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在这今年的最后一天,编好成肖玉仁兄撰写的《浸润无痕——追念吴冠中先生》,我的感动在他一个一个真情真切的文字里生发着跳动着,相信您看了,也会感动的。
今天很快就要结束了,今年很快也就要结束了。
这个世纪的10年代也会随之而去,20年代转眼间就要来到我们身边。
不管日子如何昼夜交替,岁月如何变化,但是我们的生命还是依然存在于这万千世界。我们可以不再年轻,但我们不可以不生活,我们也不可以停下行走的步伐,揣着还在温热的理想,忆念着往日的足迹,
我们继续前行,一步一步往前走……
——李勇 写于2019年12月31日15时55分
打开百度百科,敲进“吴冠中”三字,只有一段简洁得不能再简洁的文字是介绍吴先生本人生平的:吴冠中(1919—2010),江苏宜兴人,当代著名画家、油画家、美术教育家……
其后,铺天盖地而来的,是吴冠中先生毕生璀璨夺目的耀眼光芒、匠心独运的艺术造诣和屡创新高的天价拍卖纪录。这位饮誉海内外的艺术巨匠、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艺术大师、浩如烟海的天价画作、藏家眼中财富的代名词……在各类媒体汹涌的渲染之下,先生之大名,如雷贯耳,但在各类华彩光晕笼罩之下,先生真切的面容已经模糊,离我心目中的那位严师慈父般的吴冠中先生的音容笑貌,日渐相远。
从1980年秋天与吴先生相识,其间人缘聚散,到最后一次在伦敦与先生面别,板指数来,十二有年。
成肖玉和同学在宿舍留影
1980年,我是四川美院绘画系一年级的学生。暑假期间,我到贵州美术家协会秘书长秦元魁先生家“拜访”(好像这两个字不太准确,贵州人有个更为贴切的说法,叫“玩”。秦老的大公子秦朝刚是我的少年好友,那年头没有电话,也就没有什么预约,所谓的“玩”,就是想来就来,敲门就进,有饭就吃,没人就走)。没曾想到,这次被秦老抓了差,说他的老同学、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教授吴冠中先生要来贵州探亲访友,顺便到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雷公山一带写生作画,让我陪同。我就这样认识了吴先生。
吴先生,个子不高,人瘦瘦的,筋骨身板,套在一身蓝色劳动布工作服里,似有些单薄。先生双目炯炯,一脸笑纹,说起话来,一口江南软语混成的普通话,咿咿呀呀,和蔼得很。他一听我是四川美院的学生,就来了兴趣,问了很多川美的事,还提到好几个川美的老先生,我当时才一年级,他提到的老先生我都不认识。
吴先生此行不是一人,同行的还有北京工艺美术学校的秦小松老师和她先生、北京工业大学的朱俊贤老师,他们都比我年长十岁左右,已经在北京美术界小有声名。有他们同行,我嘴里“松姐、朱大哥”地叫着,一路驱赶了很多寂缪。
我们先乘火车,到达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州府凯里市,又改乘汽车到雷山县,在雷山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赶赴苗岭主峰——雷公山一带。
雷山县文化馆的画家杨念一先生,作为当地陪同人员,全程随行,安排我们的起居食宿。印象中的杨先生,非常谦逊和蔼,以后我虽然在贵州进进出出,但只是作为英国牛津大学人类学考察团的翻译又去过一次凯里和雷山,再也无缘见过杨念一先生。39年过去,希望杨先生依然健在。
我们几个年轻人无形中略有分工,松姐和朱大哥因为带了自己的画具,就兼带着帮吴先生提一些轻点的行李,我只带了一沓速写本,就和杨念一先生轮流帮吴先生背着他的油画箱和画好的画作。现在想来,在贵州的大山里,我肩膀上曾经背过好几十幅价值连城的大师作品呢……
吴先生的作息时间很简单:早上出门,午餐自带,黄昏方归。
那时雷山县的公路交通很有限,我们经常乘一段汽车,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公路了,所以多数时间都是借宿农居,多亏了杨念一老师和当地人很熟,生活虽然清苦些,但吴先生进山以后一直对衣食起居的安排很满意。看着吴先生这位北京来的大画家,安于如此素简的俗常饮食起居,我深深觉得,先生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绘画上。
