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允许看的儿童电影,最后消失

2022-07-21     单向街书店

原标题:不被允许看的儿童电影,最后消失

《看上去很美》

“你们地球人啊,总不向上看。”外星人莫扎特带着三个地球孩子在城市上空遨游,发出这样的感慨。

在繁重的现实生活中保持“向上看”的美好,这本该是近期热映电影《外太空的莫扎特》最动人的描绘,却因沉溺于铺陈父子矛盾而遗憾丢失了。

电影想讲述的故事很简单——想要探索宇宙的儿子和想让儿子学习钢琴的父亲矛盾不断,在神秘外星人莫扎特的帮助下,儿子和父亲斗智斗勇,最终父子和解、皆大欢喜。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星爷的《长江七号》,但与后者不同的是,前者更像是一篇应付考试的命题作文,强行制造出各种戏剧冲突,最终迎合传统的亲子模板,观众很难从中感受到创作者的真诚。

试问,我们已经多久没在国内大银幕上看到观赏性强、真实、诚恳的儿童电影了?

我们罗列了一些如今已经很难看到的国产儿童电影中的元素和表达,其中有对社会底层孩童处境的体认,有超现实的科幻恐怖元素,有“如何成为异类”的成人寓言,有对传统亲子关系的重新认识,也有对儿童成人化问题的探讨……

01

“儿童是国家未来的主人公”

《迷途的羔羊》中,小三子在经历父亲被强制征兵、家中粮食短缺、祖母饥饿而死的一系列家庭灾难后,来到上海成为街头流浪儿。

《三毛流浪记》里,三毛自幼失去父母,无依无靠,一直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受尽欺辱。他们都短暂被富商收养,却又因为各种原因被上流社会所排斥。

穷得只剩头顶三根毛。

揭露旧社会的黑暗与荒诞、阶级矛盾的不可调和,进而唤醒蒙昧的人民,是这些儿童电影的出发点,也是这些底层流浪儿童的使命。

“无辜的孩子是你亲爱的弟妹或者儿女,你应该有什么感想。”《迷途的羔羊》结尾,创作者向观众发问。

《三毛流浪记》给出一个十分现代的答案:“儿童是国家未来的主人公,我们要爱护他们,尊重他们。”警察们一边高喊口号,一边驱逐着三毛和他的伙伴。

02

Cult 邪典元素

上世纪八十、九十年代,国产儿童电影进入繁荣期。大量穿着儿童片外衣的“ Cult 邪典片”出现了,他们带有强烈的超现实因素,或惊悚恐怖,或天马行空。

《魔窟中的幻想》中的“小萝卜头”自出生那刻起就被囚禁在监狱里。封闭和杀戮充斥着他的童年,却没有禁锢住他无边的想象力。

他通过梦境想象外面的世界和生活。在梦中,学习、吃饭、过生日都像邪教作法。

梦中的生日。

1992 年上映的《毒吻》则靠着夺人眼球的惊悚画面成为无数八零后的童年阴影。

影片一开始,一个新生命降临,就让父母双双离奇暴毙。死状极其残忍。

爸妈的死状。

北野武谈到他电影中的暴力元素:“这世界上明明有那么多很美好的感人落泪的电影,但世界上一点也没有变和平,不是吗?”

那把对于战争、环保话题的思考放进一部恐怖惊悚片里,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03

成为异类

科幻题材也搭上这一时期儿童电影的快车。“我是谁”“我要成为什么”这些关于人的本质问题在科幻与现实的错位下凸显出来。

《霹雳贝贝》中,因为一次“天外来物”事件,男孩贝贝从出生起就双手带电。这项超能力让他能随意操控红绿灯、惩治坏蛋,也让他成为孤独的异类。

《霹雳贝贝》

不能和家人、朋友随意拥抱,不能和外人透露自己的超能力,否则就可能沦为实验室的小白鼠,去哪都得戴着绝缘手套,因为不能下水而受到全班同学的孤立、排挤,他也不能为自己辩解。

《疯狂的兔子》里,外星人想要抹除人类的良知,达到占领地球的目的。他们发明出一个游戏光盘,所有玩这个光盘并同时大喊五遍“神奇的兔子”的人,都会失去理智。顷刻之间,疯魔、暴戾、凶残像有毒气体般在人群之间蔓延。

兔子是疯狂的象征。

见识到其中荒诞、拒绝加入的主人公然然成为那个清醒的异类。然而,在一个彻底疯魔的群体面前,异类往往是最脆弱,也最容易受到冲击的。

“太阳照着是金色,月亮照着是银色,别人的事情,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奥斯卡·王尔德说。

在这个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异类,没有人绝对安全的时代。当我们不幸成为少数和异类,是尽力寻找安全地带,还是彻底遁入黑暗?

