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罗婞 / 文

特朗普曾经公开抱怨，认为美国众议院民主党领袖南希·佩洛西在弹劾总统的问题上不够果断。

那是2008年10月，还是“地产之王”的特朗普接受CNN电视主持人采访。当时，美国总统还是共和党的小布什。

从小布什第二个任期开始，要求弹劾他的声音和讨论骤起，主要“罪状”是这位总统将美国拉入伊拉克战争泥沼，对公众不诚实，涉嫌在战争中滥杀平民、动用酷刑。32%的美国人支持弹劾小布什；同时，民主党和共和党在此事上意见严重分裂——2007年一项民调显示，仅有9%的共和党人支持弹劾总统，民主党里持相同立场的则占到了58%。

“我很意外，（佩洛西）在布什事件上没有做得更多，她看似很想弹劾布什，让他下台——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件很棒的事。”特朗普说。

CNN主持人重复了那个词：“弹劾他？”

特朗普回答道：“因为（伊拉克）战争。因为（伊拉克）战争！他撒谎了！他撒下弥天大谎，把我们带入那场战争！”

11年过去，商人特朗普成了总统特朗普，佩洛西也于2018年再度担任众议院民主党领袖、众议院议长。

关于“弹劾”的剧本再度上演了。只不过，主角换成了特朗普自己，佩洛西也做出了不同决定——9月24日下午，她宣布，众议院将开始对特朗普总统进行正式弹劾调查。而曾经抱怨佩洛西在弹劾问题上不果断的特朗普，此时却指责佩洛西犯下了“叛国罪”。他同时在推特上炮轰民主党，将弹劾称作“猎巫行动”“政治迫害”。

美国历史上第四次进入总统弹劾程序的政治大戏就此上演。但这次与以往不同，不止关乎美国国内政治，也关系到美国与其他国家的关系，尤其是美国的盟友及对手。这场罕见的政治风暴，更严重的影响还在发酵。

自上台起就这么招人恨

10月8日，佩洛西收到白宫法律顾问写的一封信，信里明确说，弹劾调查缺乏“合法的宪法依据”、缺乏公正，白宫不会参与，将中止所有关联这一“非法”调查的合作。

这意味着白宫不会允许其他受政府管辖的证人去国会作证或按要求交出文件。白宫方面一名官员表示，政府任何工作人员都不被允许在监督委员会作证，即便是有法律约束力的传唤也将被拒绝。

美国国会与白宫的对抗，愈加严重。

白宫拒绝交出的这些文件，和此前的一通电话有关。8月12日，一位来自CIA的匿名官员向美国情报机构监察委员会主席递交了一份长达9页的解密检举信。信中指出，特朗普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7月25日打了一通时长30分钟的电话，其间他要求对方与自己的私人律师朱利安尼合作，调查其2020年大选的主要竞争对手——美国前副总统、民主党总统竞选人拜登及其子亨特。

《纽约时报》指出，在通话数天前，特朗普曾下令暂缓向乌克兰发放约4亿美元的军事援助，疑似向泽连斯基施压。而这笔钱，最后在9月中旬发放。

这封检举信最终交到了众议院，至此，信件内容公开，情势骤变，民主党议员纷纷要求对特朗普发起弹劾。

事实上，对特朗普而言，弹劾这个词，已经多次围绕他出现，就像随时可能会落下但一直又未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自其上任以来，围绕着他口无遮拦以及相关政治行为，引发了多场关于总统是否“德不配位”、破坏法治的讨论。

特朗普曾在参加《走进好莱坞》节目时，吹嘘自己玩弄女性的能力；2017年8月，美国弗吉尼亚州的夏洛茨维尔发生骚乱，白人种族主义者和反对种族歧视者爆发肢体冲突，特朗普称“两边都有过错”，未公开批评白人种族主义团体；2018年3月，艳星丹尼尔斯做客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60分钟”节目，披露特朗普与自己发生婚外情，并在2016年大选前与她签署保密协议，支付了13万美元的封口费。还有之后的“逃税门”“通俄门”……每一桩事件都引发过巨大争议。

