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最佳!誰說中國拍不出《小偷家族》?

2021-03-16     電影通緝令

原標題:三月最佳!誰說中國拍不出《小偷家族》?

有部新片,我一直期待。

終於要在本周五上映了。

有一種電影,故事可能也不是你日常會接觸到,但是當你看完,餘味繞樑。

《又見奈良》就是這樣一部電影,講述中國奶奶跨越國度,尋找遺孤養女的故事。

這部電影入選第23屆上海國際電影節金爵獎主競賽單元,

第33屆東京國際電影節特別上映單元。

也是3月份最值得看的一部國產電影。

《又見奈良》

編劇、導演鵬飛,河瀨直美、賈樟柯監製,吳彥姝、英澤、國村隼和永瀨正敏主演。

說起《又見奈良》的來歷,鵬飛導演說因為之前導演的電影《米花之味》入圍了奈良電影節,於是就有了這樣的一個故事。

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在《米花之味》之前,鵬飛要去雲南做一個田野調查,原本計劃呆一個星期,結果一呆就是一年。

最後拍出了這部探討城市文明與留守兒童問題,並廣受好評的《米花之味》。

在做《又見奈良》之前,鵬飛為了收集資料就去奈良考察了8個月。

這是藝術家的鈍感。

他給我的感覺是不急。

這讓我想起是枝裕和。

《又見奈良》有與《小偷家族》同樣的洞見,導演手法溫馨幽默。

《小偷家族》里無血親之間的臨時家庭,是是枝裕和導演殘酷底色之上的溫柔一刀。

《又見奈良》里一個老奶奶跨越千里尋親,她跨越的是年齡,國別,更是一段塵封多年的歷史。在現實語境中來嫁接歷史問題,是鵬飛導演沉重的柔情。

二者異曲同工。

故事回到1945年,日本實施殖民計劃,日本人來到中國東北。日本戰敗之後,大量的日本遺孤被中國家庭收養。七八十年代,中日建交,遺孤歸國,這其中就包含了陳奶奶(吳彥姝)養女麗華。

