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有位低調藏家,30年坐擁上萬通名人信札,還把它藏活了!

2021-05-14   歷史研究

原標題:深圳有位低調藏家,30年坐擁上萬通名人信札,還把它藏活了!

在深圳有這樣一位低調的藏家,他成日奔波於全國各大拍賣會和博物館,風雨無阻。拍場上,他緊盯「獵物」——近現代的名人信札,出手果斷。一米八幾的高挑身影總讓人不能忽視。

每每買他喜歡的字畫、信札,幾十萬,上百萬,說買就買了,但說到花錢買點別的可沒那麼爽快。朋友調侃:「他可以在拍賣會上就著白開水啃麵包,舉拍幾百萬的信札」,這絕對是真愛。

寄梅堂的名人信札藏品

他就是王鵬,他的收藏是個聚寶庫。翁同龢、俞樾、葉德輝、張之洞、王闓運、李慈銘、黃遵憲、樊增祥、陳三立、陳衍、沈增植、羅振玉、章太炎、梁啟超、傅增湘、劉半農、顧頡剛、章士釗、陳垣、周作人、胡適、錢穆、董作賓、黃侃、茅盾、錢基博、謝國楨、錢鍾書、張大千、豐子愷 ……從清代到民國直至當代,但凡數得上名號的名人信札都被他收入囊中,內容之豐、名氣之重,堪稱海內翹楚,拍賣行經常想找他徵集拍品,他卻從不輕易割愛。

他可不是藏品的保管員,因為入手的東西還能活藏活用。十幾年來,他一邊收藏一邊研究,將收藏的從明末清初到近現代的上萬通手札整理出書,辦展開講座。《寄梅堂珍藏書畫選集》《南社社友墨跡珍藏集》《寄梅堂藏二百年來藏書家手札展作品集》等多本書籍相繼問世,吸引了很多出版社以優厚條件跟他預訂出書:「你有多少,我們就給你出多少。」

像王鵬這樣的真正藏家,可不是拿兩個億隨便買些藝術品就能成的。

藏家王鵬

浸淫書畫鑑定三十餘年

把握先機,積累第一桶金

深圳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聽說不少大藏家都定居於此。在採訪之前,我曾找拍賣行的前輩朋友諮詢過——目前在拍賣場上有多少可稱之為專業藏家的。朋友告知:大多數是生意人,真正藏家極少,王鵬可稱得上。

雖然提前做了不少功課,對王鵬所藏略知一二,但走進他的「寄梅堂」,還是不由得驚嘆連連——「哇」。

推開門,四面靠牆皆是書櫃,地下、桌上全擺滿了書,入門牆上掛著著名畫家宋雨桂先生題寫的「寄梅堂」,裡面還掛著不少他從拍賣會買回來的文人信札、字畫、對聯等。滿屋書香,讓我想到「學富五車」這個成語的真實所指。令人佩服的是,他還能清楚記得哪些書放在什麼位置,在採訪過程中提及到的那一本還能第一時間找出來。

王鵬曾是遼寧美術出版社的編輯,後在何香凝美術館擔任展覽策劃十餘年,而後辭職專注於收藏。在出版社工作期間,他結識了許多書畫家及文人學者。在八十年代末還結識了中國著名古書畫鑑定家、遼寧省博物館名譽館長楊仁愷先生,後拜楊先生為師學習書畫和鑑定。那時候,他經常跟著楊老到處去鑑定,在博物館看古代真跡,與啟功、黃胄、馮其庸、謝稚柳等先生多有交往,這些經歷不僅訓練和浸潤出了過人的眼力,還讓王鵬形成了一個非常有價值的專業人脈和朋友圈。