据美国调查记者加瑞特·格拉夫 、阿布拉姆森等统计，在2019年初，至少有19宗平行进行的针对特朗普集团的刑事调查和诉讼。

不论在国会还是在华盛顿的酒馆，“弹劾特朗普”早已不是秘闻。

2017年7月，加州众议员布拉德·舍曼提出弹劾议案，仅获得一人联署。三个月后，田纳西州的众议员史蒂夫·科恩第二次提案，获得17人联署。此后，越来越多民主党人加入“弹劾”是否必要的讨论。

2018年的中期选举后，美国第116届国会组成，民主党时隔8年重掌众议院——众议院正是唯一有权启动弹劾的机构。今年1月3日是新国会的开幕式，当晚，巴勒斯坦裔民主党众议员特莱布向特朗普“宣战”：“我们将弹劾那个**（注，脏话）的人！”

今年7月17日，民主党众议员阿尔·格林发起要求弹劾特朗普的议案，在众议员投票中以95票支持、332票反对折戟。

“特朗普时期一个比较大的特点，从政治上来说就是反建制，他对美国原有的政治体制和传统是不够尊重的，这也是他招惹是非比较多的原因。”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张国庆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分析，美国很久没有自上台起就这么招人恨的总统了， 特朗普行事风格争议大、犯众怒，“美国历史上很少有特朗普这样反复无常、朝令夕改的总统。这种反复无常对美国的公信力和国际话语权影响比较大。”

虽然推特上一直处于战斗姿态，但私下里特朗普似乎并非像推特中表现出来的那样自信。一位白宫外部顾问向美联社透露，特朗普对弹劾其实很担忧。“通俄门”调查期间，他曾告诉密友自己因为弹劾一事而不安，因为这不仅会成为自己任内的一个污点，还可能让他与外国领袖协商贸易协议时声望受损。

两个月后，“通俄门”最终报告发布，这本是当时最有可能促成弹劾的事件，但穆勒的结论是证据不足。特朗普一度长舒一口气。“没有通俄（共谋），没有妨碍司法公正，完全彻底的无罪，让美国继续伟大！”他在推特上写道。

然而，在度过一场持续两年的风暴后，另一场海啸袭来。这一次，剑落下了。

“国家陷入更深的分裂”

佩洛西在国会任职已有32个年头了。她和“弹劾”打过交道，一直以来对于发起弹劾都十分谨慎小心。1998年，共和党发起对克林顿的弹劾调查中，她曾在国会发表一段反对弹劾的演讲。

“共和党多数派不是在公正地评判总统，而是在报复性地弹劾他。”她说，“在对总统的调查中，美国人所珍视的公平、隐私、制衡等基本原则遭到了严重违反……众议院的共和党人对克林顿总统的仇恨使他们陷于瘫痪……除非共和党人从仇恨中解脱出来，否则我们的国家都会遭殃。”

2006年5月，当弹劾布什总统的声音渐起，作为众议院议长的她仍然给出坚定的拒绝，“弹劾是不可能的”。

到了特朗普时代，虽然一直有舆论要求弹劾特朗普，甚至很多人是她的民主党同僚，但佩洛西仍在弹劾问题上呼吁保持克制。直到今年8月一次秘密电话会议上，佩洛西还曾向自己的党内同僚表示，众议院不会采取弹劾行动，除非总统让他们别无选择。

即将到来的大选是一个重要考量。她曾亲眼看到，为了弹劾民主党总统克林顿，共和党背负的高昂的政治包袱。当时遭到弹劾后，克林顿的支持率反而上升，甚至参议院一些共和党人也投票反对将他定罪。

同济大学全球治理与发展研究院院长周琪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认为，在“通俄门”调查期间，佩洛西顶住党内要求调查和弹劾特朗普的声音，考虑的就是潜在的风险——如果未能找到确凿证据，结果可能是特朗普声望反而更高，让民主党在竞选中更加处于劣势。

弹劾对整个美国社会的影响，也远比人们想象的深刻。美国哈佛大学宪法学教授劳伦斯·特莱布和约书亚·马茨在合著的《终结总统任期：弹劾的力量》中警告，“即使合理的弹劾也会带来严重的风险”，“成功的弹劾可能会造成持久的国家创伤”——各方都不会因为结果落定而退缩，总统的支持者可能将弹劾过程视作一场非法政变，由此产生的仇恨、玩世不恭和对民主的不满情绪可能会传递给几代人。

