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走了。”
我噙着眼泪使劲对着站在屋旁的父亲大声的喊着。
“走吧,走吧,你要好好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父亲抹了一下眼角向我挥挥手。转身向屋里走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我看着父亲已经佝偻的背,满头的白发。不由得悲从中来,想当初父亲在我的脑海里一直是高大伟岸的。
我出生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是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家有三姊妹,我是最小的,上面有两个姐姐。所以我也是最受宠的那一个,尽管家里很穷,但父亲总想尽办法让我吃好玩好。说到吃好其实不如说吃饱更好。
我们家里家徒四壁,每到三四月份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常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所以父亲就会勒令两个姐姐与母亲少吃,要把粮食省下来给我吃。
通常都是我拿着碗吃着碗里的一些红薯或者玉米面饼。姐姐则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而我还会故意举到她们的面前给她们看一眼。然后快速的拿开。
“嘿嘿,想吃吧,我偏不给。”
一次次的挑衅,终于一天父亲不在家,姐姐们把我绑在了二楼一根用来支撑房子的柱子上。(为了防止房子倒塌的)对着我就开始骂,直到骂累了,便下楼去自顾自玩耍。也许是把我忘了,到了晚上父亲回家没有看到我开始四处寻找。慌张的喊着我的名字。
姐姐们吓坏了,躲在一边不敢言语。我在楼上虚弱的喊着
“爸,我在这儿。”
父亲跑上楼,看到眼前的一幕,气的不打一处来,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就往楼下冲去,我知道父亲冲下去会发生什么,我死死的拉住父亲,求他不要打姐姐。
父亲抚摸着我的头发,把我抱了起来。姐姐们怯怯的看着父亲,父亲居然一句话没有说转身出了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糊的睡着了,突然听到母亲惊叫起来。
“你这是哪里来的?”
“先不管那么多,给孩子们做饭吧”我揉着眼晴看到父亲手里提着一袋大米。姐姐们也眼巴巴的看着父亲手中的大米。
母亲不不再言语,默默的给我们开始做饭,后来才知道那是父亲去找村里借的10斤大米。那一餐饭我吃得好饱。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香,最饱的一餐饭。
我五六岁的时候,父亲便把送到村里的小学堂。每天到学校大约十几里山路,父亲每天五点起床,送我到学堂,然后下午再接我回家。这一坚持就是六年。
到了八十年代中期,我开始到镇上读初中,那天我有些兴奋,从来没有走出大山的我对山的那一边开始向往。父亲给我挑着棉被,书本与一些换洗衣服。我默默地跟在父亲的身后,没有言语,看着父亲有些微微弯着的腰,我轻轻的喊了一声。
“爸-----"
"干什么?快点走,一会该赶不上车了“父亲回头愣了一下。
”哦,没有什么“我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几个小时后,我们坐上了开往镇上的客车。那也是我第一次坐车,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对着父亲小声说道。
“爸,等我长大了,我也一定要买这样一辆车带着你和妈妈,姐姐一起去玩”父亲笑着拍了拍我的头。
走进校园,父亲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把折得很整齐的钞票交到了学校,我在一旁看着这些零碎的钞票,红了眼眶,我知道那是父亲的血汗钱,靠着双手到村里的碎石场打石头挣来的钱。交完钱,父亲领着我到宿舍放下东西,整理好床铺,父亲搂着我的肩膀。
“儿子,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走进一家小餐馆,父亲小心翼翼的问着那些菜价。只见父亲有些不知所措的捂着口袋。
“爸,我想吃包子”我指着那案板上的包子说道。
“可是,那些包子是冷的,我早上卖剩下的”老板有些为难的说。
“没事,冷的更好,现在天气这么热。”我对老板说道。
“我儿子说吃包子就吃包子吧。”
最后我和父亲就着老板送的热汤吃着那些冷的包子。期间父亲转过头去偷偷抹了一把眼睛。临走之时,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放在我手里。
“儿啊!爸这就走了,你好好读书。”说完头也没回大步向前走去。
我望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大声的喊到。
“爸……我知道,您就放心吧!”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自己独立生活,由于家庭条件的关系,我有些自卑。从不轻易与同学们来往。总是时刻呆在教室认真的一遍一遍做着那些题目,生怕有哪个不懂。我时刻想着父亲的话,要好好读书。
由于我的学习好,老师对我比较器重,我也成为了学校学生会的一员。一天早上,老师让我上台去领操。我有些胆怯的走了上去。那时候的我穿着父亲请人缝制的衣服,一双旧的球鞋。前面穿了一个窟窿,那个大拇指毫不留情面的钻了出来。
我有些下意识的把脚往后缩,重心不稳的我一下子摔倒在了台上。立马传来一阵哄笑。同学们笑得前俯后仰。我的脸刷的红了,冲下台跑到寝室嚎啕大哭。
从那以后,我内心的自卑更为的严重,眼前时刻浮现出同学们大笑的场景。好不容易熬到放假,我看着忙碌中的父亲,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默默地跟着父亲,一脸的不高兴。
父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来问道。
“你好像有什么事?”