與楊仁愷、翁萬戈、馬寶傑、董寶厚先生在遼寧博物館畫庫觀賞館藏名畫

1993年於炎黃藝術館拜訪黃胄先生

王鵬與馮其庸先生

與王朝聞、楊仁愷先生

到這裡,終於解開我的好奇——在當下的眾多收藏門類中,名人信札及學人書法的收藏因對收藏家的綜合學養要求甚高,不少在其它門類的收藏上得風得雨的好事者,即便是竭盡所能想進入這一領域,多半也是難以得其門而入。為什麼王鵬敢碰這一門類,這得天獨厚的經歷絕對給他增添了不少底氣和勇氣。

1993年王鵬與陳逸飛先生在香港佳士得拍賣會預展現場上

1992年,全國第一場藝術品拍賣在深圳開槌,王鵬就入場了,應該是最早進入拍賣市場的藏家之一。那時(90年代初)正是收藏的黃金時代。

「那時候高質量的藝術品非常多,而且又便宜又好,吳昌碩、齊白石的作品只賣十萬八萬,黃賓虹、何海霞、黃胄的作品也就五萬左右。當代畫家更便宜,幾千塊、一兩萬就可以入手很好的作品。」王鵬便是從那時開始,有意識地購藏了當時還不算太貴的名家畫作。也正是這些當代名家畫作,讓他積累了收藏生涯的第一桶金。「我當時幾萬元收藏的近現代名家書畫作品,現在進入市場都價值幾百萬,用這些資金又可以去買現在自己喜歡的名人手札了。」

巴金致餘思牧 寄梅堂藏品

收藏不是靠資本就能完成的事

「藏品要活起來,否則就是死物」

90年代起,王鵬從讀書、買書、藏書到藏畫、藏信札,涉足收藏已歷30餘年。他的信札收藏始自十年前,主要方向以學者文人為主,至今已藏上萬餘通。翁同龢、俞樾、葉德輝、張之洞、王闓運、李慈銘、黃遵憲、樊增祥、陳三立、陳衍、沈增植、羅振玉、章太炎、梁啟超、傅增湘、劉半農、顧頡剛、章士釗、陳垣、周作人、胡適等,幾乎囊括了清初至近現代活躍在學界文壇的500多位著名人物。這些泛黃的信箋、紙片,有著豐富的時代信息,每通信札又有著精彩的歷史和故事。

羅繼祖致羅守巽 寄梅堂藏品

王鵬捨得花錢買好東西在朋友圈是出了名的。只要是他認定的好東西,他都會果斷出手,不惜一擲千金,因為覺得「好東西是過了這村沒這店」。他曾經花30萬買過葉恭綽的一副對聯,當時葉的對聯市場價只有六七萬元。但多年後證明,他買對了。當然,他偶爾也會因與一件心儀的拍品失之交臂而惋嘆。這不,至今他還對2018年香港蘇富比春拍中沒買到的那套蘇曼殊《曼殊上人墨妙》冊頁心心念念。

「所以我永遠沒錢,有錢就買東西,如果我不買東西,生活可以過的非常好,因為我賣一件東西可以好吃好喝好幾年。」王鵬笑言。

郭紹虞致王文生 寄梅堂藏品

章士釗致費彝民 寄梅堂藏品

十幾年來,王鵬埋首信札,用他專業的眼光和海量的史料處理能力,整理和書寫了很多作品,這些年出版了幾本著作,每一本都有獨特性,因為這些信札本身的唯一性。目前,王鵬有好幾個成規模的專題收藏,比如,藏書家系列、南社社員墨跡、近現代文人學者名家書法等(南社是中國近代第一個民族革命旗幟下的文學社團),他還策劃了《二百年來藏書家手札展》《眼中朋舊誰人傑——何香凝與南社社友書畫手札展》、出版了《南社社友墨跡珍藏集》……從這些展覽和出版說明,主題性成體系的收藏至關重要。用王鵬的話來講,「正是有了近二十年的不斷積累,才有了今天的一點成果。」

他認為真正意義上的收藏不是單靠資本就能完成的事。王鵬曾接受媒體採訪時總結到:「真正的收藏,是一種真愛,輕易是不會動搖的。今天買了明天賣,低價進,高價出,那不能稱之為收藏家,而是做生意,他們是收而不藏的。今天買了明天還想買,後天沒錢借錢都想買,這叫收藏。」

