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陽光少年 ●郭 昕(四川)

2019-09-27     天府散文


有些事情讓生命那樣光彩奪目,又是那樣脆弱不堪,像一個人的年華美貌和他的愛情。

——題 記



那時的我正是一個敏感的少女,獨自住在三樓的一間屋裡,斜對門住著許叔叔,爸爸單位的同事。

一天,斜對門多了一個人,許叔叔的兒子來讀高中了。許叔叔到我家,跟爸爸聊天,說我兒子讀書不用功,就知道玩。比你女兒還大兩歲,才讀高一,你女兒都要畢業了,成績好,又聽話。我正是對同齡異性異常敏感時期,仔細地聽他們說話。

第二天, 在院壩里,我看見了他,「眉清目秀」四個字可以完美地描述他,十七歲的少年,走路帶風,一蹦三尺高,常年穿黃軍裝、白球鞋,神情卻有些靦腆。

從此三樓房間內的我多了一層心思。認真做作業,刻苦複習功課,耳朵卻老是被門外走廊里的聲音吸引。「咚咚咚」,他肯定是上廁所去了;「咚咚咚」,他到走廊盡頭洗漱去了。當腳步聲經過門前時,我屏住了呼吸,不發一言,耳朵卻豎得老高。

早上,我正在朗讀課文、英語,走廊響起了開門聲,少年要出門了。我停下,等腳步聲「咚咚咚」的下了樓,再讀一陣,才收拾書包下樓回家吃飯。這樣可以避免在走廊遇到,不然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少年每天總走得很早,其實是到處約著同學一路玩,我一個多小時後去上學,路上還看見他們一群人耀武揚威地走著。

一個高一,一個高二,我自然是看不上低一個年級的小娃娃的。可奇妙的是那個少年比自己還大,還住得那麼近,兩個門相距不到五米,應該天天碰面卻幾乎都刻意躲開了。放學路上,男生一群群,女生一群群,沒有人知道我和那個陽光少年比鄰而居,和他也未說過話。



再遇見已是六年以後。一天散步,遇到那個少年與他媽媽手挽手也在散步。

少年不再靦腆。當兵幾年回來,他變得爽朗而健談。問明了我工作的地方,幾天後來找我了。

他帶著一個戰友一起來。我給他們做了涼麵,吃得很滿意。他講起他們當兵時做了多少「壞事」……這些明目張胆的「壞事」沒有讓我反感,反而聽得津津有味。他說他們當兵的都這麼「壞」,可我覺得這好像算不上壞,當兵在寧夏固原那地方,也許太寂寞無聊了。

他一般周末來找我,幾個人一起去跳舞,或說他媽媽叫我去他家吃飯。有一次我患了結膜炎,少年給我買來一支紅黴素眼膏。他用吉他彈《致愛麗絲》《秋日思語》,那麼美好的氛圍,我努力想感受到一點戀愛的感覺,但真沒有。雙方父母都認識,且少年的嫂子還是我的同學兼同事。沒有什麼顧慮,我堅定認為我們不會發生故事。

但有一天,這個同學兼同事突然以試探的語氣對我說,想給我介紹個對象。我生怕她說下去,趕忙打斷,說自己不想在這裡談戀愛,也不想在這裡成家。她不再說什麼。這以後他基本不來找我了,但街上遇到還是會說話,他又恢復了靦腆。後來他被安排了工作,離開了當地,就無緣相見了。

幾年後,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少年的妻子與人發生爭吵,少年血氣方剛,卻被亂刀砍死,喉管被割斷,留下一個五歲的兒子。我聽了,五雷轟頂!那個少年、那眉目清秀的少年、那一蹦三尺高的少年、那曾經對我溫柔無比從未說過一句重話的少年,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而今,除了他的母親,恐怕沒有多少人記得他了。妻子帶著兒子早已改嫁,兒子可能早已不記得父親的模樣。而那個陽光少年,穿著黃軍裝白球鞋,卻永遠是一副一蹦三尺高的樣子。

此文紀念十七歲的你。

(圖片:網絡)



作者簡介

郭 昕,女,漢族,畢業於阿壩師範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曾任中學教師,現居都江堰。愛好文學,喜歡閱讀。喜歡用文字來感悟生活的美,自娛自樂,分享給家人與友人給他們帶來歡樂!。部分文章先後在《華西都市報》《都江堰報》和微信公眾號上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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