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眾對新型冠狀病毒的認知和個體防疫行為」調研組

調研組主要成員：張春泥（北京大學社會學系 助理教授），和經緯（香港教育大學亞洲及政策研究學系 副教授）、駱為祥（復旦大學社會發展與公共政策學院 副教授）、李汪洋（北京師範大學中國社會管理研究院 助理研究員）、周潔（中國科學院心理所 副研究員）、謝宇（北京大學社會研究中心 教授、主任）。

目前調查仍在進行當中，掃描文末二維碼參與問卷調查。

一個月來，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不斷擴散，情勢日漸惡化，牽動著每一個國人的心。隨著確診和死亡病例數字的一再攀升，整個社會都不可避免地瀰漫著緊張的情緒。與此同時，各種境內外輿情也鋪天蓋地而來。自武漢市限制出入城交通和市內公共運輸開始，中央和各地政府的危機管理措施不斷出台。在這個疫情防控的關鍵時刻，民眾的心理狀態和個體行為響應究竟如何呢？帶著這樣的疑問，來自北京、上海和香港的六位社會科學學者聯合澎湃新聞和「調研家」於2020年1月26日起開始了一項名為「抗擊疫情，你做了什麼」的面向全國的網絡問卷調查。從1月26日10：20至 1月27日中午12：00一天多的時間裡，有超過1.1萬名民眾參與了調查。填答者遍布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也有部分來自港澳台地區及海外的樣本。

民眾對此次疫情的關注度如何？

調查顯示，民眾對此次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表現出極高的關注度。事關生命與健康的大事，三分之二的受訪者表示 「高度關注」，完全不關注者不足1%。我們發現，高學歷人群對疫情的關注度更高。例如，研究生學歷者表示 「高度關注」 的比例比高中及以下學歷者高出約15%。

民眾何時開始知曉疫情？

調查數據顯示，早在武漢出現不明原因肺炎病例傳言的去年12月，已有約三分之一的受訪者知曉了有某種呼吸系統傳染病的存在。但更多的人知曉疫情則是在元旦至1月20日之間。可見，在各大媒體報道中央為控制疫情做出第一次公開批示和鍾南山院士確定該病毒 「人傳人」 之後，疫情消息才開始在全社會大範圍知曉。

民眾主要從那些渠道獲取疫情信息？

在網際網路和社交媒體高度發達的時代，官方信息發布的及時性、透明性以及信息本身的準確性影響到公共衛生危機管理的成敗。我們的調查顯示，在眾多的來源中，就民眾獲取信息的重要性而言，排名前三位的依次是微信、微博、媒體網站或其移動客戶端。也就是說，三分之二的受訪者主要通過網際網路來了解疫情信息。其中，人們從微信中獲取的信息主要來自微信群組和好友的聊天內容，包括文字、視頻和截圖等。

民眾對防疫知識的掌握如何？

在調查中，我們就一些基本知識對受訪者進行了測試。數據顯示，98.8%的受訪者都已正確知曉新型冠狀病毒是通過呼吸道（空氣飛沫）傳播。測試中還羅列了一些廣為流傳的預防新型冠狀病毒的方式，夾雜在正確的防疫行為中讓受訪者判別。絕大多數受訪者都能正確認識預防該病毒的有效方式。例如，94.8%的人都知道 「勤用洗手液、肥皂等洗手」 是有效的預防方式；74%知道 「室內通風」 也可以有效預防病毒傳播。然而，值得警惕的是，民間流傳的一些 「偏方」 顯然還有市場。我們的樣本中仍然還有一定數量的人認為用鹽水漱口（20.8%）、服用維生素C（14.3%）和喝板藍根沖劑（10.9%）可以達到防疫的效果。

民眾的個人防疫行為如何？

戴口罩、勤洗手、減少外出是近期防疫宣傳中反覆強調的內容。實際效果如何？大家是否嚴格遵守？我們的調查顯示，有約三分之二的受訪者表示自己只要出門就佩戴口罩，體現出良好的防範意識；約四分之一的人表示僅在人員密集或乘坐公共運輸工具時佩戴口罩，但也有將近8%的受訪者只是偶爾戴戴或完全不戴口罩。在用洗手液或肥皂洗手方面，12.8%的受訪者表示，自從得知疫情以後，洗手次數明顯增加。