“只能各人就近求得自己的平安。”张爱玲告诉我们。

04

“为什么生我”

如今的儿童电影动辄讲述两代人的冲突与和解,老调重弹,倒没有以往儿童片的深刻。

1984 年上映的电影《为什么生我》中的松松从小父母离异,妈妈再婚,松松和爸爸相依为命,很少感受到来自家庭的温暖,只能愤懑发出“早知道这样,你们为什么要生我”的责问。

在 2018 年的黎巴嫩电影《何以为家》中,十二岁的男孩赞恩走上法庭,状告亲生父母生下自己。两部诞生于不同文化背景的电影,跨越三十多年,引发共振。

《为什么生我》

《何以为家》

这些儿童电影,都在尽力还原儿童真实的生存困境,打破传统的教养关系。

“自安于愚昧,将不幸加在新生者身上,对于孩子,对于社会,都是严重的罪过。”(李霁野)

05

温柔与尖利

上世纪九十年代及新世纪后,随着物质经济的飞速发展和人们观念的转变,儿童形象也逐渐真实化、生活化,呈现出原本单纯善良、未被社会化的模样。

1990 年的《我的九月》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影片中的主人公安建军忠厚老实、胆小内向。因为总比别人慢半拍的性格,他失去了参加亚运会开幕式团体操的资格,捐款的荣誉也被同学抢走。就连被人打了,他也只会安慰自己“嗨,打一下就打一下呗,还能老打吗。”

“安大傻子”

正是这样一个平凡、怯弱、被人叫做“安大傻子”的人物,在经历自己人生的弧光跳跃之后(抓住机会,重新站上亚运会开幕式会场),无数观众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方面是旧时代的温情,另一方面,新时代也滋生着很多新问题,此时儿童电影又成为某些社会议题的投射,坚硬锐利。

《请为我投票》是一部发生在一个小学三年级班级的民主迷你实验纪录片。为了让孩子们了解什么是民主和权利,班主任决定民主竞选产生新一届的班长,围绕在成成和罗磊两位竞选者的权力斗争随即展开,打压胁迫、哄骗送礼、互相攻讦……无所不用其极,简直比以上所说的惊悚片更令人窒息。

这种小型政治试炼场般的纪录片,如今也看不到了。我们的大银幕上,只剩下乖巧懂事、天真活泼的孩子,只剩下表现最浅层也最顽固的亲子关系的电影,只剩下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美丽新世界。

班主任指定的三位班长候选人。

谈及电影的意义,《何以为家》的导演拉巴基说:“我不想天真地说电影可以改变世界,但如果它可以改变你看待这些孩子的态度,或是你看待你自己生活的态度,那么它至少可以一定程度地改变你。当千千万万的人可以用不同的视角看待这些问题时,真正的改变才会开始发生。”

小时候,昆汀意识到妈妈会让他看很多班上其他孩子不被允许看的电影,他问妈妈为什么,他妈说:“这只是一部电影。电影里没什么你不能看的,它不会毁了你。这只是一部该死的电影。”

昆汀妈妈为昆汀的职业生涯指引了方向。

“我们不要一个被科学游戏污染的天空/我们不要一个被现实生活超越的时空/我们不要一个越来越远模糊的水平线/我们不要一个越来越近沉默的春天/我们不要被你们发明变成电脑儿童/我们不要被你们忘怀变成钥匙儿童……”罗大佑在《未来主人翁》中唱到。

参考文献:

《中国儿童电影中的儿童形象变迁研究》彭腾贞

《70 年童真的回眸与凝望——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儿童电影发展概述》张云

《<外太空的莫扎特>:假装自己是儿童电影》澎湃有戏

《小时候看不懂的儿童片,原来都是cult片》YangFanJame

《千万别独自在家看这部儿童片》北戴河桃罐头厂电影修士会

《30年了,国产绝版科幻,碾压90%漫威英雄》锐影Vanguard

撰稿 - 赵皖西

编辑 - 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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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ans/1e54738d17cff7311032d6c151c6a67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