10月4日，美国华盛顿特区，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前接受媒体采访表示，白宫正在准备致信众议院议长佩洛西，正式反对民主党未经正式投票就启动的弹劾调查（视觉中国图）

《纽约时报》专栏作者弗兰克·布鲁尼也认为，弹劾对美国的影响几乎是一定会发生的，“我们的国家两极分化已经到了危险程度、对自己党派的支持也到了恶劣的程度，这种情况（在弹劾过程中）会愈演愈烈。”

此外，张国庆还指出，美国存在一个重要的政治默契——如果总统被弹劾，就有可能大大削弱总统的权力，甚至可能摧毁美国的总统制。

正因如此，不少人，哪怕是特朗普的批评者，对弹劾也持有保留态度。曾被特朗普解职的FBI前局长詹姆斯·科米，今年3月在《纽约时报》撰文称，自己有一个希望，即在任期结束前，特朗普不会被弹劾也不会被罢免。

“我不是说国会不应该向前推进宪法所规定的弹劾程序……我只是希望它不会发生。”詹姆斯·科米写道，“如果特朗普被国会罢免，这个国家有很大一部分人会将其视为一场政变，它会使那些人更加远离美国生活的共同核心，从而导致国家陷入更深的分裂。”

“我们现在也许只能破釜沉舟了”

尽管众议院内部未能就弹劾事件达成共识，众议院司法委员却一直在进行弹劾调查，此前的重点为特别检察官穆勒关于“通俄门”的调查结果，以及特朗普可能从州政府和外国政府的支出及其他事项中非法受益的指控。然而，这项调查并未获得众议员全体投票的批准或是佩洛西的公开支持。

9月12日，美国国会众议院司法委员会以24票赞成、17票反对的结果表决通过一项决议，为弹劾总统相关调查确立准则。这也是该委员会就弹劾特朗普通过的第一项决议。根据决议，司法委员会可以举行“弹劾总统听证会”，委员会成员可以传唤相关证人，一些证据可以不予公开等。

在《不确定的正义：罗伯茨法院和宪法》一书中，作者特莱布指出，弹劾是把双刃剑，既可能导致一段破坏性的政治重建时期，也可能带来“有关改革和富有成效的对话”；尼克松案给一代人留下对政府冷嘲热讽“永久伤疤”的同时，也塑造了人们“在政治中捍卫诚信”的决心。

在支持弹劾的人看来，弹劾不仅是对民主的保护，也是对总统个人的保护。“在国会范围内进行关于弹劾的辩论还有个好处：化解政治暴力爆发的潜在可能性。”《大西洋月刊》今年3月的封面文章《弹劾特朗普》一文提到，在1787年制宪会议上，本杰明·富兰克林首次提出创建弹劾程序的原因：“没有弹劾程序，对于胡作非为的政府首脑该怎么处理？如果是只有刺杀这一个解决方式，他不仅丧了命，而且没有洗清自己的机会。”

情报部门检举信内容的披露，促成了民主党内部的意见统一。

众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民主党议员亚当·希夫公开表示，如果特朗普的确以对乌克兰援助交换对拜登家族的调查，弹劾“也许是唯一的解药”。“总统正在把我们往这条路上推，”他说，“我们现在也许只能破釜沉舟了。”

“特朗普总统的行为暴露了一个不光彩的事实，即总统背叛了他的就职誓言，背叛了我们的国家安全，背叛了我们国家选举的公正性。”9月24日下午，佩洛西宣布，众议院将开始对特朗普总统进行正式弹劾调查，“总统必须承担责任。没有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之前有些不情愿的众议院民主党人——尤其是议长南希·佩洛西——之所以突然同意弹劾调查，是基于这样一个基本的事实：他们相信对特朗普的新指控简单而且严重，足以被公众了解。”《纽约时报》分析道。10月3日，《时报》发布的统计显示，众议院235名民主党议员中，有227位支持弹劾调查，超过众院议员总人数（435）的一半。

目前，六个众议院委员会正在对特朗普滥用职权的行为展开调查，在把最严重的案件及相关证据提交至众议院司法委员会后，后者可以向众议院全体成员建议启动弹劾条款。

“这种事情，一般的总统做不来”

