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和王熙鳳究竟什麼關係?「養小叔子」的到底是誰?

2019-07-31   半瓣花上閱乾坤

在《紅樓夢》第七回中,寧國府派焦大去送秦鍾回家,結果焦大喝醉了,亂嚷亂叫說:「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爺去。那裡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每日家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我什麼不知道?咱們『胳膊折了往袖子裡藏』!」

焦大

這段文字留下了一個很大的秘密,揭露了寧國府那不為人知的陰暗面,歷來令無數紅迷費盡心思——「爬灰」的是誰?「養小叔子」的又是誰?

「爬灰」的這個人原著中說得很明顯,就是賈珍。

那「養小叔子」的呢?


歷來眾說紛紜。

有人懷疑過王熙鳳,認為王熙鳳和賈蓉關係有點曖昧,畢竟賈蓉借炕屏那一段有點讓人浮想聯翩,而且王熙鳳在被賈瑞盯上之後,也是派賈蓉和賈薔去敲詐勒索了賈瑞,由此可見他們關係不淺,所以,說王熙鳳「養小叔子」。

王熙鳳


但是,王熙鳳和賈蓉的關係,根本不是小叔子和嫂子的關係,潘金蓮和武松的關係才是叔嫂關係,而王熙鳳和賈珍是一輩(賈珍和賈璉是同輩,賈珍稱王熙鳳為「大妹子」),賈蓉是她的晚輩,是她的侄兒,他倆是嬸子和侄兒的關係(賈蓉借玻璃炕屏的時候稱呼王熙鳳為嬸子,而周瑞家的也在提醒劉姥姥的時候說「那蓉大爺才是他的侄兒呢。」)不是什么叔嫂關係,而且侄兒跟自己的嫂子撒嬌,嫂子托侄兒給自己辦事,這難道不是很正常嗎?何況他們兩家關係本就很好。所以,這點可以排除。

也有人懷疑王熙鳳和賈寶玉,這點也可以排除。賈寶玉喜歡接近女性,這點大家都知道。但是他對女性基本上是「意淫」(連神仙姐姐警幻仙子也特別指出了這一點),不涉及實質性的內容,何況他初試雲雨情的對象是跟襲人,焦大醉罵的時候他還很小,連睡在秦可卿的臥室都不會引起嫌疑(雖然也有奶媽認為叔叔睡在侄兒媳婦屋裡不妥,但是秦可卿說:「不怕他惱,他能多大了,就忌諱這些個?上月 你沒有看見我那個兄弟來了,雖然和寶二叔同年,兩個人要站在一處,只怕那一個 還高些呢。」可見寶玉年齡很小,個子也不大,不會被人誤會)更何況跟嫂子同車呢?

賈寶玉(87版的太大了些)


由此可見,王熙鳳和賈寶玉的關係,斷不至此。而寶玉在聽到焦大醉罵以後對於「扒灰」二字的詢問,也可知道他年紀尚小,並不明白這裡的道道,焦大罵他,實在犯不著。

因此,筆者認為,二者指涉的都是同一件事,「爬灰」的是賈珍,「養小叔子」的是秦可卿。


那麼,為什麼說焦大罵的「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的人指的都是賈珍和秦可卿呢?

我們從以下幾個原因可以理清楚。

第一,脂硯齋的批註。

我們都知道,脂硯齋和《紅樓夢》的作者關係非比尋常,《紅樓夢》中很多線索都是脂硯齋在評語裡面指出的,研究《紅樓夢》的人,如果繞過脂硯齋,很多事情就會變得撲朔迷離,無法可解。有人認為脂硯齋是曹雪芹的妻子,也有認為是堂兄的,甚至有人懷疑脂硯齋本人就是作者。

脂硯齋在批註中明確標註:「今秦可卿托......理寧府亦......凡......在封龍禁尉,寫乃褒中之貶,隱去天香樓一節,是不忍下筆也。」"『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後事二件,豈是安富尊榮坐享人能想得到者?其事雖未行,其言其意,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遺簪、更衣諸文,是以此回只十頁,刪去天香樓一節,少去四五頁也。」如此種種,都表明秦可卿與他人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而這個人肯定不是其丈夫賈蓉。