在減少外出方面，高達八成的受訪者表示因為此次疫情而放棄春節返鄉、探親或者出遊，表現出對公共衛生危機管理的配合。從臘月二十九到大年初三，三分之二的受訪者表示自己或家人沒有外出聚餐或串門。然而，各級政府和防疫部門可能需要注意，如果在總體人群中仍有三分之一的人士曾經在春節假期出行聚餐，那麼部分潛伏期的 「隱形病人」 或許已經無意中將病毒在社區中傳播。交叉比對發現，在我們樣本中，春節期間仍然堅持聚餐或串門比例較高的省級行政區是：青海（88.71%）、河南（75.40%）、北京（57.15%）、江西（56.76%）和福建（53.10%）。如果說青海省因為遠離疫區、群眾有些許麻痹大意尚 「情有可原」（該省1月25日已出現第一例確診病例），那麼與湖北省接壤的河南省樣本中居然有四分之三的受訪者仍在春節期間進行家庭聚會，則確實值得警惕。這有可能反映了當地群眾對本省疫情防控很有信心（近期不少新聞在報道河南省的防控措施時都不乏褒獎之意）因而並不過度擔心；但也有可能反映出相當程度的輕忽和麻痹。近期不少媒體報道了在河南農村眾多鄉鎮政府和村民組織各種手段齊上陣，督促村民移風易俗、提高警惕。從我們的調查結果可以看到，這樣的做法確實是相當必要的。

大敵當前，大家的情緒和心理狀態怎麼樣？

面對前所未有的疫情和巨大的不確定性，社會大眾難免會產生負面情緒。我們的調查發現，大部分人表現出了不同程度的焦慮感（66.9%）、恐懼感（58.2%）和擔憂（71.7%）。其中，非常焦慮、非常害怕、非常擔憂者分別占23.6%、22.5%、32.6%。很多政府部門和社會組織提供公益性質的心理危機干預服務，確實相當必要。尤其對於處在隔離狀態中的疑似病例，提供有針對性的心理輔導顯然非常必要。

你「中招」的機會大嗎？

儘管確診人數持續上升，四分之三的受訪者估計自己不太可能或不可能感染新型冠狀病毒；但也有約四分之一的人認為自己還是有 「中招」 的風險。在這個方面，高中及以下學歷者中有22.8%認為自己完全不可能感染新型冠狀病毒，這一比例在大學本專科和研究生學歷者那裡僅為8.2%和5%。可見，學歷顯著影響了人們對於防疫前景和個人風險的認知。

疫情還會持續多久？

在對疫情發展的判斷上，約三分之一的受訪者認為疫情大概會在一個月或更短的時間結束。然而，更主流的看法（47.2%）則認為疫情會持續兩至三個月，這或許與社交媒體廣為流傳的一些國內外專家的判斷有關。

另一方面，大家對疫情發展和抗疫阻擊戰的前景還是抱有積極的預期。73%的受訪者持積極樂觀的態度。在這個方面，高學歷群體比低學歷群體的態度更悲觀些，而低學歷群體表示 「無所謂」 的態度要高於高學歷群體。是因為低學歷人群吸收信息的渠道和內容導致他們 「無知者無畏」？還是因為高學歷者 「知道的越多越害怕」？需要進一步觀察。

各方在抗疫阻擊戰中的表現如何？

在抗疫阻擊戰中，社會各界群策群力。到目前為止，民眾對各方在防控疫情中的表現滿意嗎？我們邀請受訪者進行打分，分值從0到10，分數越高表明對該機構或群體在疫情防控上所起的作用越認可。結果顯示，受訪者對一線醫務人員的評分最高，平均分高達9.5。74.8%的人對一線醫護人員打出了滿分，可見這些 「最美逆行」 的白衣天使獲得廣大群眾的高度認可。其後，得分較高的依次是醫療衛生系統、中央政府、新聞媒體，得分均在8分以上。可以看出，中央堅決果斷的危機應對獲得廣大民眾的認可。相比之下，受訪者對湖北省政府和武漢市政府的表現評分較低。

註：因為樣本有限，並且以網絡調查形式採集數據，所以以上結果未必在全國範圍內具有代表性。為了克服這一不足，我們已經按照性別、年齡和教育程度對樣本進行加權，以期更好的反映總體情況。由於來自國外和港澳台地區的樣本總量有限，上述報告結果中未有納入。

本報告由課題組與澎湃新聞、調研家聯合發布。感謝北京大學元培學院學生周艷亦傑提供的助理工作。

目前調查仍在進行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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