据之后白宫公布的电话摘要显示，特朗普在打给乌克兰总统的电话中说，“关于拜登儿子的话题很多，就是被拜登挡住不起诉，很多人都想多知道一点，所以不论你和总检察长可以一起做点什么，都会是很棒的事。”他也明确提到：“我希望你能帮我们一个忙。”

“整个过程中，特朗普这些言行实际上都是违法的。”同济大学全球治理与发展研究院院长周琪告诉本刊记者，美国总统并非不能在国际事务上做交易，但前提是为了国家利益。事实上，美国在对外关系中开条件、做交易的情况屡见不鲜，“比如美国总统说你不给我批准油气项目，我就不跟你签北美贸易协定，这个虽然在外界看来也是一种要挟，但是毕竟是用国家的事情来换国家的事情。但现在他的做法是用公共利益来交换私人的利益。”

在周琪看来，特朗普让外国力量介入总统选举、让自己更有竞争力，不仅有违公平，也是滥用职权。即便特朗普辩称自己的行为是为了打击腐败，仍然未能跳出越权可能，“打击腐败不是总统出来做的，应该是有一些揭发者，把证据或者是掌握的情况向司法部进行起诉，或者反映情况。”

这并非特朗普首次向外国领导人寻求私人方面的帮助。他曾在与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的通话中，请求对方与美国司法部长威廉·巴尔合作，协助审查负责“通俄门”的特别检察官穆勒。不仅如此，据《华盛顿邮报》，司法部长巴尔在会晤外国情报机构时，曾亲自请求在审查穆勒的调查结果方面提供支持。

“像这种事情，一般的总统做不来。”周琪认为，特朗普之所以会这样做，一方面是缺乏法律概念，“一般的总统都有点自律，都有一些法律常识。他们当了总统以后，肯定有一个培训，律师会告诉他们应该怎样行动才算是合乎总统的规范。”

另一方面，总统权力很大。对于特朗普的幕僚来说，哪怕知道总统所为违法，也很难去阻止。周琪介绍，正因如此，“水门事件”中，尼克松从竞选班子指派5人潜入民主党总部水门大楼安装窃听器，尽管这些官员都知道窃听违法，但仍然照做了。

显然，特朗普这种凡事都要交易的风格，已经影响了其总统班底。10月5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在雅典访问期间，谈及这场弹劾时说，“各国都会合作，他们说：‘天哪，如果你能在这件事上帮我，我们就能帮你完成那件事。’这就是伙伴关系的作用。这是双赢。”

“美国副总统迈克·彭斯和国务卿迈克·蓬佩奥几乎完全支持（这种交易政策）”，英国《金融时报》在其社评中分析，在将自身利益与国家利益等同起来的程度上，特朗普可能是独一无二的。特朗普政府的这种理念，意味着与美国的双边关系中，任何事情都是可以交易的。“注意到这种交易心态的不只美国的盟友。美国的对手可能也想知道，他们能否通过给予特朗普政治帮助来收买他。”

对抗

佩洛西宣布启动正式弹劾调查那天，特朗普正在纽约参加为期数日的联合国国际外交活动。他活跃在推特上，怒不可遏地为自己喊冤：“（我）在联合国如此重要的一天，做了如此多的工作，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功，而民主党人却蓄意要用更多耸人听闻的政治迫害垃圾新闻来破坏和贬损这一天。对我们国家影响太坏！”

10月2日，美国华盛顿，美国众议长佩洛西就弹劾总统特朗普出席记者会。她在记者会上表示：弹劾总统或对总统进行弹劾调查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这是一个悲伤的时刻（东方ic图）

在推特上，特朗普也不断用各种说法为自己开脱。对于自己与泽连斯基召开电话会议前曾冻结近4亿美元援助一事，他改口承认此事，但解释扣留资金的原因并非要挟泽连斯基，而是为了迫使欧洲向乌克兰政府提供更多援助。他指责众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希夫为了弹劾自己，非法编造了他与泽连斯基通话中“最重要的部分”，“这和我在电话里所说的毫无关系。能以叛国罪逮捕他吗？”

特朗普显然没做好应对准备，对核心问题的解释都一变再变。10月5号，他又称，自己是在美国能源部长里克·佩里的建议下决定和泽连斯基通话——佩里则委婉表示，自己仅建议总统与泽连斯基讨论乌克兰能源问题。

