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毒(品)劇不少。
但是，無論人物是否虛構，故事均圍繞著毒梟的生平展開。
例如，極具代表性的《絕命毒師》，《毒梟》。
但除此之外，毒劇還有更多可能性嗎？
本月的一套新劇，給出了肯定答案。
只是，它卻也屬於被忽略的一套好劇：
豆瓣迄今不到1000人評價，分數卻已從8.7飆升到9分。
如果有更多人看到，相信分數還會往上飈：
《零零零》
（豆瓣：9.0；IMDB: 8.2;
出品方：亞馬遜+義大利Canal+ Sky）
對了，先不要把片名和當下疫情亂掛鉤。
片名是指的是毒品等級：
義大利「麵粉」（毒品）分級制度之一，是數字。
數字越小，純度越高。
如：2，1, 0, 00，代表的麵粉純度是逐級遞增的。
而000，則凌駕於以上幾個等級之上，代表頂級純度「麵粉」（古柯鹼）。
同樣是毒劇，如果對標《絕命毒師》，《毒梟》的話，在我看來，《零零零》有兩個特點：
去得更盡，野心更大。
前兩套劇中，好人寥寥。
而《零零零》的盡，在於：
劇中根本沒有好人。
至於野心，則如開篇所說，毒劇的另一種可能性：
《零零零》跳出了毒劇側重於毒梟的角度，將格局放大到全球經濟下的毒品經濟鏈。
這條鏈子，由一場跨國的5噸「麵粉」交易展開。
鏈條上，按地域分為：
供應商—墨西哥毒梟；
中間商—美國掮客；
買方—義大利黑幫。
前端的買方，義大利黑手黨。
牽頭者，是黑幫教父：Don Minu。
只是，這些年，由於年事已高，加上被警察追得東躲西藏，Don Minu的江湖地位逐步下滑。
為了收復失地，Don Minu向他旗下的各幫各派祭出利益這一招：
我將從墨西哥訂購5噸古柯鹼，以2.7萬歐元/公斤的家族價格售於你們。
你們把這批貨拿到市場賣，最終預計可以賣出9億歐元。
利潤翻的可不止一兩番。
但Don Minu的孫子Stefano卻不樂意了：
爺爺你老了還不退位，我什麼時候才能上位？
於是，孫子出來搞搞震，要破壞這筆「麵粉」交易，從而拉爺爺下馬。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阻止這批「麵粉」被順利運到義大利。
於是，買方這邊，一場明爭暗鬥開始了。
鏈條的中間，是美國掮客Lynwood家族。
這個掮客的作用，是幫助買賣雙方完成交易的同時又隔斷雙方的聯繫，從而獲取自己的利益。
憑藉家族龐大的船運生意，Lynwood一家負責這批「麵粉」的跨國運輸。
好好的合法生意不做，幹嘛做「麵粉」生意？
還是利益：
家族擁有的4000多個貨櫃+45艘船，一年下來運輸合法商品所獲取的利益，還沒有一船「麵粉」3個星期賺的多。
但由於出現了意外，使得這個家族的新當家，Lynwood姐弟親自出馬，跟船監督運輸，以期順利完成這筆大單。
只是，經濟鏈首尾兩端的爭鬥和變故，卻一再地影響這次運輸。
這條路，遠比姐弟兩想的複雜，甚至是一條不歸路。
後端，是身為供貨商的墨西哥方。
但在這條故事線上，故事的重心弱化了供貨的毒梟，而是將戲給了墨西哥特種部隊軍官：
Manuel。
自然，這是個黑警。
對異己，他心狠手辣；
為利益，他依附毒梟；
對兄弟，卻也講義氣；
如果是在一般的影視中，這也可以算是個梟雄角色。
但如果放在《零零零》的世界裡，則另說。
例如，劇中一再凸顯他對於信仰的虔誠。
這是一種假虔誠。
對Manuel來說，信仰是他在精神上抵消罪行的藥。
那是一種自我安慰的方式。
而這個角色，則有著現實原型。
1986年，墨西哥世界盃。
為了安保，政府從陸軍單位挑選了一群精英士兵，組成當時的特種空降部隊（GAFE）。
這支部隊，接受了美國，以色列，法國等多國反恐專家訓練，擁有一流武裝裝備，被稱為墨西哥的綠色貝雷帽。
世界盃結束後，GAFE則被投入打擊毒販的戰鬥中。
一開始，對毒販的打擊收效頗豐。
90年代，墨西哥大毒梟的爭鬥越演越烈。
其中的海灣集團，開始用金錢拉攏GAFE的部分人。
一開始被收買的人只是負責內應，但隨後，在利益驅使下，有一部分人開始加入販毒組織。
其中，有一名中尉帶領的30來人團隊表現最為突出。
他們入伙海灣集團，敲詐勒索，綁架火拚，為毒品保駕護航，什麼都做。
加上嚴格的軍事訓練背景，和一流的武力裝備，這夥人成為海灣集團下面強大的暴力武裝集團：
洛斯哲塔斯（西班牙語：Los Zetas）。