当时只有二十来岁的我,陪着吴先生在山里走动,经常是饥肠辘辘,但不好意思单独溜号去打牙祭,大山深处,也实在没什么大开朵颐之处,单位招待所的食堂,农家的小餐馆,都是令人垂涎欲滴的神仙去处。吴先生中午两个馒头就搞定午餐,我却总是幻想一些鸡鸭鱼肉。和松姐朱大哥在一起时,我们的话题中难免有些红烧肉之类的字眼儿,呵呵。
雷公山掠影 摄影 李勇
雷公山山势雄阔,绵延苍莽,是贵州高原上最古老的原生林之一,是清水江和都柳江的源头,崇山峻岭之中,常年烟雾缭绕。山之大,透着人的渺小。有时从山上遥望我们住的村庄,真像是些小小的土坯石块。清早醒来,我常常走出门外,深吸几口清新潮润的空气。脚下,是密林深深的沟壑,身边,是苍翠欲滴的灌木竹林,头抬得高高,才能看到对面深蓝色的峰顶。
我篡改了唐诗里的一个字:不见雷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几乎每天我走出门外,就见到吴先生在门外对景而坐。我们几个年轻人还在梦中,他早就醒了。那一刻,先生在感念些什么呢?永远不得而知。
我们慢慢地向雷公山主峰进发。杨念一先生说,山顶上有个雷达站(记不清了,又好像是个气象站),他已经和站领导打了招呼,大概能弄到点好吃的。
吴冠中作品
我们在密密的森林中走走画画,基本上遇不到人。一天,我们巧遇一群伐木工,他们席地而坐,正在休息,见我们走来,非常热情,让我们加入,原来他们正在喝酒驱寒。我们往地上一看,惊吓的愣住:地上放着几瓶普通的白酒,估计是打来的散白酒,当时也就是几毛钱一斤,让我们吓了一跳的是,他们没有什么下酒菜,地上扔着一只敞口的麻袋,里边是大半袋暗红色的干辣椒!地中间是一碟盐,就是一般用来做菜的盐!伐木工们喝一口酒,咬一口干辣椒,用辣椒的开口撮上一点食盐,扔进嘴里大嚼,这就是他们的下酒菜了。
吴先生当时穿了一件不知从哪个工厂弄来的蓝色工作服,我也穿着一件工作服(顺便说一句,文革期间和以后很长一段时期,工厂的工作服都是仅次于军装的时髦衣服)。那些伐木工对吴先生很尊重,大概以为他是雷达站的工作人员,一口一个老师傅,非要把吴先生拥到上座,像招待投奔水泊梁山的好汉一样,大口喝酒!
吴先生眼睛睁大,双手摇动,连退好几步,挣脱了伐木工的搀扶,落荒而逃,杨念一先生怕伐木工们误会,连忙和他们解释个不停。
虽然是夏末,但深山老林中潮气极大,这大概是伐木工们用干辣椒下酒的原因?还是他们真穷到了那个地步?大概是永远也弄不清楚了。我虽然很想坐下喝上两口,但那一麻袋干辣椒让我立刻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吴冠中作品
我们途经一段暴露在一个山口的汽车便道,杨先生说,这一带风很大,树都长不大,雷达站的汽车如果在这个风口遇到强风,车身迎风的一侧被飞沙走石打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油漆全部剥落。我只是笑,不敢相信是真的,但见杨先生一脸的认真,就暂且信了他。
雷达站的机房是个巨大的水泥盒子建筑,据说前后建了几次,都被劲风吹跨,最后是混凝土整体浇筑而成。机房内空间很大,没有窗户,我们坐在火炉边上,暖空气蒸发的水滴密密麻麻挂在天花板上,滴滴答答往下掉,落入火中的水滴滋滋作响。
杨念一先生告诉我们,雷达站的工作人员上山一次,就要住在这儿,一连工作好几天,才换班下山休息,真是辛苦。我悄悄和先生说,这地方也能住人?先生大概是行万里路,阅历多多,微笑不语。
吴冠中作品
每天回到住处,我帮着把先生当天画的画排在墙角晾干,松姐和朱大哥也展示他们的水粉画写生。吴先生稍微休息一下,晚饭后,我们就像是开例会一样,围先生而坐,先生就开始点评松姐和朱大哥的画,再把我的速写本翻来翻去,指出不足之处。
80年代,是西方现代主义艺术拱破国门大量涌入的年代。那时的我,嫩蒜一头,满脑子的达利、基里科和毕加索,看吴先生画的云峰雾岭,溪畔人家,觉得不过瘾,如今想来,实在是坐失偷续先生香火之点滴的天赐良机。
杨念一先生倒是心静平和,他每天坐在吴先生一侧,认真地画,一笔一笔,纤毫不差地把吴先生的画风平移到他的画里。当时我暗笑不止,现在经历多了,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个浸润大师恩泽的好主意。绘画,是没有什么对错之分的。
成肖玉(后排左一)与毛旭辉、王林、顾雄、牟群、张晓刚、唐蕾、叶永青、潘德海等人合影。
