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岭南在粤边

2019-12-22   南粤古驿道网

作者:阿瑞


  粤北华南教育历史研学基地是可以与粤港澳大湾区文化遗产游径系统在历史信息传递中结合起来的,冼玉清的故事就是粤港澳教育历史的最恰当的信息牌内容。陈香梅女士就读的中学和大学也与粤港澳有关:

  “高中我入了真光女中,其时真光中学已因广州陷日而自广州迁到香港,在香港的峡道凤辉台上课。真光是中国南方名校,水准甚高。我入学后即主编校刊,并代表校方参加全港中学论文和演讲比赛,都得冠军,算是为真光中学争光不少。

  不久以前有些真光同学在我家聚会,大家再唱校歌,畅谈往事。我们仿佛又回到当年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繁华事散,春梦阑珊,令人感慨不已。

  真光学生多半住校,每逢周末,我在课室内拿出纸笔,替中文较差的同学代写情书,也改她们的作文,妙趣横生,如今回想起来也有点会心的微笑。

  读大学是在岭南大学。岭大因香港沦陷内迁到广州的仙人庙。教中文的吴重翰教授对我可说另眼相看。他喜欢茶道,课余之暇,用小泥壶泡上好的铁观音,请我和三五同学到他的宿舍品诗谈词,其时四周清寂,只有松林的风声,一片茅屋,数卷好书,一杯清茶,此生复何求。”

——摘自《陈香梅自传》一书中的“忆儿时”

图为18岁时的陈香梅。

  陈香梅女士回忆逃亡过程与美好的校园生活形成强烈对比,但因为有对校园的向往而倍增勇气。从香港先逃至澳门,是1942年5月;从澳门到达广州湾,没有收到父亲的钱,开始变卖母亲的首饰筹足路费再启程,“我们要走的路线是从广州湾到广西的玉林,玉林再入桂林。到了桂林我们就可以打听到学校的消息,也可以设法和在旧金山的父亲通讯。伍耀伟是要到重庆。他劝我也到重庆,但我想回到岭南大学去,在当时岭南大学到底搬到哪儿去,我一无所知,到了桂林才知道岭大准备在广州曲江复课。”[1]从广州湾到玉林,因蚊虫传染发烧得痢疾,同行六人住店里的两张小板床,陈香梅女生对母校的热爱令人钦佩,求学之路在兵荒马乱中。陈香梅在《忆岭南》作诗抒怀:

万树千山忆大村,烽烟劫火祸连绵。

抗日不忘勤学志,红灰儿女绿窗前。

再见岭南在粤边,不堪回首话当年。

亦师亦右吴重翰,伴读添香似昨天。

天涯游子梦魂萦,苦读八年炎难盈

寻得荒山来建校,亦书亦剑岭南情

  陈香梅一直念念不忘的恩师吴重翰,是新会人,于192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自1920年开始在岭南大学任教,在1938年任岭大副教授兼系主任,著有南强书局出版的《中国文学思潮》,在仙人庙任教时约40岁,在广州住于东华东路新南街十八号二楼,这是一处可以结合到各种有关粤港澳大湾区文化遗产游径教育历史主题的节点。

  东吴大学迁曲江也是艰难之路,一路向南。

  带领中山大学、东吴大学的师生奔向南方的领头人是需要勇气的,许崇清有担当,除了自己率领国立中山大学南迁,自己的大儿子许锡辉也在1942年从上海穿越封锁线进入粤北曲江仙人庙就读,为“励社”的同学。

  到了南方曲江时已是1943年了,代教务长潘慎明写到:“七月中再约协和及会南女子学院代表从长商讨各校去留大计,但以各方对地方环境观感互异无法强同,结果认为各校应自由取决不必为原定联大计划所拘束。其时之江方面已决定仍回邵武,而本校则以进接桂省府及岭南大学函电欢迎,……沈代校长则于八月底赴曲江,与岭大李校长洽商迁校问题,备蒙彼方之欢迎与鼓励。时岭大已在曲江县仙人庙得棚舍十余座,正积极筹备开学。本校全体内迁员生暨眷属约三十人于九月初抵达变即决定留此复课。所有学生即寄宿于岭大东首棚舍,而教职员则暂时赁屋曲江市郊。十月初文学院先行招生开学,学生四十人。全部寄读于岭大。教员二人则分担两校若干课程。年底本校勘定仙人庙站东旁山地为临时校址。本年一月初鸠工开筑,第一批新校舍计十二座,二月底大部竣工,员工全体迁入。”

——摘引自《东吴校词》曲江版创刊号,1943年代教务长潘慎明所写的《本校两度内迁记》。

  1943年出版的《东吴校闻》中代校长沈体兰的《校舍素描》写到:“抵站后向东行一百步即到校门,西向入门后循甬道东行约一百米即有并列之教室三座,颜称林堂、孙堂、赉恩堂,所以沿苏州校舍之旧。”在1943年的报告中,沈校长又讲得更具体,东吴大学提供两位老师到岭大上课,东吴大学曲江仙人庙第一批学生共35人。老师住于离岭南大学20英里的新安庙城。1944年10月的报告,前段振奋后段落寞。2400人要求入学,只录取了100人,老师中大部分为全日制,校园有20座校舍,女宿舍是广西校友捐赠。报告中专门讲到剑桥大学李约瑟的到访,惜六月不得不弃城而逃。

  粤北华南教育历史研学基地,牵动的不仅仅是岭南教育,它牵系的还有中国众多高校的历史根脉,还在全世界反法西斯战场上展示了文明与教育的力量。对于这段在中国粤北的访问历史,李约瑟自己回忆道:“我几乎走遍了整个中国,并曾到达遥远的东南。一个炎热的夜晚,在粤北坪石河旁的阳台上,我和王亚南(现任厦门大学校长)在烛光下谈到了中古时期中国封建官僚社会的实质。除此以外,还和吴大琨在曲江的书店和茶馆中讨论了其他社会学问题。后来,大战结束了,我在远方四年的漫游达到了高潮,终于有机会短期停留在富有传奇意味的北京城。在那里,在张子高、曾昭抡和李乔苹等人热情的带动下,化学史再次成为我们进行学术讨论的主题。此外,在这个中国文献出版中心,我有可能买到许多在以后工作中必不可少的珍本,如《太平御览》和许多丛书。”

——摘引自《李约瑟文录》。[2]

图为战时在曲江仙人庙帮助岭大学校修路的士兵。

图为康乐园校园内许崇清故居前有些模糊的信息牌。

  注释:

  [1][美]陈香梅:《陈香梅自传》,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3年,53页

  [2][英]李约瑟:《李约瑟文录》,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4年,84页

  (此文感谢倪俊明、曹劲协助收集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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