秦可卿和賈珍


結合秦可卿死後賈珍的各種表現,他「拄拐踱了進來」,恣意奢華,為其違制,以名貴棺木檣木為棺,「哭得淚人一般」,甚至眾人在問如何料理的時候,他竟然拍手道:「如何料理,不過盡我所有罷了!」基本上可以推斷,焦大醉罵的有賈珍和秦可卿。既然罵了賈珍和秦可卿,那賈蓉自然不可避免被帶上。

第二,賈珍和秦可卿的關係。

「爬灰」我們可以理解,專指公公和兒媳之間存在不正當關係。不用說,焦大的醉罵發生地點是在寧國府,存在這種關係的只有賈珍和秦可卿。余者縱有此關係,在焦大而言,不但無此必要,也無必要在賈蓉和鳳姐面前罵出。

結合《紅樓夢》文本中說「焦大益發連賈珍都說出來」「眾小廝見說出來的話有天沒日的,唬得魂飛魄喪,把他捆起來,用土和馬糞滿滿的填了他一嘴。」」鳳姐和賈蓉也遙遙的聽見了,都裝作沒聽見。」我們可以知道,在賈蓉面前當面罵他老爸和媳婦搞亂倫,就相當於當著人的面揭穿他老爸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那種羞辱是難以言喻的。

秦可卿


「養小叔子」其實也不難理解。我們既然知道賈珍和秦可卿有著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就可預見秦可卿有可能因此懷孕。既然懷孕,就免不了看大夫,那因此被人知曉關係,再容易不過。而且,如果秦可卿因此生下了孩子,那這個孩子和賈蓉就相當於是弟兄關係。既然是弟兄關係,那秦可卿就不止是這孩子的媽,在外人看來,就是這孩子的嫂子了。自然,這孩子也就是所謂的「小叔子」。所以,此處的「養」小叔子的「養」不是撫養之意,乃是「生養」之意。既然秦可卿「養」了小叔子,那賈蓉自然也得自認倒霉,「養」著小叔子了。

結合焦大醉罵的時候神志並不清楚,能把「紅刀子進去,白刀子出來」說成「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那他說出這種讓人乍一聽聽不明白的話,再自然不過。

第三,秦可卿的病。

我們知道,自從焦大醉罵沒多久,秦可卿就病了,而且據尤氏說「經期有兩個多月沒有來」「叫大夫瞧了,又說並不是喜」。可見他們寧國府的人自己一開始都認為是「喜」,更何況有些太醫也曾經給診斷過,認為是「喜」。可是這「喜」從何來?可不是賈珍造的孽?(可見寧國府都知道賈珍和秦可卿之事)所以焦大口裡就亂罵了起來。

如果說因為和賈珍亂倫而有孕,又被寧國府的人吵吵的到處都是(連柳湘蓮都認為他們寧國府只有兩個石獅子乾淨,可見名聲之臭),秦可卿這本就要強的人,還能不能活著?紙里包不住火,饒是不是「喜」,已經被人編排得到處都是了,那要是「喜」,豈能了得?

在這種左右為難的情況下,秦可卿除了死沒有別的出路。從文中秦可卿對鳳姐說的「任憑他是神仙,『治了病治不了命』。嬸子,我知道這病不過是挨日子的。」我們就可以知道,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無法改變目前的局面,唯有一死方能解脫。

秦可卿


第四,秦可卿的判詞和《紅樓夢曲》。

關於秦可卿在薄命司內的畫和判詞是:

詩後又畫一座高樓,上有一美人懸樑自盡。其判云: 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 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關於秦可卿的《紅樓夢曲》是:

[好事終]畫梁春盡落香塵。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箕裘頹墮皆 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宿孽總因情!

秦可卿

這些都說明了秦可卿最終是自縊而亡,並非如前面所說的那樣是病死。而且也以一個字給她定了罪——「淫」,並且說「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若非此事鬧得合府皆知,作者又何必借焦大之口痛罵了出來?

「焦大」之名,我們似乎可以理解為「焦慮很大」,因為寧國府這些子孫不長進,作者於是派了這麼一位能夠代表賈府祖上那一輩的人來對這些「不肖子孫」進行痛罵,表明了作者對賈府敗亡的無比心痛和心焦。

脂硯齋之評語中之「放筆痛罵一回,富貴之家,每罹此禍」「忽接此焦大一段,真可驚心駭目,一字化一淚,一淚化一血珠」正說明了作者對於家族覆滅的無比沉痛。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