回川美之后,我曾给吴先生写过几封信,先生每信必复,鼓励之言溢出纸上。川美毕业后,我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的研究生。考研的事,是一场命运的赌博,百里挑一,输多胜少,我又是跨学校报考,成功率极低。我并没有告诉吴先生,谁知他老人家早早地就知道了。我到了学校才知道,我的硕士学位导师之一的权正环先生,和吴先生在同一个办公室。一天,吴先生随便问权正环先生:今年你的研究生招到了吗?权先生说,这次她录取的研究生来自四川美术学院,吴先生一问姓名,就知道了。
读研那几年,我常常去办公室找权先生。有时去了,权先生不在,只要吴先生在,总会和他聊上两句,街头巷尾,内外新闻,当然还有艺术。
吴冠中先生看我当时画的那些自以为很“现代”的神神鬼鬼,从不发难,总是旁敲侧击,耐心疏导。现在想来,嫩蒜的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先生早年留学法国,正值欧洲现代主义峰巅一刻,什么古怪招数没见过?难得先生,坐观风起云涌,气定神闲,中西合璧,锲而不舍,炉火纯青,终成一代巨匠。
吴冠中作品
世上伟大之事,伟大之人,都在意识之外慢慢生成。我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求学三年,和先生低头不见抬头见,路上不见食堂见,习惯了他的谦谦君子之风,把先生当成了严师慈父,在先生面前随意说笑,像个傻孩子,忘了吴先生在中国艺术圈的风生水起,大名鼎鼎。
一天,吴先生的学生、色彩构成课程的年轻女教师张荆芬找到我,说吴先生的画册要在日本出版,请人翻拍画作,结果很多张反转片都被日方认为质量不好,希望重拍。她告诉吴先生,说我翻拍技术很好,吴先生就让她来找我。我在吴先生家楼下的空地上架起照相机,一张张拍,整整拍了一早晨,大概有好几十幅吧。先生负责搬运,我负责拍,一唱一和,当时就觉得是帮先生干点小活,哪想到是在大师身边直接浸润在顶级艺术品的海洋之中。
成肖玉在自己的展览作品留影
1985年7月,我与特艺系郑可教授的雕塑研究生吴少湘在中央美术学院附中陈列馆举办了我们的《平面立体作品展》,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美术》杂志和《中国美术报》都报道了这个展览。当时中国各大主要艺术院校的学生和年轻教师都受到汹涌进入国门的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踊跃投入尝试性的现代作品创作,这就是日后中国当代美术史所定位的“85美术新潮”。当时,虽然社会上现代艺术风潮正盛,但在院校内部,我们的这些行为和作品面貌还是有些超前。我和少湘多少有些忐忑,都没敢邀请各自的导师到场。令人想不到的是,一个下午,吴冠中先生却出现在展厅里!北京燥热的盛夏,简陋的陈列馆,当年哪里有什么冷气,我是一头汗,先生也是一头汗,观众们都是一头汗。吴先生很仔细地看了我和少湘的作品,这简直是对我们这些年少轻狂的学子们最大的鼓励。
1988年安徽黄山中国现代艺术创作研讨会
1986年我研究生毕业,与先生分别。后来我命运多舛,流落寄学德国卡塞尔大学。在中国,先生越发声名鹊起,日上中天。1992年,大英博物馆为先生举办画展,声势浩大,我得知消息后从德国专程去见先生一面。先生不知我在德国,很惊异我怎么会出现在伦敦,我们哈哈哈。去之前我就想好,请先生吃顿便饭,没想到先生身边人海拥簇,名流聚集,日程满满,我知难而退。看那个阵势,我隐隐觉得以后再见先生很难了,但没想到那是我与先生的最后一面。
1997年我移居加拿大时,吴先生已经誉满全球,我心底时时后悔:此生曾与先生擦肩抵足,却未能投先生门下,得先生手把手的教诲,窃得先生的艺术基因链的万分之一。
吴冠中作品
在各类媒体汹涌的渲染之下,先生之名,如雷贯耳,但在各类华彩光晕笼罩下,先生真切的面容已经模糊,离我心目中的那位严师慈父般的吴冠中先生日渐相远。
2010年先生辞世,一个时代的艺术巨匠陨落,我和先生阴阳永隔。
值吴冠中先生百年华诞之际,谨作小文,深表学子对先生的怀缅之心。
吴冠中
(1919—2010),江苏宜兴人,当代著名画家、油画家、美术教育家。油画代表作品有《长江三峡》、《北国风光》、《小鸟天堂》、《黄山松》、《鲁迅的故乡》等。个人文集有《吴冠中谈艺集》《吴冠中散文选》《美丑缘》等十余种。
2010年6月25日23时57分,吴冠中先生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医院逝世,享年91岁。
