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阿谷君看完了毛姆的《刀锋》。
乍一看,我会觉得这本书和《月亮与六便士》有异曲同工之妙,讲述了一个人不畏世俗,勇敢追求人生终极真理的故事。
不过在这本探讨终极价值的书中,我发现除了主角拉里之外,其中的女性伊莎贝尔也值得一说。
如不细看,你会觉得毛姆把伊莎贝尔当做反面人物来写。
她放弃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拉里,放弃了漂泊不定的“理想生活”,选择了门当户对的格雷,贪图稳定安逸的物质享乐。
但是在这个“物质”的女人身上,我却看到了身为女性的智慧与勇敢,美丽与优雅。
年轻的时候,她与拉里享受着柏拉图式的纯真恋情,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在一番理性的思考后,选择了自己想要的婚姻和生活,并在日后努力坚守。
女性的美丽,不是体现在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姿态,而是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清楚自己的内心,并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刀锋》中的故事发生在一战后的美国。
一战后,美国经济空前繁荣,人们都处于发财致富的时代浪潮中。
拉里作为飞行员参与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复员后,被当作英雄。
回到家乡芝加哥,等待他的是漂亮的未婚妻伊沙贝尔,亲友为他提供的体面工作,美好生活正向他敞开怀抱。
可他却选择逃避这“美好生活”,回到芝加哥之后,他没有接受亲友安排的工作,也没有出去求职,一直游手好闲,四处晃荡。
面对男友令人不解的行为,伊莎贝尔并没有像旁人一样无端指责他。而是耐心地进行劝导,向拉里说明拥有一份职业的重要性。
在男友拒绝自己请求后,她也没有歇斯底里,而是猜测拉里在战场上经历了什么重大的人生变故。
原来,在战争中,拉里的战友为救他而牺牲。
朋友之死使他受到强烈的震撼,拉里因此对人生感到迷惘,弄不懂世界上为什么有恶和不幸,行为也显得与周遭世界格格不入。
为了追寻生命的意义,拉里打算去巴黎两年,而他去巴黎要做的,仅仅只是“游荡”。
换做别的女人,听到男友要离开自己到异国他乡,理由还如此荒唐,一般会觉得他不爱自己,因此一拍两散。
可是伊莎贝尔爱拉里爱得太深,即使男友要在外流浪两年,她依然选择等他。
“我爱他,也希望他快乐。从某方面看,我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感到难过,我也希望他摆脱这种充满敌意的气氛。别人说他一事无成,我也不会怪他们。但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我真的恨死他们了。”
年轻的伊莎贝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的光彩,她对幸福的渴望,对生活的向往,简直梦幻地令人嫉妒。
即使无法理解男方的行为,伊莎贝尔依然坚定地站在爱人一边,支持他,维护他,忠于内心,忠于爱情,不负自己的青春年华。
在最好的年纪,她就像风一样灵动,像花一样美好。
而拉里对伊莎贝尔,也是真心实意的爱。在外游荡的两年,他面临过无数诱惑,可他始终不为所动,只钟情于伊莎贝尔一人。
两年期限将至,恰逢伊莎贝尔一家去巴黎出游,伊莎贝尔约见了拉里。
为了了解拉里在巴黎的生活状况,伊莎贝尔来到拉里的住处。
拉里的公寓让伊莎贝尔瞠目结舌。狭窄幽暗的走廊,灰扑扑的楼梯、狭小拥挤的房间内只有最基本的家具。
当拉里让她坐下的时候,伊莎贝尔因为椅子实在破旧不堪而选择坐在床上。
看到男友令人忧虑的生活境况,伊莎贝尔提起了两年之约,询问拉里什么时候回芝加哥。
正在巴黎学习哲学、历史和人文的拉里,才刚刚摸到精神世界的门槛,他不愿回到芝加哥,转而请求伊莎贝尔留在巴黎,和他在一起。
此时的伊莎贝尔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天真的少女了,她深知婚姻的基础是物质财富,没有金钱保障的婚姻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戳就破。
因此,即使她爱拉里爱到无法自拔,还是拒绝了拉里的求婚。从小衣食无忧的她,知道自己过不了穷酸的生活。
面对爱情与婚姻,伊莎贝尔深知两者的区别,坠入爱河的两个人,可以无所顾忌,享受爱情的甜蜜。
但婚姻是不自由的,它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需要双方强烈的责任感,而拉里显然没有做好为人夫的准备。
在天真浪漫的年纪,伊莎贝尔选择为了爱情等待,无愧自己的内心。
成熟理性之后,她没有盲目地为爱牺牲,而是为这段关系选择了一种体面的结束方式。
直到晚年回望青春时光,依然有得不到所爱之人的淡淡怅惘和美好。
现实又理智的伊莎贝尔不禁让我联想到松子。
松子爱过不止一个男人,每一回都是用尽全力取悦对方,以为足够讨好就能被爱。
为了爱人,松子不停地妥协和牺牲,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肉体,放弃自己的原则。
可她的真心,每次都是以被辜负的结局收场,为爱不顾一切的她,始终躲不过被嫌弃的命运。
松子到死都不明白,只有学会自爱,才能被爱。
和拉里解除婚约后,伊莎贝尔嫁给了家底殷实的格雷·马图林。
虽然伊莎贝尔对格雷的爱远不如对拉里的热恋,但婚后的她恪守妻子的职责,并在磨难的历练中越发美丽优雅。
上个世纪二三十代,美国经历了严重的经济危机,她的丈夫格雷也遭遇破产,身体也大不如前。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伊莎贝尔勇敢地挑起重担,成了家庭的精神支柱,并对丈夫格雷不离不弃,相信他能再创辉煌。
退去华丽的珠宝装饰,伊莎贝尔反而更加“艳光四射”。
毛姆毫不吝惜对经历生活打击的成年伊莎贝尔的赞美,说她蜕变的美是“时间打磨的精心艺术品”。
这样的美除了外表的精心保养,更多的是一种历经人生风雨后内心气质的笃定。
事后,伊莎贝尔可以极其坦然地描述她与格雷的经济困境,讲述经济危机那几年二人经历的沉重打击,平淡而又真切。
既不怨天尤人,也无自怨自艾。
在舅舅艾略特的资助下,他们举家搬到了巴黎。
她逼迫自己快速成长,在巴黎的社交圈中摸爬滚打,适应巴黎人的交际规则,以英姿飒爽的姿态开始新生活。
在伊莎贝尔的陪伴支持下,丈夫的事业又重新有了起色,孩子们也愉快健康地成长,家庭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搬到巴黎生活之后,伊莎贝尔又重新和拉里来往,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在拉里面前,她可以自由地和丈夫秀恩爱,关心拉里的情感状态,展示婚姻生活的美好,透露出骨子里的优雅和自信。
在人生的分叉路口,伊莎贝尔选择离开最初的爱人拉里,并不是对物质享受的妥协,而是对人生的负责和对美好青春的守护。
假如她选择不顾一切和拉里在一起,过着食不果腹的“精神生活”,那么这段纯真烂漫的少年之恋,最终必将以破碎不堪的面目收场。
在许多评论家看来,伊莎贝尔虚伪、自私、冷酷无情。
但是在我眼里,伊莎贝尔才是拥有大智慧的女性。
她在美好的青春岁月放手去爱,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正确抉择,成家为人妻后勇挑重担,在生活的洗礼中愈发优雅勇敢。
伊莎贝尔之所以能过上理想生活,就在于她在仰望天空的同时,双脚始终没有离开沉重的大地。
她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奋力守护应该守护的,舍弃需要舍弃的,最终可以好好享受,生活回赠给她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