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吃饺子,可以没有菜,不能没有酒

2019-12-23   风舞鹰翎


冬至吃饺子是我国的传统习俗。饺子在古代叫角子或者娇耳,据说是张仲景老先生为了防止冬日冻耳朵发明的药用性美食,传至今日,饺子药用的作用已经消失,反倒是作为美味的食物流传下来,成为了国人,尤其是北方人最喜爱的主食,没有之一。

饺子于北方人来讲,是节日中不可获取的必备美食,用亲情擀制出饺子皮,把象征团圆美满的馅料包裹其间,倒入热气腾腾的开水锅,上下翻滚中,饺子慢慢变熟,温情渐渐浮起。出锅后蘸点醋、来瓣蒜,一口下去,所有的烦恼都变成了昨日云烟。吃完饺子再来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那真叫一个舒坦。

我儿时关于饺子所有的记忆都在冬季。小时候,虽然家里不至于穷的揭不开锅,也绝没有到了饺子随便吃的地步。尤其是在冬天,平日的饭食皆以大白菜为主,大白菜熬土豆、大白菜炖粉条、大白菜烧豆腐……单调乏味的白菜把幼小的我吃到崩溃,以至于到了食材丰富的今天,我下意识的拒绝一切和白菜有关的食物,除了饺子。说起来那时的饺子馅也很单调,除了白菜大葱就是韭菜大葱,偶尔能有个茴香馅绝对是莫大的改善了,尽管如此,我对饺子仍然有着诸多期盼,一来是吃次数的少,二来是饺子馅里面有肉。在孩童的心里,只要有肉,就是美味。


那时候冬至吃饺子,总感觉父母是在糊弄。也就是说,他们在冬至这天包饺子纯粹是为了应“冬至吃饺子”的景,而不是真心诚意的想好好的包上一顿饺子为家人解馋。原因在于,冬至离过年不远,好饭好菜都要留到春节再吃,所以冬至的饺子永远是白菜馅,冬至吃饺子就是吃饺子,没有其他菜,很单纯。

到了冬至这一天,待到晚间一家人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在家中聚齐,留守家里的爷爷奶奶就会把拌好的饺子馅和发好的面端上团圆桌,大家一起动手开始包饺子。大人们包饺子和打麻将是一个道理,包饺子是其次,聊天才是正题。爷爷奶奶说说农村老家传来的各种家长里短,父亲母亲讲讲最近的柴米油盐,唯独我很少说话,手里拿一块面在旁边捏来捏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要是一不小心被大人们提起,就是没完没了的问“今天上课学了什么?你会不会?快考试了,一定要好好考”等惊心动魄的问题,最主要的是,不懂得撒谎的我怎么回答他们都不会满意,结束语总是“天天就知道玩,天天不懂得学习,看看人家谁谁谁一放学就做作业……”当然,他们也不会真的立刻逼着我放下手中的面团去学习,只是随口说几句。父亲要是敢再这时候让我去读书,爷爷就会马上瞪起眼睛训他:“自己小时候爱玩,咋现就会让我孙子看书?”有了爷爷这位“家中长老”,我可以时不时的有恃无恐一下,毕竟,我是真孙子,不是装孙子。

一家人包好饺子后,奶奶和母亲负责去煮,爷爷和父亲就会拿出小酒先喝上一口,没有正经菜,只能夹上一块酱豆腐,来上一小碟子咸菜为佐。酒很凉,需要先热一热。父亲先在火炉上放一个铁盆,里面倒上热水,然后把酒灌进一个陶瓷小酒壶里,放进热水中,不一会酒香就散了出来,冻出冰花的玻璃立马被水气蒸腾出一层白雾,让刚刚懂得热胀冷缩道理的我时不时的担心玻璃会不会突然炸开来。

爷爷喝酒用小杯子,一杯三钱酒,一顿喝两杯。父亲稍觉不过瘾,也不敢造次,只能陪着老爷子边喝边聊。他们二人小口抿着热乎乎的酒,偶尔夹一点酱豆腐咸菜咂咂味,好像酒里面有着不一样的味道,永远也品不完。

酒虽少,也不能一气喝完,待到饺子上桌,才可以“放心痛饮”。爷爷还是雷打不动的两杯酒,父亲这时可以多喝一点,在爷爷心中,饺子是最好的饭,也是最好的下酒菜,父亲多喝几杯才对得起一顿饺子,这时候的爷爷没有责备,满眼都是关爱。

我可不管大人们那一套,望眼欲穿的饺子终于上桌,碗里倒上一点醋就开吃,烫了嘴也不在意。母亲在一旁用筷子敲打我的手,说:“没礼数,让爷爷奶奶先夹。”奶奶一边抚摸我的头一边说:“没事,咱家没那规矩,谁先吃都一样。过去的时候……”省略号的内容是奶奶讲过去岁月人们吃顿饺子的不易,这些话只要以吃饺子奶奶就会说,重复了千百遍,可谁也听不腻。


童年的时光被岁月蹉跎成了记忆的画面,画面里的一些人已经离我们远去。冬至吃饺子就像我们所有的习俗一样变得可有可无,直到近几年,冬至吃饺子忽然又被人们重新提上了桌面,如果正好赶上休息日,大大小小的饺子馆都是人满为患。单论吃饺子而言,其势头大有超越过年之势。究其原因,可能是现在过年礼尚往来的繁琐实在让人心生厌烦,吃顿饺子也不安生。反而是冬至,吃饺子纯碎就是吃饺子,没有那些虚情假意的人情往来,饺子也能尝出滋味。

相对于下饭馆吃饺子,我更愿意在家中吃。饺子是种很奇怪的食物,每个人家都有每个人家的味道。即使饭店的饺子或者别人家的饺子,就算是馅料一样,做的再好,也总是会感觉缺少了什么。由于工作的原因,今年冬至不能在家陪老父亲一起包饺子吃饺子,晚上下班后回到宿舍和父亲视频,在暖融融的家中穿着衬衣的他一个人悠然自得的吃着饺子,戒酒已久的父亲,习惯性的烫了一壶小酒就着饺子自斟自饮,依旧没有菜,依旧咂的痛快,我调侃他道:“这饺子就酒吃的热乎不?”父亲放下酒杯怅然答道:“有点冷。”

就在这一瞬间,我答应父亲,在接下来的每一年,我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和他一起过冬至、一起吃饺子,我们会和他一起拌馅儿,一起擀皮,一起聊聊天,一起烫壶小酒,他的孙子也会手里拿着一块面团,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吵闹,只有这个样子包出来的饺子,没有菜也能吃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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