「現在很多人認為做收藏家很容易,只要有錢,拿兩個億隨便買東西就能成為藏家。玩收藏要有所研究,要能研究,包括做梳理,有系統或者是在一個特定範圍內,不能什麼都買。我現在做收藏就是如此,買的一定是有用、有價值的,可以研究的。真正的收藏家,不僅僅是一個保管員,否則這些藏品就還是死物。」這批名人信札能遇見王鵬是幸運的,因為他是能讀懂其價值的人。

江瀚致梁啟超 寄梅堂藏品

金松岑致秋畦 寄梅堂藏品

當有人忍不住詢問某一件信札的價格時,他會脫口而出:「千萬別用錢來衡量這些東西。」王鵬坦言,自己不是生意人,不會拿藏品做買賣。王鵬認為收藏名人信札不僅僅是藏寶的樂趣,更是藏歷史、藏文化。他最大的樂趣是去研究這些書信背後的故事,將它們悉心整理,陸續出版。每當拿到一位大家的信札,他都會沉下心來認真地去研讀他們的文集和日記,尋找裡面可以佐證這封信的內容。

信札收藏這一領域吐故納新的速度極慢。王鵬出藏品集、辦收藏展等一系列組合動作,也給名人信札收藏領域帶來勃勃生氣。

劉乃和致柴德賡 寄梅堂藏品

俞振飛致羅錦堂 寄梅堂藏品

總結一套自己的收藏理念

名人信札收藏還有很多機會

王鵬是第一批最早進入信札收藏領域並一直堅持的人,也帶動了一撥人參與其中。在這過程中,一開始與王鵬同行的很多人因為沒有深入研究,吃虧上當,已經退出了。換句話說,王鵬是信札收藏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同時也對信札市場的發展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

臧克家致吳伯蕭 寄梅堂藏品

20年前,信札和手稿一直只有充任配角的份兒,無論上拍量,還是身價,都排到了各類拍品的後面,所以收藏的人並不多,以前可以整場或半場拍賣的買,現在只能一頁一頁的買。隨著信札市場的持續升溫,名人手跡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熱鬧,很多買家都說快買不起了。很顯然,後入市者已經沒有了當年王鵬入市的先機,那麼現在還適合再入手嗎?

「我覺得信札市場雖然經過了十年的發展已經相對成熟了,價格也升高了許多,但相對於其他品類還屬於小眾的一個群體。這裡還是有很多機會,如果細心關注,還是可以買到一些名頭好、內容好的作品。這些即有收藏價值且有許多升值空間。畢竟隨著越來越多愛好者的加入,手札的價格亦會水漲船高。」王鵬說。

據王鵬介紹,目前這類藏品有固定收藏群體,圈子內的人大多都互相認識,而且在拍場上經常「交手」。有時候幾個人一起看中了同一件拍品,他們會經過協商解決,而不會在拍場上「擠破腦袋」,這無形中也抑制了價格的瘋漲,因此文人書札的價格目前尚屬理性。

姚雪垠詩稿 寄梅堂藏品

收藏文人書札近20年,王鵬也總結了自己的一套收藏理念:一賞箋紙,二賞書法,三品內容,即每通書札既要具文獻價值又要有史料以及書法價值。手札的名頭非常重要,非大家手筆不收,內容不精彩不收,要精挑細選。

對王鵬而言,他現在收藏的每一件東西,都可以成為研究和寫作出版的線索,這是他可以做一輩子的事情。

啟功緻柴德賡 寄梅堂藏品

古人云:「尺牘書疏,千裡面目」,通過一封信札、一頁手稿或者一張便條,可以穿越時空與名人對話。書信,這份保留在歲月深處的情感載體,是如今電子郵件等無形的數字信息無法替代的。

編輯|餘一

圖片|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