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念想 文/张琼

2020-04-21   掌上曲靖

在这个春天,我回来了,这个我曾经哭过笑过的地方。

终于有些温暖了,在历经了整整七天的倒春寒之后。坐在沙发上,让那几丝飘渺的阳光直刺在身上,我保持一个姿势静坐着,不舍得挪动半分。

眼前的山依旧矗立,与我二十三岁那年的初见毫无差别。这个收留我整整九年的地方,留着我的悲欢离合,写着我的青春岁月。

从教第一年,执教初二的语文和英语。面对七扭八弯的英语单词,我诧异于大学班主任老师一语成真,“好好学学英语,指不定工作以后你们会成为英语老师!”连二级考试都折腾了三回才过关的我居然要上初二英语,天知道那一刻我的内心有多崩溃。无奈占据着胸腔,轻而易举战胜了初初上岗的喜悦。

我记不得怎样忐忑地走进教室,记不得怎样慌张地完成我人生的第一堂英语课,却记得那个九月,灰尘在阳光里飞舞。

那段时间,我常常莫名其妙地流泪,常常在云淡风轻地给爹娘打完电话后蒙被大哭。初到异地的不适,新任学科的繁杂,还有这动不动就被云雾笼罩的山窝窝,一切一切,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灌满水的气球,轻轻触碰就会让我爆炸到水珠四溅。又或者我变成了一只刺猬,渴望与人亲近,却又用刺保护着那点倔强与不安。

那段时间的我是悲凉的,我必须面对那个笨得让自己都嫌弃的自己,还必须自信地走进教室,在英语和汉语之间无缝转换,装作博学多才的样子在三尺讲台上侃侃而谈。于是,牢记“笨鸟先飞”,每天晚上备课到两三点,从初一年级的“ABC”开始学习,纠正发音、书写,熟悉句型,还逼着自己面对镜子练习口语,并在所有练习册上标注解题过程。那段时间,我的世界被英语完全占据。我接受着自己的愚笨,在许多热心同事的帮助下,只想用时间见证付出换回的奇迹。

我想,我的虚荣心得到了一点点的小满足。因为在历经了一年的艰辛后,那个班的学生用还不错的成绩给了我一份惊喜。再然后,我俨然抛弃了大学三年的专业,抱着英语课本继续折腾了几年。这对于一个毕业于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后来的日子,我融入了这个地方。冬天,我们去后山抓兔子,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行行深深的足迹。春日,我们去水库边赏多彩的马缨花,看火红的杜鹃,顺手折回几支插入玻璃瓶,装点一下简陋的居室。还有蕨苔,带回一小把,只需素炒,餐桌上便多了一些鲜味。夏天的时候,地白萢成熟了,边摘边吃,很是过瘾,没有谁会嫌弃它不干净。三五好友斗地主、找朋友,居然可以用五毛的赌注换回几个人的晚餐。再然后挑战自我,成功完成一幅十字绣。

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地方的寒冷,亦习惯了这个地方的寂静和喧嚣。“随遇而安”的人总是可以在境遇里尽快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我在心里默念,我是琉璃,这个地方,我来过。这里,承载着我数千日子的过往。结婚、生子,在顺理成章的流程里,我的人生被定了型。当初的歇斯底里也好,祥林嫂般的自言自语也罢,在历经了一些事后,所有的哭泣和呐喊都平静下来。剩下的,也只有后来一家人夏日乘过的凉,秋夜赏过的月,冬日踏过的雪和春天采摘的芬芳。我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真的不假。

竹林在风中摇曳,阳光愈加温暖。许久没来的地方,面容从熟悉到陌生。翻着朋友圈,美食分享、购物指南、健身指导应有尽有。还是喜欢那些阳光、温暖的文字,或许是人生太苦,我却喜甜。又或许是负面情绪太多的人会将我们原本的宁静变得乱七八糟,所以,我们需要一根绳索,拯救陷入泥沼的灵魂。

这趟返回旧地,我们去爬了一回山。小路是新开出来的,不太好走,我居然穿着高跟鞋,揪着路边树丛爬到了山顶。五颜六色的花一簇簇绽放,漫山遍野。站在观景台上,我们都成了疯子。捞起原先摆放的道具一一尝试。那天,我穿着青色的衣裳,选中一块艳丽的披巾做装饰,快门按下,心里的欢喜就像身边一丛一丛的花开,姹紫嫣红。

“宠辱不惊”,我是做不到的。我太较真,犯了大忌。牢记着那年那月的争吵,惦念着看重却不合身的衣裙,甚至在电视剧的分分合合里常常泪流满面。回望这一程,热爱都藏于心间,也就无惧亦无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