少数几位公开为特朗普辩护的共和党人，使得局面更加混乱。来自威斯康星州的参议员罗恩·约翰逊是其中之一。10月6日早间，约翰逊做客NBC新闻频道《与媒体见面》。他说，自己在“电话门”曝光前就听说这个传闻，与特朗普对质，后者表示否认。约翰逊表示，自己相信总统的否认和清白。他进一步推测称，乌克兰勾结的实际上是民主党人。

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坚称特朗普的行为是正当的，尽管他自身的诚信也受到质疑。他先是表示自己对特朗普与泽连斯基关于调查拜登的内容并不清楚，但《华尔街日报》随后指出他在说谎——两位总统通话期间，他也一直在线。

政治分析师指出，这显然意味着白宫内部目前可能并没有应对弹劾的完整策略。

对于选民的质疑，共和党参议院只能含糊其辞。来自佛罗里达州的马克·卢比奥称，特朗普要求其他国家也对拜登父子进行调查的说法不过是开玩笑。

大部分共和党人保持了沉默。

“很多人会为了对唐纳德·特朗普作无罪推定而赴汤蹈火。” 共和党民调专家惠特·艾尔斯指出，党派身份可能会影响认知。《纽约时报》10月3日的调查显示，目前支持弹劾的共和党众议员为0，183人选择了“现在不行”。

不利的消息

此刻的华盛顿，民主党与共和党大佬们，各自进行着内部协调。不但民主党要推动找到更多的证据，也要拉到更多支持。共和党，则同样要考虑如何保护特朗普。

美国国会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情报委员会和监察委员会决定传唤美国防部长、白宫管理和预算办公室代理主任，要求其提供相关文件。其目的是要调查特朗普在与乌克兰总统通话前一周冻结对乌4亿美元军事援助的具体情况。“国会有权知道白宫冻结对乌援助相关事件的具体发生顺序以及背后的原因。”

周琪表示，作为知情人，白宫工作人员对于是否配合弹劾调查并没有选择权，“知情人必须配合，这是法律的要求”。 她介绍，在作证过程中，问题一般回答“是或否”，“法庭询问是非常直截了当很明确，没有弯子可绕”。

由于之前白宫拒绝合作的决定，截至本刊截稿，美国国防部和白宫预算办公室均未对传票作出回应。

“弹劾成功与否，特别取决于共和党重要的议员们对这个事情的判断。”周琪说，特朗普私下也会进行游说，跟共和党的重要参众议员做工作。但如果形势发生变化，共和党仍会选择与特朗普划清界限，“他们不会跟着他去陪葬，因为他们自己将来还要面临选举，尤其是总统竞选人。如果墙不倒，他可能能立住，如果墙倒了，众人就去推。”

对于民主党来说，在众议院通过弹劾条款并非难事，重要的是在参议院的审判中至少争取到19名共和党的定罪投票，否则弹劾将面临失败。

随着调查进行和新证据的出现，情势可能会对特朗普越来越不利。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学教授乔纳森·图雷告诉BBC，“水门事件”中，在弹劾听证会开始之初，仅有19%的人认为尼克松应该被弹劾、被免职；到尼克松为避免被弹劾而辞职时，赞成弹劾他的人数越来越多，比例达到57%。

“电话门”中，相似的情形出现。在今年8月，民调显示，支持众议院弹劾调查特朗普的共和党人比例仅为8%；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频道的最新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支持弹劾调查特朗普的共和党人比例增加至23%。

而且，共和党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共和党2012年大选的提名候选人、犹他州参议员米特·罗姆尼长期以来都是特朗普在党内的批评者，在“电话门”一事上也不例外。除此之外，前国务卿科林·鲍威尔、前国会议员乔·沃尔都认为特朗普的行为符合弹劾要求。

就特朗普与白宫团队密切商讨应对策略时，又传来了一个不利的消息：他与乌克兰总统的“电话门”事件，出现了第二名举报者。这名举报者声称他有这次通话“更多的直接信息”。这些“直接消息”目前只有少数人知道，特朗普本人都不清楚，这个神秘的举报者的出现，到底会对自己产生怎样的影响。（实习生张世伟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