“爸,我想……想……”却始终无法说出口。
“没事,你说吧”父亲催促着。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对着父亲说到。
“爸,我想买双鞋”父亲愣了一下,看着我的鞋子。
“嗯,也确实需要买了”第二天早上,我在我的枕头前看见了一双崭新的球鞋。穿着新球鞋感觉到走路都欢快了许多。
转眼我就上了高中,大姐也在这个时候出嫁,为了姐姐能够嫁得有面子,父亲在山上砍了三天树,晾干了请村里有名的木匠给姐姐打了一套漂亮的刷上红油漆的家具。
大姐走得时候搂着我哭成了泪人。一遍遍叮嘱我要好好读书,将来要孝敬父母。从没有掉过眼泪的父亲,那天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而我也未能实现我读书找出路的梦想,就在我都高一的时候,镇上一位修电器的师傅吸引了我,从此我一发不可收拾。只要有时间便跑到他的店铺看他修理各种各样的电器。什么录音机,黑白电视等等。
师傅见我喜欢,问道。
“要不,我收你为徒怎么样?”我满心欢喜,立马向学校请假回去找父亲商量。
“啪”一个耳光狠狠的甩在了我的脸上。那是父亲第一次打我,也是唯一一次。我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疼。倔强的看着父亲,我没有掉一滴眼泪。我心意已决,无论父亲如何我一定要学修理。因为那时候的我单纯的以为。这样我就有了一份手艺,可以赚钱帮父亲减轻家里的负担。
就这样在我的坚持下,我从学校退了学,走进了修理店。一干就是两年,凭着一副刻苦钻研的劲头,我愣是学出了一些眉目。学着师傅的样子开始不用师傅指导也能独自完成修理工作。
师傅第一次把一份工资交到了我的手中。我摸着为数不多的钱,跑回家把钱交到父亲的手上。父亲接钱,叹了一囗气。
“儿啊,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我搂着已经矮我一头的父亲。有些自豪的说“爸,您就等着享我的福吧。”
也许是上天特别眷顾我,很快师傅因为有了更好的发展,要把他的修理店盘给我。父亲开始东拼西凑为了借钱。
终于在我十九岁那年当起了修理铺老板。由于我为人和善,大家都信任我。我的生意蒸蒸日上。这时我们家的条件开始慢慢改善,给二姐说亲的人踏破了门槛,随着二姐出嫁,家里就剩下了父母。
这时我也开始学着除了修理电器以外,开始卖上了电器。生意慢慢的做大了一些,我也开始慢慢的减少了回家的次数。就算偶尔回去也是呆上一晚便离开。每次出门,父亲总要把我送到屋旁那条小路上。对着我使劲挥手。
“爸,你回去吧,我要是不忙了就回家。”快的甚至没有回头看父亲一眼就匆匆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父亲开始一遍一遍的去镇上看我,然后又因为不放心母亲匆匆赶回去。于是我提出要接他们一起到镇上生活,父亲断然拒绝了。由于我生意的扩大,不再拘于镇上,我把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县城。
就在我搬到县城的第二年,结识了我的妻子。这时我给父亲装上了电话。父亲每天都会打个电话问问。一开始我还能够认真的听着他说话,慢慢的时间长了,我开始有些不耐烦。
“爸,您能不能少打点电话啊,我忙着呢。”
“哦”那头的父亲有些失落。一连几天没有接到父亲的电话我又开始有些失落。拨通号码打了过去。
“爸,您怎么那么久也不打个电话?”
“我……我……还不是怕打扰你嘛。”那头传来父亲有些惊喜的声音。我的心里感到一些踏实。
“对不起,爸,以后啊您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好咧”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爽朗的笑声。
如今我的父亲已年过七旬,依然每天给我一个电话,我几次要求他们与我们住在一起。父亲总说。
“儿啊,我每天听听你的声音就好”
看着你们黑发变白发,我怕你们再等不了。
是不是我们不长大,你们就不会变老。
是不是我们再撒撒娇,你们还能把我举高高。
是不是这辈子不放手,下辈子我们还能再遇到。
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听话,不再让你们操劳。
万爱千恩----王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