只是，洛斯哲塔斯並不安分。
幾年後，洛斯哲塔斯和海灣集團鬧翻，於是叛變，自立門戶。
結果，他們為當時墨西哥第三大販毒集團。
同時，他們又建立了軍事基地，大肆招人，再用特種部隊的方式訓練新人，很快，勢力和武力不斷強大。
巔峰時期，墨西哥軍警聽到洛斯哲塔斯的名頭都退避三舍。
美國聯邦政府則將其認定為當時墨西哥所有販毒集團中最先進、嚴謹且危險的組織。
就這樣，一起跨國走私的毒品生意，買家，掮客，賣方都各自有著狀況。
這一來，則產生了多向的蝴蝶效應。
每一方出現狀況，都可能影響到另外兩個部分。
這劇看過的人不多，我不願意縷劇情，過多劇透。
但作為觀眾，我們卻能比劇中人物看到更多事件全貌。
因為《零零零》為觀眾做了拼圖式的剪輯（手法不新鮮，但在劇集中卻是少見）。
例如第一集，在一場餐廳大戰中，參與者包括墨西哥警察，掮客。
一開始，則是講述了警察從埋伏到開展槍戰的過程。
而隨著槍戰中，掮客中槍，故事視角切換。
時間往回拉。
於是，掮客為何從美國來到墨西哥，又是如何中槍的過程上演。
這種方式，每集都出現。
每一集都有狀況。
但只有觀眾，掌握了上帝視角，看到了事情的全貌。
猛人
《零零零》主創陣容是強大的。
導演之一，叫斯特法諾·索利馬。
名字記不住沒事，但他有一套講述義大利黑幫的劇集《格莫拉》。
迄今4季，豆評都在9分以上。
而此前，《格莫拉》的電影版則在61屆坎城電影節上，獲得評委會大獎。
《格莫拉》和《零零零》的背後，都有一位猛人：
羅伯特·薩維亞諾(Roberto Saviano)。
兩套影視作品，都是根據他的小說改編。
《格莫拉》的內容是寫實的，不僅對真實人物指名道姓，更對黑手黨的殘暴和犯罪行為幾近100%呈現。
自然，羅伯特也被黑手黨盯上，一直到今天，他依然處於義大利警方的保護當中。
而寫出格莫拉的時候，羅伯特是26歲（1979年生）。
到了《零零零》，羅伯特則花了約5年時間，在世界各地調查古柯鹼交易，然後寫成作品。
這回，販毒集團也盯上了他。
墨西哥政府也只好拒絕他入境了。
理由是：沒法保證你能安全離開墨西哥。
諷刺的是，人們還曾在墨西哥的「矮子毒梟「的老巢中發現了一本《零零零》。
P.S.：矮子毒梟，全名華金·古斯曼·洛埃拉（Joaquín Guzmán Loera），2011年本·拉登被擊斃後，在《福布斯》全球十大惡人榜中「晉升」至首位。
贏家？
對於《零零零》的片名，網上有一種解讀：
零和博弈。
即博弈雙方，只有一方勝出，而雙方加起來的收益，為零。
雙方沒有合作的可能性
這個我沒有看到劇組佐證，也不知道是否過度解讀。
但我的觀感中，始終沒有看到這種零和的效果。
畢竟，電影的最後。。。
註：以下幾句話涉及關鍵劇透，沒看過劇的朋友謹慎。
雖然戲中沒有好人，但賣方，中間商，買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當然，也各自付出了代價。
義大利的Don Minu，得到了毒品，收復失地；
美國的掮客Emma，離開那個墨西哥豪宅時，還有人在庭院裡收拾屍體。
但她卻最終使得那筆毒品生意正常收官，並帶走了未來生意的更多可能性。
Manuel，坐上了墨西哥毒販界那把沙發的中心。
而在他兩側，則趴著之前兩位大佬的屍體。
劇透結束
《零零零》的故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片尾還是留有發揮餘地的。
但由於此劇的定位為限定劇，因此在沒有官宣的情況下，暫時不會有第二季了。
這也是這個戲狠的地方：
故事確實黑暗。
它展示了這條毒品經濟的全貌，卻也僅限於此。
解決方式？未來變得更好的期待？
沒有！
因為，無論在劇中還是現實中，這樣的毒品經濟，還在繼續運轉。
而小說作者羅伯特多年來，也因為呈現這樣的犯罪世界，經常遭到批評，大概意思是：
你為什麼不給人們一些美好的東西。
對此，羅伯特的觀點恰恰相反：
我們摧毀它們的方式不是去否認它們的存在，而是要向人們展示犯罪背後的東西：
去展現身處牢獄的那些年，去展現它的後果，去展現這荒謬的戰場。
想像一下，如果你進入到一個黑暗的房間，打開燈，卻看到一具屍體。
這個時候，難道我們應該將罪行歸咎於那個開燈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