2016年4月4日,吴冠中油画《周庄》以2.36亿港元成交,刷新中国油画拍卖纪录。2019年6月2日,吴冠中水墨画《狮子林》以逾1.4亿元价格成交。
成肖玉
男,1956年生于北京,现居加拿大多伦多。自由艺术家、评论家,现受聘为四川美术学院公共艺术学院外籍专家。
交流语言:中文,英语,德语
1979-1983 四川美术学院绘画系
1983-1986 中央工艺美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特艺系
1990-1991 德国卡塞尔综合大学访问学者
1991-1995 德国卡塞尔综合大学现代美术史专业,期间应英国牛津大学人类学研究院邀请讲学。
代表性艺术作品:
油画作品《东方》发表在《美术》杂志1985年第10期封面,是《美术》杂志最早一幅发表在封面上的现代艺术作品,曾在全国范围内对当时的青年艺术家产生深远的影响,并与其它作品《烛光》、《窗前月》等,被收录在《中国当代美术史》(高名潞著)、吕澎和易丹著《中国现代艺术史》、鲁虹著《中国当代艺术史》、刘树勇著《新中国美术文献博物馆》第八册封面及内页。
油画《时代》发表于《美术》杂志1988年第5期封面。
个人艺术风格:
成肖玉是八五美术新潮时期“理性绘画”的重要代表,绘画风格以多变而著称,但基本主题一直在一种东方式的思辨性语境中游走。作品中丝毫看不到浓重的烟火气、强烈的文革情节、夸张的政治反讽和玩世,反而有一丝恬淡飘渺的禅意。有深远影响的《东方》和《东方神秘主义》系列,与其说是对当时中国文化现象的温和批判,不如说是对中国文化、历史积淀的一种个性化、艺术化的反思。他力图在作品中展现的,只是从历史中走来的文化人类的一个定格,是他的思维和内心状态的一个截面,是他对历史和当下的错位思考方式的截图。通过这些记忆碎片,表达着一个个抚今追昔的叙事,是幻觉的出巡和记录,是热切期待,是要与观众交流不同生命进程的独白。
他的作品所展示的,是他为观者建造的一种寂静的心理空间,以及在这个空间中发生的某种松散的、不属于严谨的哲学范围的思考。
代表性艺术文论:
1984 年 代表性学术论文《艺术领域中的符号观念》发表于《美术思潮》。
1985年8-9期合刊,获《美术思潮》 1985年年奖(佳作奖)。
1995-1996 做为《雕塑》杂志特约记者,现场采访美国当代艺术家克里斯托夫妇以及他们在柏林的包裹艺术活动《国会大厦》,在《雕塑》杂志1996年第1期发表了图文介绍《克里斯托的跨世纪行动》,首次将克里斯托和他的大型观念艺术作品介绍到中国,迄今为止都被认为是最早一份向中国艺术界介绍国外另类大型观念艺术行为的重要情报。
另外还在《雕塑》杂志上介绍德国城市雕塑的发展。
2009年《现代艺术巨人:约瑟夫•博伊斯》(《中国美术馆》杂志2009年第7期)这是一篇全面介绍德国观念艺术家约瑟夫·博伊斯和他的社会艺术的文章,被认为是最早比较系统地向中国艺术界介绍约瑟夫·博伊斯和他的艺术活动的文章之一。
近期学术文论:
2015年 安徽美术出版社《时代艺拍》网站连载《欧美当代艺术手记》
《鹤羽轻划》
《托词》
《马克•科斯塔比:绘画是通向收藏家钱柜的门廊》
《殿堂级的大众艺术庭院》
《脑空如瓢》
《风化的记忆•精神游走》,《中国国家画廊》
2016年 主持安徽美术出版社《鉴定与鉴赏》杂志专栏
《东方神秘主义》系列,《鉴定与鉴赏》2016年第3期
《迁徙的灵魂》,《鉴定与鉴赏》 2016年第4期
《威廉·透纳》,《鉴定与鉴赏》 2016年第6期
《托雷·桑顿》,《鉴定与鉴赏》 2016年第7期
《舟出浪谷见涛宽》,《鉴定与鉴赏》 2016年第9期
《野草社区》,《鉴定与鉴赏》 2016年第10期
《往昔风流》,《鉴定与鉴赏》 2016年第12期
2017年《肯特•威利的图像编码:新共和国》(《当代美术家》2017年第6期)
2019年 图像学研究文论《张晓刚:舞台幕后》,在艺术家张晓刚和昆明当代艺术馆媒体发表后,在艺术理论界和当代艺术圈引发极高关注和转发。
文章来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ans/HlM8cG8BMH2_cNUgopSa.html注:本文已获得“经受今生”平台和作者授权发布 。
运营编辑:尚小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