌和文学观念,以及编辑人员对文学语言的理解。

当我收到这本《丁玲小说手稿(三种)》影印本时,我打开它,主要不是为了阅读丁玲的小说,我们对这些小说已经很熟悉了,而是阅读丁玲的书写过程。我看到的并不是一个名叫丁玲的作家所写的文学作品,而是看到在一个遥远的过去时间,一个年轻的女性,在某处,用某种书写工具,独自进行写作,写一个又一个故事。她在书写、涂抹、擦除、删削、增添、改动……它是一个具体的个人在具体的现场所进行的具体的身体活动。我仿佛能够感知到她书写时的肢体感受。同时还有编辑参与其中,共同呈现了一部文学作品的生成史:从最初的形态到不断改变、成型的过程。手稿引领我们进入写作的原始现场,而我们这些阅读者也得以进入这一文本发生和生长的书面环境,将过去时的阅读转化为现在时的观看,这是对作家写作生命活动的一种在场性观看。

手稿书写是写作者生命活动的一部分,是写作者在场的生命活动痕迹。这种痕迹,是思维的痕迹,也是书写的痕迹,甚至还是一种与他者(编辑及可能的读者)之间的交往、商谈、批判及和解的痕迹,如编者叶圣陶先生对丁玲手稿的批改、修正等。这是一种交往伦理的真切印迹和证据。进而在一定程度上,也唤醒了读者的书写冲动和交往渴望。从这个意义上说,手稿出版的重要性,不只是文学史意义上的,也是社会学意义上的。伟大的文学作品,从它的手稿学上看,是诗学的同时也是交往伦理的典范。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863期第8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本期责编:宋献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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