回國之後,陳奶奶和養女一直書信來往。

但是後來書信中斷了,陳奶奶決定遠赴日本奈良,開啟尋親之路。

這是在以現實角度挖掘一個巨大的歷史問題。

以小見大,是劇作上最高級的方式。

《小偷家族》裡面「一家人」有多溫馨,就照射日本社會多麼冷酷。

當然,這裡面還有許多值得探尋的問題。

尋親之路,拼湊出了麗華回國後的一生。

在尋親的過程之中,觀眾得以窺見,麗華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

她不會說日語,溝通交流出現障礙。

並且在當時,遺孤回國之後並沒有被正常對待,反而受到歧視。

失語

在特殊背景下,這一群體回國之後並沒有專門的組織接納,所以他們散落民間,自生自滅。

語言是溝通的開始,語言不通,交流肯定困難,就像陳奶奶去日本超市買肉只能學動物的語言。

人類從動物進化而來,但在特定情況下,人又活得像動物。

麗華的遭遇不僅是個體的遭遇,同時也是整個遺孤群體的境遇。

在尋找麗華的過程中,一行人碰壁多次,輾轉多地。

僅有的線索是麗華和奶奶的信件,以及泛黃的照片,他們只能從照片的背景尋找拍攝的地點。

猶如大海撈針。

終於通過一張照片,找到一座寺廟,在寺廟裡找到一個苦行僧裝扮的啞男。

後來知道,他也是遺孤,因為小時候生病導致不能說話。

如果麗華的語言障礙是因為跨越國度,那麼這位啞男就是人為製造的失語。

他們的不能言語,恰恰是對於那個時代最大的指控。

他們都是時代的犧牲者,是遺孤,也是歷史遺留下的人。

他們好像不屬於這個時代,像幽魂。

沒有人在意。

但是奶奶在意。

這種失語還出現在陳奶奶與日本警察坐在公園長椅上的那段「交流」中。

他們互相展示照片,因為完全不會對方的語言,只能用表情和行為進行「對話」。

這是消除語言之後的溝通。

是人與人之間無需語言的交流,跨越了國界、身份、種族,跨越了一切。

片中還有很多關於語言的設計。

比如在日本陳奶奶一路拿著相機拍照,小澤發現相機里根本沒有膠捲。

她說:「白照了。」諧音就是「白找了」。

這種白忙活一場是電影的表象,雖然白照了,但它的底片留在了觀眾心中。

重建

如果孤獨是現代的通病,那麼《又見奈良》給了不一樣的解讀。

去日本之後,接待奶奶的是小澤,小澤的爸爸也是遺孤,當年就是吃著奶奶的奶長大的。

小澤在日的工作算是比較底層,每天早九晚五。由於要幫奶奶尋親,不得不請假。但是請假多了,又被老闆罵,越罵越敏感,越來越脆弱。

形成一個惡性循環。小澤就處在了被開除的邊緣。

尋親之路,也是小澤重建自己之路。

後來,她聽到麗華的消息,在車裡失聲哭泣,這個哭也許參雜了太多東西。

有對麗華阿姨在日本遭遇的同情,有對老奶奶一路尋親的感慨,更多的是對於自己身份的哭泣。

她在日本的地位和麗華沒有什麼區別。

和男朋友分手,因為身份問題,男方父母堅決反對。

工作也經常更換,也凸顯了因為身份不被重視。

所以,尋找麗華,也是尋找自己。

參與尋親的還有國村隼飾演警察,他退休之後無所事事,在餐館認識了小澤,於是誤打誤撞加入了尋親隊伍之中。

我們知道他也有一個遠行的女兒,每天晚上回家,他都會摸一下信箱,看看女兒有沒有給自己寄來信件。

這一幕,就是奶奶在國內摸信箱的翻版,她那十年就是這樣每天摸著信箱,等著麗華的信過來的。

麗華的人生通過小澤來折射。

奶奶的人生通過日本警察來折射。

四個人的人生,在這個時空交織在一起。

打散,再重建。

在這個過程之中每個人的內心得到充盈,達成短暫的平衡。

劇作上,有非常多的巧思,鵬飛導演不急不緩的勾勒出一副美好的畫卷。

裡面有很多幽默的地方,亦可以看出導演的良苦用心。

反思

關於二戰題材的電影,很少有從這種角度去做的。

鵬飛說,他做這個電影是命運的安排。

拍攝這部電影,是因為身邊有相關的朋友,所以他有很強烈的衝動拍攝這樣一部電影。

第一代遺孤基本上也都去世了,現在還有很多二代遺孤。

片中很多演員都是二代遺孤扮演。

比如廢棄工廠裡面的一個工人,比如唱「智取威虎山」的夫妻。

最後麗華也沒有找到。

小澤問奶奶,麗華阿姨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奶奶毫不思索地回答:

「94年3月11日上午走的」。

她「出走」後,並沒有「歸來」。在奶奶眼中,麗華是離開了。

也許她不走,會生活的很好。

這一代人和時代迎頭相撞,他們沒有任何為自己發聲的權利。

更是無根的浮萍,戰爭在他們身上沒有留下傷痕,但是在他們心裡留下傷痛。

這種痛需要一輩子去償還。

他們心裡沒有答案。我們也沒有答案。

導演更沒有給出答案。

我很喜歡這部電影的氣質。

那天和鵬飛導演做直播,發現他是一個非常幽默的人,我們打趣的說,你應該去拍喜劇電影。

他沒有否認。不管是現實題材如《米花之味》,還是《又見奈良》這種沉重的題材,都能處理得輕盈,這是一種四兩撥千斤的能力。

不販賣苦難,也不刻意煽情。

他發現一個問題,然後環顧一周,找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一頭扎進去。他像個風趣的導遊,在帶領我們遊覽的過程,每個沉默不語的人都得到了一些東西。

電影的結尾,一個中國人,一個日本人,一個遺孤後代,一直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就一直走下去吧,交給時間。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sm9oO3gB9EJ7ZLmJaYIo.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