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香旧事】
寒冬里的春天‖老家许昌
文‖陈世杰
多年前那个深冬的某日回老家,我们三口在早上7点多从工作的城市出发,先坐一个多小时的市际客车到老家所在的市,再转乘城际公交颠簸一个多小时到县城小站。
一下车,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孩子也使劲儿缩着脖子,艰难地仰头瞟妻,叫了一声“妈妈,我冷!”妻忙蹲下来,给孩子紧紧外套,我低头看见大地也紫着又干又硬的脸,僵了!
尚未出县车站,我就通过短促的出站道瞥见了爹熟悉的身影。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出站口,嘴里呼出的白气氤氲着无法言语的焦灼,戴了革制手套的双手不停摩搓着。
他眉毛上肆虐的白色晶针告诉我,昨晚在电话里得知我们回来的消息后,今天上午他一定早早就来到了车站口。
看到我们,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的爹一摇一摆笨拙地扑来,他边冲着女儿“呵呵呵”开心地笑,边伸开双臂画个半圆说:“呀呀呀,我的宝贝孙女都长这么高了,快来,让爷爷抱抱……”不懂事的女儿贴着我一下一下怯生生地藏到我身后,她对一年只见两三次面的爷爷有些生疏。
妻轻吵女儿两句后,她才从我身后一点点探出头来,朝爹低低地叫了声“爷爷”,但她一直拽着我的衣角,始终没有扑入爹织就的“半圆”。我红着脸,尴尬不已,这不怪女儿,这与我回家太稀有关,而爹却不介意,那幅开开心心的满足表情,犹如春风突至,吹醉了绿水。
看我们提着大包小包,爹显得不太乐意,他急上前飞速地接过物品,放到骑来的篷布围合的电动三轮车上,同时小声嘟囔了一句“家里啥都不缺,买这么多东西干啥?净乱花钱!”还没等我接话,他又开始嚷嚷:“愣啥哩?快上车,别冻着了,外面天冷得跟人有仇似的……”
爹重新系了系有点儿起皮的护膝,拉紧了宽大的棉衣,戴上了破旧的皮帽子。我冲上前要替爹开三轮车,他连连摆手不肯,我不听,抓着车把不放,执意要开,他黑着脸,用力抠开我的手训斥道:“快松开!这车的脾气比犟驴还倔,平时连你妈都不敢开,你会中?这一路又冷又滑的,我心里有谱……”
爹用褪色的蓝格毛围巾裹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充盈血丝的眼,接着又反穿了一件灰色的破大氅。这一身行头齐全、略显滑稽的肥胖装束,在我的心里凝固成一尊高大的雕塑。我盯着他的眼睛看,那心灵的窗户呵,一直闪耀着清澈纯粹的光芒!
看我愣着,爹推搡着让我上车。我掀开布帘,低头猫腰钻进篷布密封的车厢,涌入眼帘的场景瞬间让我心里开出一朵蕃庑的蝴蝶花:车厢底铺着一扇精致的麦秸席,席上铺着一张厚厚的毯子,毯子上又放着一床厚实的棉被。三十多岁了,爹和妈还把我当成七八岁的孩子,疼着宠着。
我们三口盘腿坐在暖和的被子里,享受着寒冬里的“春天”,六七岁的女儿只管缠着妈妈讲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篷内春光四泄,暖意融融,此刻,我那六十岁的老爹,正迎着刺骨的寒风载着他的儿子一家三口回家。三轮车在湿滑的乡间小道上摇摇摆摆,一路洒下爹对我们无私的情意!
车走得很慢,晃晃悠悠半个多小时,终于到家了。其实车刚到大门口还没进院子,爹就故意按了一长串车笛“嘀嘀嘀——”,听到响亮亮的“提醒”声,系着围裙的妈就小跑从厨房奔过来,一声接一声叫着自己的宝贝孙女,脸上的笑卷成了一瓣瓣娇艳的桃花。
我们与妈逗笑的功夫,爹已麻利地从三轮车上跳下,飞快地跑进堂屋,插上了电暖器,再转身出来催我们进屋取暖。他一个人去提车里的包并拾掇车厢,我要帮他,他搪塞一句“去跟你妈说话吧”,便用肩膀可劲儿把我扛开,好像我不是家里的一分子,而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那一刻,我凝住了,入骨的感动以晶莹成圆的形式镶入眼眶滴溜溜打转。在折胶堕指的冬日,那一刹,我的心底忽然生长出了灿烂明媚的春天!
【作者简介】陈世杰,只是歌者,只是文者,只是过去的记录者,只是现在的表述者,只是梦想的耕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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